第二十七章:半斤对八两
犯罪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有预谋的犯罪,另一种则是无预谋的犯罪。通常不管哪种犯罪,犯罪者都会借乌漆墨黑的夜幕作以掩护,来获取心理乃至精神上的丝丝满足。就像宝玉和家平现在这样,一前一后地手握伸缩梯,仿佛漂浮于空中的幽灵一样,蔫悄地奔赴潇雪就医的医院。
这把伸缩梯,是五分钟前,宝玉联合家平,从幼儿园顺的。本来他俩想以同班同学的名义,去医院看望潇雪。结果他俩路过幼儿园的时候,宝玉看到幼儿园里,有一把闲置的伸缩梯,便临时改变主意,果断放弃同学的名义,而委曲求全于攀爬伸缩梯。(伸缩梯最大长度可以拉伸到六米,潇雪住院的病房则在二楼,高度上恰巧满足条件。)宝玉把临时调整的计划称之为A计划。其目的无非就是送惊喜于潇雪。等事情一旦结束,宝玉便会亲自将伸缩梯物归原主。正所谓: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办法,现代社会,女孩向男孩索讨的惊喜,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浪漫而是玩命。所谓的惊喜,便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玩命。
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不过,宝玉的这种做法,在家平眼里,确实有点小题大做。咱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现代社会,男人把女友当青春,女友却未必把男人当作大姨妈看待。已婚者都知道,有钱人终成眷属,有情人才终生命苦。道理作家韩寒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建立在爱情上的爱情是短暂的,因为爱情本身是短暂的;而建立在金钱上的爱情是永远的,因为金钱是永远的。所以,韩寒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最起码他认清了现实。
忽然间,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从宝玉的眼前呼啸而过。宝玉下意识地稳住了脚步,同时给身后的家平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此举若在白天没什么问题,但在深幽的小巷,尤其小巷还伸手不见五指。此举便起不到任何的警示作用。
反观家平,由于宝玉的一脚急刹,其裤裆直直地怼在了伸缩梯的梯脚上。这也怪家平咎由自取,倘若他两手握紧伸缩梯两旁的梯脚,而不是在关键时刻,闲着半拉膀子掏摸裤兜里面的打火机。类似这档子晦事儿,不就可以完全影避。加之条件反射的缘故,家平瞬间把双手都用在了护裆上面,伸缩梯的梯脚也就自然而然地砸在了家平的脚面上。幸亏家平皮糙肉厚,否则真的很难判断,他是否以病号的名义,再去探望“病号”。
遭受到如此这般的沉重打击,家平必然把火发泄在宝玉的身上。他说:“大哥,下回你在稳住阵脚前,能否提前通知小弟一声,也好让小弟的心理有个防备。”
面对家平的质疑,宝玉转过身去,把伸缩梯缓缓地置于地面。对其不疾不徐道:“那你得先问一问坐在警车里面的警察,何以在没抓住嫌疑犯之前,就一直让警笛长鸣?”
“我都不想说你。”家平趁势打开了话匣子,“不管咱俩在哪顺的伸缩梯,最起码也得像电影里面的盗匪一样,脑袋套个丝袜吧?现在满街都是摄像头,你知道孰真孰假?”
“通常丝袜有两个目的:其一,女人用丝袜征服男人。其二,男人用丝袜征服银行。至于顺个伸缩梯就套个丝袜,我看你是有车不开,偏走天桥,也不看红绿灯了。再者,我这不是顺而是借。你可千万别本末倒置。”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家平嘴皮子再厉害,在宝玉面前,也是学龄前儿童。家平心想:变坏了!宝玉绝对变坏了!记得家平第一次看到宝玉的时候,宝玉文质彬彬,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书生气。估计导员就是看中了宝玉身上的这一亮点,才让宝玉当上学习委员。哪成想,就这么一个勤奋刻苦的学习委员,期末考试竟而连挂六科。要知道,大学的会计专业,总共才七门课程。也就是说,除了体育,其他学科全都嗝屁朝梁。估计家平做梦都没有想到,跟着学习委员背题,自己竟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直到现在,家平都不明白,是出题者跟宝玉较劲儿?还是宝玉跟彩票较劲儿?怎么宝玉划的题,试卷上就一道都没有?
念过大学的同学都知道,正式考试不及格,还有一次补考的机会,而后才是大补。家平就栽到了信任身上。话说宝玉也不知道是对前五科的补考飘飘然,还是本身就没拿补考当回事儿,反正补考的最后一科,宝玉和家平就像平常的节假日一样,一觉睡到自然醒。自然醒就意味着他俩错过了补考,错过了补考对他俩意味着什么?咱就心照不宣了。更让家平添堵的是,补考当天,家平竟而被另外一位连挂六科的同门师兄弟给深深地嘲讽了,记着那位同门师兄弟是这样嘲讽家平的,“我只听说过做梦花钱的,但没听说过花钱做梦的。”旋即同门师兄弟拍一拍家平的肩膀,“师兄,我真是以你为荣!”现在的家平可以说是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在毕业的时候,千万别从黎明一直补考到黄昏且翌日如出一辙。就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看到家平像丢了魂儿一样,宝玉握紧拳头,轻咳了几下,继续道:“之前把布谷鸟的叫声,作为你和舒婷交流的唯一暗号。练习得怎样了?”
“&&%%##%%##!@……”模仿完毕,家平对宝玉自鸣得意道,“怎么样?咱家模仿布谷鸟的水平还可以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布谷鸟。你丫可真有病!”宝玉这席话,丝毫不亚于当年美国往广岛和长崎投放的两颗重磅原子弹,家平是一句反驳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尤其“有病”两字。要知道,把布谷鸟的叫声作为家平和舒婷交流的唯一暗号,最初便是由宝玉提出来的,而家平充其量就是一位执行者。宝玉此举分明就是过河拆桥。不对!这他妈似乎还没有过河,宝玉就开始拆桥了。
此时的宝玉翻开钱包,从中唰唰地抽出了几张百元大钞,递到家平的面前。美其名曰——小费。
不得不说,现在的宝玉,已然是名副其实的小土豪了。正所谓:学费揣在兜,畅游五大洲。什么叫学费?学费通常和信用卡一样,在没有正式上缴大学财务处之前,就已经被社会定义为隐形土豪。宝玉掐指一算,刨去之前杂七杂八的费用,现在银行卡里,至少有四千可以周转的资金。对于学生而言,四千可以保证自己小半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一旦东窗事发,学校催缴,学生又因力有不逮而堵不上学费的大窟窿。那可就是彩旗跑,红旗离,父母为你变活驴。就像《淮南子•道应训》里所述:“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不过,宝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自古以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看来我还真不是当领导的料,至少领导不会因区区的几百块钱而替人消灾解难。”家平一边自嘲,一边伸手接钱。
宝玉闻讯,赶紧把钱抽了回来,对家平微笑道:“既然你不把自己当领导看待,那么我就把你当学生看待。你知道学生若想挣这区区几百,打工至少需半月之久。而你站在我面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已经闪赚了几百块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宝玉心目中的理想答案,当然是能者多劳或责任重大。而家平的回答,差点把宝玉的肺给气炸了。
家平趁宝玉尚未戒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把钱全部抢夺过来,然后,迅速地揣进自己的裤兜里。忻忻得意道:“这意味着你床上的功夫,也就五分钟左右。”
宝玉愣在原地,寻思半天也没有寻思个所以然。瞠目结舌了好一阵,直至老母退休闲不住,拉帮结伙卖秋裤。他才幡然醒悟。
变坏了!家平绝对变坏了!记着宝玉初次与家平相遇于大学寝室的时候,家平满脸羞红,躲在妈妈的身后,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甚
讨宝玉欢喜。不过面对佳丽三千,谁敢保证始终如一?估计家平也是深受大学环境的熏染,特别是室友的熏染,放着好端端的校服不穿,非得别出心裁地定制一套正装的西服。且手提小挎包啊,逮哪往哪蹽啊,遇到个小太妹,我把心窝掏啊。就家平穿着这套西服,走进教室逛上一圈,不管讲师何许人也,都得稍息立正注目礼,从此你是我知己。估计大学讲师都把家平当作巡视组的工作人员看待了。
西服风波未平,血灾风波又起。记得大考在即的那段时间,家平特别迷恋古惑仔的电影,尤其对里面扎耳钉的古惑仔情有独钟。现代社会,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耳朵上有一个或几个耳钉,并不算一件很出格的事情。没听说过一句话嘛:潮流必须追,牛逼必须吹。二两的小散白,专门治肾亏。扎耳钉就扎耳钉,但家平并非通过正规门店打耳洞,而是选择了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别针穿耳洞。您绝对没有听岔,家平穿耳洞的工具,就是用以把徽章﹑布片或纸片等固定在衣物上的别针。估计家平在做傻事之前,根本就不理解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记得那堂生理课,全班同学连同老师的目光,几乎全部聚焦在家平的身上。宝玉目视着从家平的耳朵流淌在书桌上,仿佛洪水一样泛滥的血迹,预估都够女性朋友来上一整年的大姨妈。就连生理老师都蒙头转向,不知道此刻是先打120,还是先去超市购买止血带。这不,校长根据家平这位单个案例,连夜组织相关人员,草拟了一份紧急通知,贴在学校操场的黑板报上。具体内容就不便向大家透漏了,反正校长的意思就是以儆效尤。
现在远远望去,家平的左耳垂上就有一颗和宫城良田几乎一模一样,仿佛钻石般透亮的耳钉。最近宝玉还听说,家平想把头发染成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清晰可辨的浅蓝色。当然了,不管家平扎耳洞抑或染头发,只要自己活着大学毕业且功成身退,就算自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至于其他要求?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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