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嘛还拿什么东西
年关将至，露水很凉，月也很凉。
陈华明穿着喇叭裤扛着新买的录音机。偷偷摸摸的走进二哥陈华泰的家。刚进门撞见正在扫地的二嫂赵秋梅。慌慌张张的把录音机往身后藏了藏。
赵秋梅往他身后瞅了瞅。心里明白。这个小叔子肯定用，今天的分红买了这个物件。脸上挂着笑问：“华明，你买了录音机咋不拿回家去。怎么往我这送？”华明支支吾吾小声的说道。“二嫂，你不要和爸妈说哦。我拿回去给叔看到，肯定要挨骂的。先放你这几天哈。”赵秋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放我这吧。我不会说的。”接着又问道。“你这东西花了多少钱？”华明压低了声音“花了五百多呢。花钱是小，关键很抢手。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抢到手的。”
后来为这事陈华明没少被徐春花数落。但是徐春花对外都说三儿子会赚钱，钱多，五百块都是小事，钱赚的都不知道怎么花。因为三儿子还没有说亲呢。当然能吹嘘肯定要吹嘘。将来哪家小姑娘知道这个傻儿子钱多。亲事不是更容易成吗？
腊月二十六这天一早，屋顶白霜一片。门口的土路也被霜冻得硬邦邦的。洪建庭穿着军大衣来找陈华明。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个神色有点阴翳的男子。洪建庭进屋看到陈华明就拉着他说：“快跟我走。”可能因为当过兵，也可能是因为是民兵队长。说话声音粗犷。远处的一群母鸡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四散奔逃。一只大公鸡扑梭着翅膀咕咕咕的叫唤。似乎是抱怨洪建庭的大嗓门惊扰的它的好事。
陈华明有点不明所以，目光带着疑惑。这时徐春花从里屋走出来。“建庭这么早来啦，吃早饭了吗？”洪建庭回过头对丈母娘笑说：“吃过了，吃过了。叔呢？”徐春花有点幽怨的说，“你叔，昨天下午就出去了，不知道躲哪打牌了可能。”洪建庭也没在意，对于这个老丈人的事还有点耳闻的。岔开话题“今天那姑娘家杀猪，他二女婿跟我说的。我来让华明跟我去一趟。”说着把跟他一起来的男子拉过来指给徐春花看。又转过头对陈华明道。“这是我队里的民兵丁国峰，跟我关系很好的，等你和那姑娘好上，他就是你二姐夫。我也是你二姐夫。今天是两个二姐夫来给你做媒。”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徐春花一听是来帮儿子介绍姑娘的，脸上堆起笑容。“快快快过来坐。”说着就要去搬凳子。丁国锋连忙摆手，“婶子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丈人家杀猪我还要赶去帮忙呢。”徐春花听到这，也知道轻重。忙把陈华明推出去。你快跟着两个姐夫去，等会路过村头杂货铺跟老张头拿两瓶好酒。见人客气点。
陈华明有点扭捏。“妈，别急呀。让我先去换身衣服。”说着边朝左边前屋走去。从老二陈华泰搬走后。陈华明就搬到这个屋来了。这个屋宽敞又亮堂。着急忙慌的换上喇叭裤，一件灰色鸡心领毛衣外面套上新买准备过年穿的呢子大衣。
对着镜子梳理了下头发。对自己非常满意。
三人急急忙忙朝丁国峰丈人家走去。刚到村口的就看到不远处一户人家院子热闹非凡。屠夫正坐在门口磨刀呢。丁国锋抓紧快走两步走进院子。穆萍芳赶紧迎上去。有点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刚才爸还说要找人帮忙把猪圈的猪抓出来。”丁国峰没有接话，朝他身后看了看。“咦？那两个小子没有跟来？”穆萍芬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6岁一个四岁。“今天早上你和建庭队长走后，我就把他们扔给你妈了。不然带过来哪能做什么事？”
这时刚好穆德才走出来。看见丁国峰，朝他招招手。“国峰你来的刚好，来和我把家里的大板凳抬到李屠夫那去。”
说着转身进屋，要去抬板凳。丁国峰转过头。对着洪建庭和陈华明两人歉意的看了看。洪建庭大着嗓门对他说，没事你先忙你的。要帮忙你说话。我先和萍芬妹子说会话。听到声音萍芬才注意到洪建庭。“哎。建庭队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注意。过来坐过来坐。”洪建庭对着穆萍芳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客气。
这时穆萍芳看到洪建庭旁边的陈华明。心里知道这是奔着三妹萍菊来的。不由得上下打量起来。洪建庭看到穆萍芬在看陈华明。用手拉了拉站在一边闷不做声陈华明，对他朝穆萍芳努努嘴。陈华明再傻也知道该叫人了。陈华明把手里的两瓶酒提起来拿给穆萍芳。“二姐，我跟二姐夫过来玩玩，第一次来，不知道礼数，拿两瓶糙酒给叔叔婶子。”他说的模糊，二姐夫哪个二姐夫？
洪建庭心里赞许。谁说我这小舅子儍，你看看这话说的。这话听在穆萍芬心里却是另一种滋味。这小子倒是自来熟的很。啥都敢叫。你这二姐二姐夫从哪论啊？接过两瓶酒。嘴上却说：哎呀，来就来嘛这么客气干嘛？
穆德才和丁国峰抬着大板凳从门口出来，大板凳是实木的有1.5米长五六十公分宽十几公分厚，抬着有点吃力。陈华明连忙上去搭把手。穆德才突然感到手上的重量陡然一轻，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小伙，算不帅气。还算精神。一脸憨厚。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两天家里来给三妹说亲的人不少。看着年纪，八成是来相亲的。
三人把板凳放到屠夫旁边。穆德才对丁国锋说，“你和你小舅子平北去村里找两人来，帮忙把猪抓出来。你妈已经把水烧开了。抓紧点，等会还要刮猪：毛。杀好后。等会村里人要来买肉。一边说一边仔细的打量着陈华明。
旁边的洪建庭听到这话，走过来。“叔不用叫人了。我和我小舅子刚好没事。现在就跟国峰把猪抓出来。哪还用去叫人。”穆德才听见这大嗓门，知道他是二女婿村民兵队队长。穆德才对着他咧了咧嘴笑道，那就麻烦洪队长了。洪建庭大着嗓门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交给我们就行了。”
穆萍芳提着两瓶酒也走过来。对着穆德才晃了晃手中的两瓶酒。穆德才知道这是有备而来。哪是刚好没事。丁国锋招呼洪建庭和陈华明朝猪圈走去。
穆萍芳小声的问穆德才。“爸你觉得那个小伙子咋样？”穆德才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等会让你奶奶和你妈看看。再问问你三妹什么意思.想到自己的三女儿今年都22了还没有出嫁也有点着急。虽然这两年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但是这要放在以前。二十二岁就是个老姑娘了。
不过这个姑娘也懂事。知道家里穷。想读书读到初中也没继续读。早早的跟着县城的张裁缝学了几个月的制衣。后又去村后的砖瓦厂里帮忙干活。一天也有个块儿八毛钱，补贴家用。心里甚是安慰。
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也不读书帮着家里干点农活。还有个半大个子的小儿子平北。说起这平北就更不着调。成天跟着他堂哥不知道瞎混个什么劲。不过好在大儿子结婚了。剩一个小儿子。尚未婚配。女儿是嫁出去的。不比儿子要娶回来。不说学城里结婚三大件。怎么样一辆自行车还是得要的吧。现在日子虽然紧巴也过得去。但是一年到头除了肥料种子钱平常的柴米油盐哪里还有结余，拿什么去买自行车呀。想到这微微的叹口气。
别看洪建庭嗓门大，干活绝对是把好手。他让陈华明抓住猪尾巴，他和丁国峰一人抓住一只猪耳朵一只手抓住前蹄。三人把猪抬出猪圈。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灵的，更何况智商不低的猪呢。它早就听见门口磨刀声。现在又被三个人类抓住抬出家门。它知道这时他的宿命。带着对生的期许。做着无谓的反抗。嘴里发出不甘的嘶吼。眼中带着彷徨。
穆德才和小儿子穆平北听见猪的叫唤。赶忙出来分别抓住猪的后脚。抬上大板凳。死死的摁住。这时李屠夫，这时亮出磨好的刀。猪眼看今天在劫难逃，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眼中不在彷徨。当李屠夫把刀扎进猪脖子时。兴许是肉体的疼痛，带动着身体抽搐。晃动的这大板凳。但是力量在五个庄稼汉手中翻不出丝毫浪花。
同村的村民早就知道。今天穆家杀猪。所以掐着时间过来买点肉。准备过年时沾点荤腥。这个也是有诀窍的。来的早了，猪还没有杀。说不好要帮忙。来的晚了。好肉都给别人买走了。所以得有经验的掐着时间来。
忙活了一上午。陈华明也不见穆萍菊。有点坐立不安，左顾右盼。洪建庭坐在长凳上和李屠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他这猴急的样，示意他坐下。陈华明见洪建庭老神在在。心里有点鄙夷。又不是你娶媳妇。你当然不急。
这时丁国峰走过来说。“快吃午饭了。现在全国都在建房。砖瓦供应不足。萍菊他们砖瓦厂还没歇年。这几天更忙。看这会也该回来吃午饭了。”话是对着洪建庭说的。但确是说给陈华明听的。
没过一会穆德才的大哥穆德泉一家子过来了。穆平北看到比他大一岁的平忠，飞快的跑过去。两个半大个子凑到一起，穆平北朝平忠说着什么。手上还不时的比划。看那样子是在说今天杀猪的情形。
村里就这样，兄弟住的都近，家里有个大小事都相互有个照应。更何况今天有肉吃。在这一年都不一定吃的上肉的时候。有肉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见穆德才进屋。穆德泉并未在意肉摊旁的陈华明和洪建庭。穆德泉跟进家门。先去给老母亲问声好去了。几个半大个子说着时下县城最新鲜的见闻。闲聊没几句。远远的一个个女子，身材高挑，穿着淡灰色高领毛衫，围个围裙。扎个马尾。神色从容的朝这里走来。陈华明是见过她的。这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心跳不自觉的加速了。血液的流动都加快了。深冬都不在寒冷。
洪建庭和陈华明上午帮忙杀猪忙活了一个上午了。又二女婿带来的朋友，算是客。被安排在主桌。旁桌是穆平北、萍梅那些没有结婚的小辈坐的。主桌上穆德才的母亲和老婆缪雪细细的打量着陈华明。旁桌的穆平忠推了推穆平北，问道:“那是来看三姐的？”穆平北朝主桌看了又看，似乎在对比桌子上的菜是否一样。点点头道，“嗯，是的。一早就来了。那时候三姐出去干活去了。一直在等着。”
穆萍菊听到这话，才明白这个刚才从回来就一直盯着他的人原来是带着目的来的。主桌上推杯换盏，洪建庭丝毫不提看亲的事。洪建庭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不胜酒力，帮着小舅子左推右挡。二女婿丁国峰两头都想帮。但是能说会道。酒桌上气氛非常好。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目光。陈华明回过头刚和碰上穆萍菊的眼神。微笑的对她羞涩点了点头。穆萍梅看见他的笑。哼了一声埋头扒饭。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