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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不糊涂》最新免费章节第四节

大咖小说 http://www.dakaxiaoshuo.com 2019-10-11 17:12 出处:网络 作者:花白少年编辑:临晚心
《百年不糊涂》第四节熙康觉得今天的太阳很暖和,整理了一下据说是孙子给买的羽绒服,什么登牌子的。真没想到,熙康没养个孝顺儿子,倒是摊上一个孝顺孙子。孙子是个搞科技的,毕业没几年,月工资都好几万,早就把

第四节

熙康觉得今天的太阳很暖和,整理了一下据说是孙子给买的羽绒服,什么登牌子的。真没想到,熙康没养个孝顺儿子,倒是摊上一个孝顺孙子。孙子是个搞科技的,毕业没几年,月工资都好几万,早就把他爹落下的赌债还上了。熙康小儿子春才是赌鬼,也是酒鬼,是俺村四大酒鬼之一。一天三顿,嗜酒如命。到后来,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没有一口酒,是绝对走不到的。

有一年,春才给他妈上坟。提溜了一瓶酒,不知道给没给他妈倒上,反正把自己哈醉了。刚把纸钱点着了,他也倒在他妈坟前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警车上了。

有些事,真的信不信由你,它就是发生的莫名其妙。春才睡着了以后,不知是不是他妈生气,一阵风刮来,那纸钱带着火苗刮到麦地里,就把小麦点着了。

也不知道风向的问题,还是他妈保佑,春才竟然毫发无损。人们刚要用凉水泼他的时候,嘿,他醒了。

当时,政府给了他两条道,一条是罚款,包赔损失;另一条是,蹲三年监狱。他老婆说,罚款,于是,落下一屁股债。还没等债还完,酒精把肝脏弄坏了,去找他妈去了。

后来看,真不如去蹲三年监狱,说不定酒瘾就戒掉了。所以说呢,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当然了,世上没有后悔药,要知道尿炕,一宿都不睡了。你说是不?

或许熙康的孙子也是因为父亲的不争气给家里人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才横下一颗心,读书,出人头地。这叫什么来着?知耻而后勇?不太合适。想不起来了,我这文化水儿,也就能想到这里了。

现在这农村,没几个蹲墙根的了。一个上午,就是我爷儿俩。太阳绵软地照在身上,聚集了不少的热量。

熙康的羽绒服开始起作用了,他有些热,想脱下来。拉开拉链,顿了一下,说:“二叔,你说啊,现在没了虱子,还真煞风景。当初,咱这墙根,一溜的老头儿,扒拉着棉袄,找一个掐一个,‘噼啪’,真过瘾。我没掐几年,这玩意儿就没有了,唉……”

“哈哈,你当然没掐几年。现在,据说,只有公园里的猴子,还在干这营生。要不,你去跟猴子作伴吧。”

我真笑熙康的贱才,可不想那虱子。因为穷才一年到头不洗衣服,因为穷才冬天无法洗澡,因为穷才虱子横行。生活好了,虱子才不敢欺负人。记得母亲给妹妹梳头,先是用篦子,一梳,就是一排虱子,母亲一个个掐,最后,手指盖上都是血。据说,这些血都是虱子从人身上吃来的。

熙康敞着衣襟,摩挲着隆起的肚子:“又发福了。”

“哼,我看你是在作死。”真是的,难道没听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吗?你看现在的人,一个个挺个大肚子,肥肉膘子特别多,据说容易得脂肪肝。咱不说脂肪肝,就说你个大肚皮,生活能利落?都知道孕妇行动不便,男人肚子大了就能方便?

“发福了”这个词儿,不知道是啥时候有的。我想,或许是当初人们的生活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偶尔有人吃的好点儿,长胖了,于是就说“发福了”,表达的是一种羡慕吧?

“二叔啊,说实在的,你都100了,我也80了,怎么觉得活够了呢?一天到黑,除了吃,就是睡。你还好,不打针不吃药,我这两年身体不大顶用了,时不时去挂个吊瓶……”

“要不咱俩一块儿吊在那棵歪脖树上?”我知道熙康就是给嘴过过瘾,他才舍不得死呢,他也最怕死。他老伴儿多年前心梗走了,他三天没吃饭,第四天一看撑不下去了,赶紧让孙子送医院。没两天,活蹦乱跳从医院回来了。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受苦受难的年月,远离我们好久了。我从心眼里感激这个国家,没有战乱,没有恐怖,虽然有这样那样不如意的,可你想过没有,往过去看看,咱中国是啥日子?往身边看看,那些整天炮火连天的国家的百姓过的是啥日子?

年轻的时候学过一句话“吃水不忘打井人”,人不能擦嘴忘恩,不能“得了金马驹想他娘”。是不?就说熙康他孙子,要不是现在的政策好,就他爷爷做的事儿,他还有机会读书?

“歪脖树?”熙康歪了一下头,看了看村东头河边的那棵柳树,“那上面吊着好多鬼呢?怎么咱村里的人,跟这柳树有缘吗?”

这棵柳树有几百年了吧?树干得四个人合抱,树根在地上盘了很大一块地儿,树身歪着探向河里。那些上吊的人,在树枝上栓根绳子,往脖子上一套,然后人往河里一跳,必死无疑。

到底这棵树上吊死过多少人,谁也没统计,随便扒拉一下手指头,十个手指绝对不够用。久而久之,这棵树就让人望而生畏,甚至连鸟儿都不敢落在上面。甚至,连洪水都不敢碰它。发过好多次洪水,这柳树岿然不动。这些年很少下雨,它也不曾受影响,每年柳丝飘曳,像吊死鬼的散发。

最让我痛心的是今年落选的村主任的爷爷,就是在这柳树上吊死的。他爷爷比我大两岁,是我的师哥,也是大舅子,叫王三思,是王三恩的哥哥。哥儿俩虽然是一奶同胞,性格品行相差太大。正因为性格的不同,两人走的道路和最终的结局天壤之别。两个人的生死,跟我都有一点关系,又都是鬼使神差。如果不是我的心大,就这两件事就能把我折磨个死去活来。我总是想,这都是命中注定,也就想开了,心里不存事儿,不上火。

正说着,从西头呱嗒呱嗒走来一个人。真是念叨什么就来什么,来人正是落选的王明杰。这小子,跟他爷爷一个脾性,点火就着。今年选举,竟然选了五次,据说,人家就是要把他选下去,可是前四轮他一直得票最多,直到第五轮,他得票第二,才宣布选举有效。他就成了村委委员。

“姑姥爷,你爷儿俩又在蹲墙根?”王明杰大声喊着,好像村里三五个人知道我耳聋的人中,就有王明杰。

“嗯哪,你不在家准备喝酒,干么去?”我还是挺喜欢这个人的,不仅仅是亲戚关系。如果放在戏里面,他就算是清官。三年前,他也是在我这里说了要参加村长选举,我说可别跟你爷爷一样。他想都没想,说:“即使跟我爷一样,我也干,干一年也要舒服一年。”

三年下来,村里老百姓并没有竖起大拇指,背后议论的倒不少。最严重的就是,去年村子搬迁的事儿,无论怎样,他就是不签字。他对我说:“我不反对新农村建设,可是现在就把农民弄上楼,是不是早了点儿,锄镰锨䦆放哪儿,拖拉机放哪儿?关键是,咱村离开发区还远着呢。”

上级在村里民意调查的时候,村民们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考虑,同意不同意的各占50%,最后就看村委会的意见了。

村子是保住了,王明杰得罪的不仅仅是上级,那些想分到楼房的村民也生他的气。这不,今年,选举就现世报了。好在这小子,不像他爷爷,拿得起,也能放得下,不然,歪脖树上又会多一条绳子。

王明杰掏出香烟,递给我和熙康每人一支。我这两年基本把烟戒了,有人敬烟的时候,也接着。王明杰给我点上,说:“姑姥爷,你看我跟我爷爷一样不?”

“嗯,还行,不过你受的罪远没有你爷爷大啊。”我吸了一口烟,挺呛人,一看牌子,“将军”,“现在的‘将军烟’怎么这个味道?”

“嗯哪,自从被泰山烟并购,就这样了。当初你最爱抽白将军吧。”熙康抽烟不大讲究,有烟抽就行,在我身边,只要我不抽,他也不抽。

“人心变了,眼中只认钱,这东西的质量就不行了。”王明杰吐了一连串烟圈,在空中飘散,眉头紧锁着。

我知道这小子有很多打算,譬如村里的自来水管由于当初埋得浅今年冬天不少人家都冻住了,过个年还得到别人家提溜水。譬如,去年上的大棚,刚刚见利,不知道今年如何。譬如村里的一些老房子没人住,都倒塌了,应该整理成农田……

俗话说“你就是个操心的命”,是的,如果人人都不操心,这世界就乱套了。有些人无所事事,有些人疲于奔命,有些人以天下为己任,有些人老婆孩子热炕头……这都是人间万象,不一定哪个是对的。

“你还没说你去干么呢。”烟卷闪烁着微弱的光,白色烟灰在风中飘散,就像人的生命。

“闲着没事,去看看王明亮家里咋样了。”

王明亮是村子里的特殊家庭。用村里人的话说,一家彪子。从我记事起,他家就有过一个聪明人,要是活着,比我还大一岁,是王明亮的奶奶。村里人都说,他家所有的聪明都让这老太太占了。

王明亮的父亲有个著名的笑话,有一年,去南海挑海蜇。这家伙有一身的蛮力,两大筐满满的。人家劝他少挑一点儿,他不干。

常言道,东西轻架不住路远。这家伙,走着走着就累了,累了不仅要歇一歇,还要从筐里抓出些海蜇扔了。一路走,一路扔,到了家门口,筐里就剩下两只海蜇了。

王明亮的爷爷不太彪,可惜三十多岁就死了,留下老婆和一儿一女,女儿长大了嫁人,很少回娘家,现在也不知咋样了。儿子娶了个老婆也是个缺心眼的,生了三个儿子,有一个特别聪明。这个人很早就从村子里消失了,据说去了东北,另外一个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

现在家里只剩下王明亮,快六十岁了,身体挺棒,村子里的一些力气活都有他的份儿,这样也能维持自己的生活。王明亮一辈子没结婚,据说还去县城嫖过。弟弟淹死,弟媳本来想跟他一块过,没想到他不要,说不能对不起弟弟。弟媳走了,留下了个侄女,不太聪明,王明亮一手带大,找了个实在人家嫁出去了。

王明杰担心他的过年饭没弄好,干村长之前,王明杰总是带着王明亮承包些小工程。干村长这三年,村里的一些活儿就派给他,村里人谁也说不出么。平日里,基本都是王明杰家里弄得饭给他熥着吃,过年了,老婆也送了些,不知道这家伙吃得怎么样。

看着王明杰有些驼的背影,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跟他老爹一样,将来弯腰成直角,这也是基因吧。

熙康说,咱也该回家吃饭了,别让孩子们出来叫,人老了也得体谅孩子们。

嗯哪,说着,我俩就起身,各自回家。小儿子死后,熙康单住,过年的时候就住在大儿子家里,在村东头。过去,那是临近一条小河的。是我小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那里有鱼儿,有青蛙,有水鸭子。我跟熙康他爹、王三恩、王三碗一帮小伙伴,几乎是一年四季泡在这里。春天,剪一截柳枝或者杨树枝,做出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柳笛,甚至绑在一起,做成排笛。熙康他爹应该是有音乐天赋,一支柳笛,他竟然能吹出调儿来。他最喜欢吹《小白菜》,吹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凉。

熙康他爹三岁没了娘,我连爹的模样都没见过,算是苦瓜对苦菜了。

多年以后,有句歌词儿叫做“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其实没了爹的孩子像狗屎。幸亏,我有个好哥哥,有个好姐姐。只可惜,哥哥六十岁那年就走了,姐姐为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跟我几十年不来往了。姐姐走那年,我去她坟前哭了一上午,晌午了也没回家,家里人差点儿报警。姐姐生性泼辣,永远不知道累,睡觉很少。这下可以好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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