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恩怨
默哥给赵忆点了根烟说：“你慢慢说别着急。”
赵忆回想起被抓的那天，他苦笑着深深地抽了口烟，淡淡的烟雾下赵忆满含泪水的眼睛里透露出凶狠的目光，这段过去让他悔恨交加。
那天中午大家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吃着火锅，一向不长来往的大舅在大舅妈的怂恿下带着他儿子赵笙来到了姥姥家，一进门大舅便阴阳怪气的说：“呦呵，都在呢？吃火锅也不叫我？”
四舅语气生硬的质问着他们：“你们来干嘛？”
四舅对之前的事情还怀恨在心，以至于现在亲兄弟们见面就像仇人一样。
大舅瞪了四舅一眼，直接走到姥姥身边：“我来看我妈，你们都来了我就不能来啊？”
姥姥冲四舅使了个眼色，然后扭过头冲大舅微笑着说：“吃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大舅搬了个椅子坐到饭桌旁：“我们不吃，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补办那个房产证要干嘛？”
三舅一边夹着菜一边说：“不干嘛啊，就是妈的房产证找不着了，要再补办一个啊。”
大舅冷冷一笑：“没这么简单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姥姥看着大舅说：“没有，就是想赶快补办一个，房产证丢了可是大事啊。”
“那我怎么听说你们是想把房子给了那个野种！”大舅从桌子上拿起双筷子扔到了赵忆的脸上。
一桌人相互惊诧的看了看，以为是谁走漏了风声，大舅看着他们冷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们是真的想给了这个野种啊。”大舅火冒三丈的站起来冲着赵忆走了过去。
三舅站了起来挡在赵忆前面悄悄地和赵忆说：“叫上你姥姥一起进屋里去。”
赵忆被吓得连忙跑到姥姥身边：“姥姥，三舅让咱们俩进屋里。”
姥姥推着赵忆往屋里走：“你先进去把门锁上，姥姥等会就进去。”
大舅见到赵忆从另一边走了，大声的叫喊着：“别跑！你个狗杂种，今天我非要弄死你。”
赵笙从后面跑过来想要堵住赵忆，却被四舅一把推了回去。
赵忆走进了屋里锁上了门，惊慌的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舅被三舅和四舅拦在了门外，姥姥在一旁劝着大舅：“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我们还没定下来这房子给不给他呢。”
大舅狞髯张目的大喊着：“别跟我废话，没定下来？要不是我今天过来，你们还当我是傻子玩呢。我告诉你们房产证在我这儿，谁也别想打这房子的主意。赶快让那个野种给我滚蛋，要不然我弄死他。”
“真的是你拿走的啊，把房产证还给妈！这是妈的房子！”四舅愤怒的指着大舅。
“凭什么给她？爸死了以后就应该我这个长子来管，这个家有我的一份，我说了算！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动！”大舅恶狠狠地瞪着四舅。
“你当长子就管这些是不是？做人要有良心，你平常怎么对妈的？你管过妈没有？你就只管钱和房子啊？”三舅义正言辞的质问着大舅。
“她现在不是过的挺好吗？都要把房子给了那个野杂种了，我要管她什么？”大舅面目狰狞的指着姥姥喊着。
“你还是个人吗？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对待妈吗？”四舅狠狠地推了大舅一把。
“你想动手是不是？”站在一旁的赵笙指着四舅。
“滚，你上次把你奶奶打到住院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滚出去！”四舅怒视着一直让他怀恨在心的赵笙。
“算账？上次你打我的事儿还没找你算呢，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住院？”赵笙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根本不四舅放在眼里，他站在四舅面前瞪着四舅。
“反了你了！敢跟我这么说话！”四舅朝赵笙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赵笙在父母的管教之下根本没有长幼之分，只要是和他作对的人不管是谁，他通通不放在眼里，哪怕是自己的奶奶和叔叔们，他愤怒的和四舅扭打在了一起。
赵忆躲在门后听着他们的争吵，回想起当时姥姥在医院九死一生的样子和他们之前种种罪孽。他心中的怒火像火山爆发一样瞬间喷发出来，他拿起藏在家中的匕首，开开门冲了出去，直接一刀扎进了赵笙的后背，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赵笙大叫一声身体不由往前倾了一下，紧接着赵忆又在赵笙的后背上又连续扎了两刀刀，鲜血已经染红了笙哥的衣服，也映红了赵忆的双眼。
赵笙疼痛的跪倒在地上大喊着：“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姥姥和三舅赶快跑过来紧紧的抓住赵忆抢他手里的刀，大舅扑过来想要打赵忆却被四舅拉住了。
赵笙跪在血泊里痛苦的呻吟着，已经杀红了眼的赵忆咆哮着一脚狠狠地把赵笙踢翻在地。
大舅挣脱开四舅的拉扯扶起赵笙往外走，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赵忆从地上捡起刀发了疯似得追了上去，在大舅的胳膊上狠狠地砍了一刀，大舅手一松赵笙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赵忆手起刀落又在赵笙的腿上砍了一刀。
三舅和四舅跑过来拼命的拉住赵忆，他发了疯似的挣扎着咆哮着，直到大舅带着赵笙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正当争执过后的一家人收拾家里残局的时候，大舅妈带着警察来到了家门口。
三舅听到了敲门声，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到了警察，他惊慌的回过头来说：“警察来了，怎么办？”
大家都愣住了，姥姥知道事情闹大了，现在想跑也跑不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警察可以法外开恩。
姥姥挡在了赵忆前面，冲三舅点了点头说：“把门开开吧。”
三舅打开了门，大舅妈带着警察冲了进来指着赵忆喊着：“就是他，就是他拿刀捅的我儿子，抓他。”
姥姥和舅舅们拉着警察哀求着：“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了别带走他好吗？他是个好孩子，他是为了帮我才捅人的。”
而警察却丝毫无动于衷：“不管因为什么，他都犯法了，你们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姥姥和舅舅们向警察们求着情：“警察同志，你们听我们说，是他们先来家里闹事，这孩子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才捅人的。”
大舅妈拉着其中的一个警察说：“小刘不要听他们瞎说，我儿子只是来这儿吃饭，他就把我儿子捅成那样，快点抓他。”
大舅妈自知内心有愧所以叫来了自己认识的警察，她希望他们能够干净利落的把赵忆抓走，而不像其他警察一样去了解太多事情。
然而警察也同样不负期望，他们根本不予理睬年迈的姥姥苦苦的哀求，他们推开姥姥和舅舅们抓住赵忆，给他铐上了冰冷的手铐直接带走了。
“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换成我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愤怒的默哥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他恨不得把这种人千刀万剐了。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捅死他们，如果当时捅死了他们，现在我也算对的起我姥姥了。”说着说着赵忆抱头痛哭起来。
“别哭了，等出去以后哥帮你报仇，这些人一定会得到报应的。你今天怎么了？回来以后跟变了个人一样。管教和你说什么了？”默哥的眼神中透露出关心和愧疚，他万万没想到赵忆是经历了这些才进来的，看来他是错怪了赵忆了。
赵忆低着头掩面而泣哽咽的说：“我姥姥不在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送她，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不能去啊？”默哥一脸惊讶的看着赵忆。
“大后天就要出殡了，可是我的申请还没有批下来，不让我走。”赵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痛苦中焦急的等待着。
“申请个屁啊，你收拾收拾洗把脸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不让你走。”默哥一脸愤慨的扶着赵忆慢慢地站了起来。
赵忆急忙洗了把脸跟着默哥来到了监狱长办公室，默哥礼貌性的敲了敲办公室门，但还没等监狱长说话默哥便直接推门进去走到桌前，从桌子上拿了根中华烟点着抽了一口：“领导，他的假批了没有？”
“什么假啊？”监狱长看着办公室门大开着，赶快把桌上中华烟收了起来。
默哥拍着我的肩膀说：“他的丧假啊，他姥姥过两天要出殡。”
“我不知道啊，没人和我说啊。”监狱长一脸无奈的看着默哥。
“你现在知道了吧？能给他两天假吗？让他去送送他姥姥。”默哥表面上语气像是在商量，但是表情却很坚定。
“他打申请了吗？”监狱长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默哥一脸着急的说“打了，等申请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先让他出去吧，该走的流程完了再补。”
监狱长一脸为难的看着默哥说：“那不行啊，监狱里有规定得按流程走啊。”
默哥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天行不行？他姥姥出殡那天让他去送送，流程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给我个面子。”
“哪天啊？我派两个人跟着他。”监狱长碍于默哥的面子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默哥扭过头来问赵忆：“大后天二十三号，对吧？”
赵忆激动的点了点头说：“对。”
监狱长把烟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行吧，那天早上我派人去带他出去。”
默哥冲着赵忆使了个眼色说：“还不快谢谢领导。”
赵忆连忙给监狱长鞠躬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默哥笑着和监狱长说：“领导那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走了啊。”
“走吧，把门关好啊。”监狱长看着默哥无奈的笑了笑。
默哥带着赵忆一起走了出来，在回去的路上赵忆不停的和默哥道谢。
默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不用谢我，就算是我补偿你的吧，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街边那帮小混混一样打架捅了人才进来。我错了，让你一进来就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默哥的一番话让赵忆觉得这个平常看起来十恶不赦独霸一方的默哥好像还有点人情味儿，默哥一句而过的道歉也看出来他作为一个老大的气魄。
二十二号晚上姥姥出殡的前一天夜里，悲痛欲绝的赵忆久久不能入睡，他满脸泪水的坐在床上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姥姥和姥爷慈祥的笑容不停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试图想象着明天葬礼的情景，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赵忆清楚的记得他以同样的方式送走了那个曾经给他撑起了一片天的姥爷，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了天塌下来是有多么的恐怖，那一年他才九岁。
姥爷是改变赵忆命运的一个人，是他给了赵忆一个家，也是他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撑起了这个家，他尽自己所能给这个家和赵忆带来快乐和幸福。
但是命运就是如此多戏，也许是上天觉得姥爷太累了，想让他休息休息。也许是姥爷为赵忆无私奉献了太多，让苍天都觉得嫉妒。
每年七八月的天气就像受到心碎的孩子一样，时而号啕大哭时而抽抽噎噎，给这个燥热的夏天带来了些许清爽和一丝丝烦躁。
除了阴雨绵绵和积水成渊的道路以外，似乎其他的都没有什么改变。
“每年到了这会儿啊，就没完没了的下啊。”姥爷已经58岁了，但精瘦干练的样子看上去更像四十多岁一样一点也不显老。
“老天爷的事谁能管得了啊？”姥姥比姥爷大三岁，胖乎乎、慈眉善目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本来想孩子放假了带他回趟老家，咱们也回去看一看，可是这雨啊哎……”姥爷看着窗外连绵细雨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不了几天了，等不下了咱俩就带着孩子回去转一转，孩子长这么大也没回去过。”姥姥看了看正在兴高采烈的吃着西瓜的赵忆说：“傻孩子，少吃点，天凉了西瓜吃多了跑肚子，不要像你姥爷一样都快住厕所里了。”
“哈哈，我们爷俩一块住。”姥爷摸着赵忆的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晚上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吃着美味的饭菜，追着同一部电视剧。
“今天晚上大结局？”姥爷看着电视上的弹出的字幕，惊讶的问道。
“对啊，这估计是个不完美的结局。”姥姥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尾。
姥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生活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电视剧总会描述一段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最后以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局来勾起大家的悲伤。而我们也心甘情愿的跟着这样的故事一起哭着笑着，带着沮丧的心情睡觉了。
“小忆，小忆…赶快起来帮帮姥姥，快快快。”半夜三点多姥姥推醒了正在酣然入睡的赵忆。
“怎么了？”赵忆睡眼朦胧的看着周围漆黑一片。
“我去打水，你去看着你姥爷。”姥姥着急忙慌的拿着洗脸盆去了厕所。
漆黑的家里只有姥爷那个屋亮着一台应急灯，赵忆借助微弱的灯光按了两下灯的开关。
“停电了，别按了。”姥爷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坐在床上，床边还散落了一地床单和衣服，床上更是乱成了一团。赵忆慢慢地走进去一股莫名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忆，过来，来姥爷这儿来。”姥爷颤颤巍巍的朝赵忆招了招手。
“姥爷，这是怎么了？”看到这一切赵忆有点莫名的害怕。
“没事，姥爷肚子不舒服，一会……一会就好了。”姥爷瘫坐在床上低下了头。
“您不是好了吗？”赵忆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姥爷。
“对，姥爷好了，姥爷还要好好的…看着我们家小忆…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呢。”姥爷抬起头露出了微笑，可是他空空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迷离。
“咱们先扶你姥爷躺下，我给他擦擦身上。”姥姥把刚打过来的热水放到了旁边，和赵忆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姥爷躺在床上。
“我怕……我要是不在了，他们会欺负你们娘俩，我担心小忆会苦了这孩子啊。”姥爷满脸泪水的伸出他那颤颤巍巍的手拉着赵忆。
“你快休息会儿吧，瞎说什么呢？”姥姥转过身把热水端了过来，把毛巾浸泡在热水里，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不能…休息啊，我还要撑着活下去。”姥爷想要抓紧赵忆的手，可是却又没有丝毫的力气。
“你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姥姥哭着给姥爷一点点擦着身上。
“你…一定要…让孩子…成了家，不要…不要…最后苦了他。”姥爷慢慢地松开了拉着赵忆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张大了嘴不停的喘着粗气，眼角还不停的流淌着痛苦的泪水。
“老头子，老头子……”姥姥放下了手里的毛巾，把姥爷的头抱在怀里拼命掐着姥爷的人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叫着姥爷。
年幼的赵忆惊恐的看着姥爷怪异的样子，他慢慢地挪到姥爷耳边声音颤抖的叫着:“姥爷，姥爷。”而姥爷却没有任何回应。
漆黑的夜里应急灯渐渐失去了它微弱的灯光，恐惧与悲伤掺杂在夜色中当中一点一点的向赵忆挤压过来，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压抑和害怕。
姥爷强撑着每一口气，他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还想坚持下去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可是天不随人愿，姥爷就这样张着嘴，瞪着眼睛痛苦的走了。
赵忆惊慌失措的蹲在床边看着姥爷，他知道姥爷这一走就是一辈子，他哭泣的双眼把姥爷最后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去世对于年少的赵忆来说也许只是个名词，还没有来的急理解它的含义，就已经亲身经历了这一场人生的生离死别，他唯一能体会到的只有迷茫和无助。
姥爷的离去对姥姥的打击很大，过度的悲伤使姥姥一直瘫软在床一个人默默的哭着念着。
连绵的细雨终于停了，整个小区里停满了车，前来给姥爷送行的更是人山人海，大大小小的花圈已然堆积如山。
赵忆在杂乱喧闹的人群当中穿梭着，看到舅舅他们一同上了灵车，他便也跟了过去，他一只脚刚踏上灵车就被大舅一脚踹了下来：“滚”。赵忆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去找你三舅妈去，跟她们一起走。”三舅从车上下来扶起来了赵忆。
“老三别管他！”大舅在车上大吼着。
“快去吧，孩子。”三舅给赵忆拍着身上的土。
赵忆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哭喊着：“三舅妈，三舅妈。”
突然一只小手拉住了赵忆：“我知道她们在哪儿，我带你去。”
“雅馨？”赵忆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
“上去吧，她们在这个车上面。”雅馨拉着赵忆来到一辆大巴车旁边。
“你呢？不上去吗？”赵忆一脸疑惑的看着雅馨。
“我不去，你赶快上去吧。”雅馨把赵忆推上了车。
“呦！这是哪来的野孩子啊？谁让你上来的？”大舅妈嘲讽着刚上车的赵忆。
坐在后面的三舅妈冲赵忆招了招手说：“小忆来坐这三舅妈这儿。”
“嗯。”赵忆低着头慢慢得往后面走。
“这车上都是我们一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大舅妈在赵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行了啊，孩子招你惹你了！”三舅妈跑过去扶着赵忆埋怨着大舅妈。
“哼，这个野杂种也配上来，我儿子可是名正言顺的长孙，他算个什么东西？”大舅妈得意的摸着她儿子赵笙的头。
“唉，你们说啊，这老爷子一走，这个家是不是应该让我们来当？我们可是长子长孙啊。”大舅妈一个人洋洋自得的说着，车上没人接她的话，也没人想和她多说话。
“到时候先把这个碍眼的畜生哄走，看见他就来气死，没人要的野杂种。”车上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之外，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无趣的自言自语着。
“大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嘴上给自己积点德吧。”三舅妈一边安扶着赵忆一边怼着大舅妈。
“哎呦，你还向着他说话？老爷子就是让他妨祖死的，老太太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妨祖死。”大舅妈一脸奸笑的扭过头看着三舅妈和赵忆。
“你能不能闭嘴，你是咒咱妈是不是？”三舅妈狠狠地瞪了大舅妈一眼。
“大嫂，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瞎说，咱爸还没走远呢，小心遭报应。”坐在旁边的二舅妈也听不下了去了，她冷冷的怼了大舅妈一句。
“哼，谁遭报应还不一定呢。”大舅妈瞪了他们一眼扭过去再也没说话。
赵忆低着头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一切，他的身世造就了他卑微的内心，这样侮辱的词汇他早就习以为常，多年来的屈辱已经让他变得自暴自弃。
整个葬礼上赵忆都像缩头乌龟一样的跟在三舅妈后面，年幼的他看着姥爷的遗体被一点一点的推进火化炉，他既悲伤又害怕。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
二十三号一大早监狱长派了两名狱警带着赵忆回到了姥姥家，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进了家门，大舅从杂乱的人群中冲出来拦住了他：“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不许再踏进这个家门。”
赵忆根本没有心思理睬他，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想让从大舅身边绕过去。
“滚出去！就是你害死我妈的，滚！”大舅怒吼着一脚把赵忆踹翻在地。
“你要干嘛，不许打人！”两名狱警拦住了大舅。
此时三舅和四舅听见了争吵声，立马从里屋跑了出来，三舅扶起了坐在地上的赵忆：“小忆你回来了，快去里面给你姥姥上炷香。”
“别让他进去，就是他害死咱妈的，别让他进去！”大舅在两名狱警的阻拦下不停的喊叫着。
赵忆在亲朋好友的目光下走进了姥姥的房间，熟悉的房间里却没有姥姥的遗体，只有姥姥的遗像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赵忆泪眼朦胧的看着姥姥的遗像问着三舅：“我姥姥呢？”
“在殡仪馆，咱们一会就去，送你姥姥最后一程。”三舅搂着赵忆痛哭着。
赵忆跪在姥姥的遗像前痛哭流涕的磕着头，他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自己的不孝和无能，他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了自己的身上。
三舅和四舅在一旁好心的劝说着赵忆：“别哭了，别哭了，起来给你姥姥上柱香吧。”
赵忆慢慢地站起来给姥姥上了香，他静静的站在遗像前看着姥姥，他心里的那份愧疚和不舍久久难以平静。
三舅拍了拍赵忆的肩膀说：“你先去一边等会吧，让别人给姥姥上香。”
赵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他需要一个地方让他暗自悲伤。
雅馨在角落里找到了赵忆：“你在这儿干嘛呢？”
赵忆目光呆滞的看着雅馨：“没事，我姥姥走的时候你在吗？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
“姥姥天天念叨你，盼着你能回来，最后躺在病床上还哭喊着你的名字。”雅馨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赵忆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着耳光：“都怪我，都怪我。”
雅馨拦住了他：“你疯了？你这是在干嘛啊？”
赵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着，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害了姥姥，而姥姥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
殡仪馆大堂内姥姥安详的躺在冰冷的水晶棺材里，赵忆跪在水晶棺材前看着姥姥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姥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追悼会开始前，三舅和四舅赶忙过来把赵忆拉到了一旁安慰着：“小忆，别哭了，别哭了，让你姥姥安安静静的走吧。”
赵忆泪流满面的看着前来悼念的人一个个和姥姥道别，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此时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犯人，更是一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漫长的生命在结束的那一刻都只是昙花一现，有的人奉献了一生却未能善终，有的人作恶一生却多财多福。也许这对姥姥来说是一种解脱，操劳的一生的她不用再去恐惧这个世界的罪恶，她终于可以抛开一切烦恼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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