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字丰碑
等王水和芙里奈开车赶到时，双方已经火并起来。公路正前方不远处还有三个人持刀而立，气势汹汹地封路，他们手中那明晃晃的长刀以及脸上狰狞的面具吓退了不少车辆。
王水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旋即扭身从后座一把抓过自己的背包，麻利地找出面具戴上，接着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穿戴上平时的装备。虽然迈步下车，一股灼烧感从鞋底传来，但他依旧激情澎湃地快步绕到后背箱，拿出自己那一把称心如意的长刀水神。在太阳底下稍微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像颗炮弹一般弹了出去。
“不要冲动啊。”芙里奈以为他至少还会等等自己，却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在中途抽出水神，强烈的光线让他不得不皱起眉头，眯起眼睛来。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场战斗并不利于他，在如此灼热的环境中，王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可恰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显得这么的兴奋。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检验自己的实力，他有些疯狂地想，舔了舔干涸的下唇，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
刀鞘在身后摆动拍打，水神的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在虚空中摇晃。他抖手立起刀刃凶狠地劈向前面那人，恐怕力道之大宛如杨戬奋力劈山救母。
叮！
悦耳的清脆在热浪里散去，他与其中一人对上了刀。对面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力道如此之猛，上半身向后偏了偏，同时右脚也后撤了半步，呈现出一个不标准的弓步横刀接招姿势。王水动作迅猛似电，立时抓住机会，后退一小步，往旁边卸刀斩下。对手惊险躲开。
这时，旁边过来一人帮忙，两个人共同挥刀对付王水。年轻气盛的王水胸膛里燃烧着的无畏无惧好比挂在正中央的太阳，喷薄汹涌，他喘着沉重的粗气与两个人难舍难分地纠缠起来。
汗如雨下，滴落在柏油路上，顷刻间便被蒸发殆尽……
芙里奈坐在车上，刚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水在不远处跃动的矫健身影，低声嗔怒地骂了一句：“这小混蛋也太冲动了点吧。”然而，却并没有下车帮忙的意思，“就让他们好好打磨打磨一下你这小伙子的傲气。”
她不慌不忙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摇下车窗悠悠然地吸起来。
腾起的烟雾不能完全地从打开的窗口散逸出，残留下的白雾颗粒在她面前妖娆扭动，就像她的思想。芙里奈像是被烟雾熏到了，微微眯起一双美丽的眼睛在视野之里来回打量着那些争来斗去的人们，眼眉间冒出一丝玩味的神情。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控制感，但还是可以在心里小小地窃笑几声。
抢劫的一方来势汹汹，那些押送人员只能勉勉强强挡住，要不了一刻钟，就会被彻底打垮。他们已经钻进车厢了。
芙里奈两指间的香烟快要烧完了，烟灰缸里的两截烟灰依旧顽强地保持着生前的形状。
“还不出现吗？”她撮起小嘴，吸完了剩下的一小截香烟，缓缓地吐出烟雾，心下里想着。“我可是在等你呢！”她近乎呢喃，然后左右微微摆头瞧了瞧两边的后视镜，但并没有发现该出现的那个人。
“难道就没有居民报警吗？大家都躲在窗户旁边尽情地看热闹吗？”她皱起绣眉，发现不少探头探脑躲起来的平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在偷拍。
五分钟过去了，烟雾散开得差不多了。王水的实力还真不赖，三个人才能挡住他强势的进攻。在这段时间里，死神接连挥动他的镰刀，护送一方死了四个人，抢夺一方死了两个，双方受伤情况不明。
王水接连重伤两人，旋即抛下另外一个，进入主战场。他都没歇息一口，就扎进了火热深处。
“年轻就是体力好啊。”芙里奈张开嘴向口腔里面喷了喷清新剂，又往胸前及脖子四周喷了半天香香的水雾。她扭过身子，伸手掀开后座下面的一个暗格。
“场域！”芙里奈不由自主地低喝一声，突然察觉到一股重力场逼来。“他来了。”她喜上眉梢，那被打开的暗格又被她合上了，欢快地等着他的出现。
果然，大概十秒钟后，一声大喊划过空气。“无字丰碑！”
“无字丰碑？”芙里奈惊讶地看着从路旁快速掠过的那道身影，据她所知，他没有这一招的。而且他的重力场域能如此大范围地运用了吗？她十分清楚，他的三重王冠只能作用于个体，顶多能同时作用于三个人，但作用于多人的效果将大幅度下降。
她观察起在场血技者的反应来。众人还没从惊讶里回过神来，一股重压旋即凌空扑来，猝不及防之下， 大家身体微颤，像是在胸口处憋了很长时间的淤血一样，一口吐出胸中的热气，实力弱的已经被重力场域压得浑身难受，不得不弯腰屈膝，趴伏在滚热的地面上。
他的实力又上升了一截。“三重王冠的进阶版吗？无字丰碑。”芙里奈当然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不是很大。“作用半径大概三十米。这么大吗？不愧是特局第二高手。”
“特别行动局，立马停手！”韩柠双脚刚一触地，立即沉沉一喝，但却没有人理会他。
王水离他很近，受到的影响颇大。他在下一个间隙转身看向来人，惊诧地发觉竟然是韩山的孙子韩柠。
见有特局介入，反叛者们更加卖力地行动，同时分派出五个去对付韩柠。想必是知道韩柠身为特局特工，是执法人员，不会下死手，五个人便放开手脚地进攻，招招致命。
王水瞥了一瞬韩柠，心底里涌起一股想要与之搏斗一番的好战念头，但任务为主，于是立马扭头跃上车厢，与反叛者抢夺起来。
他们迅疾行动，已经把货车开了起来，猛踩油门向前冲去，同时其余人等皆不恋战，逼退对手后上车离去。余下五人拼着身上有伤也缠斗住了韩柠片刻，然后各自散开逃命了。
韩柠坐进其中一辆车就追了过去。
王水被他们从货车上颠了下来，他立马转身跑向芙里奈，大声喊道：“开车追！”那模样仿若一头闻血而动的鲨鱼，迫不及待地追向可口的食物。
“旁边不是有多余的车吗？”她望着满脸是汗的王水，不快地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多是嫌恶。
“我不会开车。”他有些羞赧地说道，连续抽了好几张纸，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圈。
“赶快，开车追啊。”他扭头讶然地看着她，并没有察觉到芙里奈眼里的情绪。
“系好安全带。”芙里奈心里很不爽，暗暗深呼吸几口后，旋即便轰起了油门。
货车在公路上狂奔起来，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咆哮着，但它的速度依旧赶不上小巧的轿车。韩柠很快就追上他们了。
抢夺者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逼近的特局人员，心里暗暗着急起来，几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已经叫嚷出来。这次他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抢夺实验样品，几乎关系到接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自然不能空手而归。而且他们得到的情报是特局不会公然插手，只会用组织的灰色手段。
很显然，他们对韩柠并不足够了解，特局并没有让二队队长参与其中，但韩柠胸膛里满腔的正义感却不允许出现流血伤人事件。特局在李希柘与影子杀手共同暗杀明安安保公司员工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很快就调查出了“公正”的一些事情，但随着越来越深入的调查，发现很多隐藏其下的真相。首先，那家安保公司并不是一家普通的安保公司，背后的力量让特局忌惮；其次，华民药业的基因研究也横向牵扯了其他几家大企业，其中的利益勾连很是复杂。所以，在特局上报后，最后决定不轻举妄动，暗中继续搜集情报。还有就是神明的参与更是让特局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公正”消息的泄露，肯定是有人故意公布的。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特局对他们的动作最多止于表面，而不敢轻易地深入行动。这次，韩柠的莽撞行为毫无疑问会再次受到上级的批评。
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抢出部分东西，然后分散逃跑，怪他们野心太重，由此将会承受相应的残酷分量。
头脑稍微清醒点的人都知道，此时不宜正面反抗，但他们的头领显然有点头昏。于是，各自接连掏出几把手枪，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后面的韩柠开枪，可是并没有什么用，韩柠释放的重力场域使得子弹的弹道呈现出明显的抛物线，在灼热的空气里划出一道优美的气流弧线后，纷纷坠落在地。
这些人也是很苦恼无奈，被特局出了名的“膏药”贴在了身上，一时半会肯定是撕扯不下来的。因为如果没有人数上的压制，是很难打败韩柠的。
还不等他们做出有利的决策，韩柠的汽车就从另外一边逼近了货车。他秉持着刚正的职业态度，扯开嗓子向货车上的两人喊话停车。
两人不理会，并掏出手枪向他射击。韩柠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心里烦闷，联系落在后面的同事联合交警在前方设置路障，但他们走的路线越来越偏，很难在短时间内拦下。
大家见打不着韩柠的汽车，都气愤得满口喷脏话。这时，那个刚刚杀了年轻人小宇的同伴沉着地说道：“打汽车轮胎。”
两个人听了此话，果真开枪射击韩柠的汽车轮胎。可依旧没用，在重力场域下，子弹在很短的射程里就开始呈现出明显的下坠趋势。
“卧槽，根本没用。”
从后视镜里发现两人都望着他，青年人嘴角得意地挂起一丝微笑，举起手枪，随后便将脑袋伸出窗外，观察了片刻后，将枪向上抬了约三十度的样子，扣动扳机，然而此次“斜抛”运动的路线上没有轮胎这一目标。他没打中。他们脸上挂起了怀疑的神色，年青人又观察了片刻，将枪的角度调到了二十五的样子。枪响和轮胎爆破的声音同时传来，几人脸上立马都露出了笑容，纷纷开口称赞他。
“你他妈的是怎么做到的啊？”几人都把赞赏的目光投向他。
他平静地坐回车里。“算出来的。”
“这个他妈的也能算出来吗？”
他没在继续回答了，闭上眼睛开始在车里出神，思索着自己的心事儿。
他们七嘴八舌胡乱猜测了一通，可都没想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本以为接下来的路程里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行驶，可后面又跟上来了一辆昂贵的白色轿车。
王水和芙里奈也很快追了上来，当他们经过停在应急车道的韩柠时，王水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驰过，很快就追上前面的货车，与货车保持相对静止，接着他便敏捷地翻身上车顶，下一个瞬间就跃上了货车车厢。车厢里的人听到动静，将长刀不断地往上捅，王水险险地避开几刀，心里不免漫上怨忿，于是，这个年轻人很暴力地划开车厢顶，然后找准机会跳进去，与里面守护的三人缠斗起来。
在狭窄的车厢里，终于彰显出了他不足的战斗经验，打斗起来束手束脚，完全发挥不了自身的实力，再加上车体的颠簸摇晃，很快他便受了伤。此时的疼痛算是让他自信又骄傲的脑袋清醒了过来，理智占了上风，如果继续恋战的话他很有可能惨死在此。
芙里奈见他捉襟见肘，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将心爱的汽车开到货车后面，让他跳到前车盖上。
王水捂着流血的伤口，坐回到车里，脸色略微惨白，目光闪现出惊惶，心脏还兀自紧张个不停。司机见了一双眼睛里全是好笑的神色，他毕竟只是个刚成年的男孩而已，不可对他过分苛责。
“还要继续抢吗？”她问道，同时注意到他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语气里满是戏谑的成分。
他默不作声，心里想要放弃，可是先前曾夸下海口，此刻羞于启齿，红着脸扭到一旁去。
咚！车顶上突然被人狠狠地踩踏了一下。随即便看到韩柠跃上半空，跳到了前面的货车上，那张开的身影活像是《猩球崛起》里面的那只灵敏猿猴。
“就不能温柔点吗？”芙里奈嘟囔了一句，见韩柠持长刀进入货车，立马踩油门跟了上去。王水讶异地看着芙里奈，以为她会放弃。可内心那男子汉的尊严使他开不了劝说她放弃的口。于是，默然地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在车厢里打斗来去的四个人。
虽然不想承认，可韩柠的实力的确很强，三个人明显处于弱势。但王水很快便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因为环境不适合自己，要是下雨天的话……他的战斗技巧还有待打磨。
三个人都不是韩柠的对手，很快落败，韩柠冲动之下也不管不顾，趁势攻向驾驶室，他攀附在外面，然后将长刀架在司机的脖子上，逼他将车停在路旁。司机没有反抗，佯装同意，副驾驶上的同伴抓起手枪就向他射击。这么短的距离之下，就算是韩柠有场域也不能避开子弹，他只能挪身闪躲。就在这时，司机猛然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货车像条蛇一样扭动一下，韩柠手没抓稳，被甩脱在公路上。
他接连翻滚了好几圈，方才止住惯性，身体也被地面摩擦掉了好几块皮。他睁开一对愤怒的眸子，盯着逃逸的货车，怒火瞬间点燃了他。韩柠深吸一口气，拖刀追向货车。他的速度非常快，几分钟就撵上了行驶的货车，然后挥刀切开了一边的轮胎。方向盘不受控制的扭动，货车摇头摆尾，撞向了旁边的护栏，停了下来。
抢劫者们停下娇车，下车快速奔向货车抢夺东西。这次他们可谓是损伤惨重，想要最后在挣扎一下，急红了眼，不愿意血本无归。韩柠立马挥刀阻止，几个人又打斗起来。
王水抓住可趁之机，爬进货箱里，在里面翻找了片刻后提出一个自认为很重要的手提箱，接着在众人目睹之下，上车和芙里奈离去。
韩柠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猖狂，避开几个家伙后，驾驶反叛者的轿车追了上去。他们负伤严重，各自找了点东西，分散逃跑。
其中那个青年人扭头看着韩柠离去的方向，面具之下的俊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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