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秃禾湾（四）
武局长和王局长、汪队长以及公安局的部分干警们，乘着几辆警车闪烁的警/灯从政府大门鱼贯而出，然后拉响警/报，风驰电掣般向城南方向驶去……
西固从前两年开始，为了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经常可以看到警车满城跑，警/报不间断的景象。
今天突然再次出现数辆警车同时出动，大大刺激了人们的神经，他们便充分发挥强大的想象力，互相推测什么人可能犯事了，或者啥案子。
同时，县武警中队二班的战士估计还未到达看守所，云队长就接到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人袭警，还动了枪，请求尽快支援。
动枪，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没有特别合理的解释，相关人员将会受到特别严肃的处理。
再说这种情况一般就很难遇着，可以说从武警入住秃禾湾之后，在西固城区的范围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哪儿响起枪声的事件。
那么，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和有这魄力？
云队长没打算再派人去，只通知了留守的战士注意警戒，大门也关起来，拒马压杆加双岗，严阵以待。
然后带着两名勤务兵坐上吉普就朝看守所驶去。
同时心里在想，未必是刚才哪个小姑娘？
又摇摇头觉得自己幼稚！
……
黄古看到马心玲就要对地上的副所长动手，就赶忙喝止：“别动他！”
她奇怪的问：“为什么，我不想让他听到我们说话。”
被连续打击的副所长已经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他反而对姑娘的身份和黄古为什么明明关在监舍，名单上却没有登记的事情感兴趣。
闻言慌忙摆摆手说：“这个姑娘请放心，你们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关在这儿。相反如果有啥冤情，我还可以帮他向上级反映，请一定相信我！”
黄古心一动，就问道：“你是？”
副所长说：“我叫赵学风，是看守所副所长。”
“哦，……也好。”
便对马心玲说：“能不能让他起来？”
这时她也猜到黄古可能有啥想法，就点点头。
然后用脚在赵学风腰间踢了两下，闷哼声中，赵学风活动了下腿脚，慢慢站了起来。
此时0号监舍的铁门还是开着的，隐约能听见过道传来‘嘘嘘’低语和‘嚓嚓’的脚步声，想来堵在过道的武警和狱警已经来了不少，不过战士还没有人敢把头伸到门口来，因为劫持者手里有枪，还有两个人质在手，谁知道会不会被一枪爆头？
但马心玲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伸手就把门拉过来关上。
坐在床板上的黄古不敢乱动，右脚的裤管被肿起的膝盖撑得浑圆，稍一动就痛得厉害，刚才那阵疼痛让他的汗水到现在都没干。
这种状况让马心玲的视线全落在他膝盖上，俏脸露出关切的神色。
而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顾得上说几句话，所以黄古就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你还说，你当时给我说的外面很精彩、很好看、也很好玩，我当然就来了啊，但你得给我带路才行……”
马心玲那双明亮的大眼从他膝盖移开，瞟了一下赵学风和昏迷的警察，继续说道：“我去学校没找到你，公安局也没有，然后就来这儿了。”
听了她前面的话，黄古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因为自己的话给了她想象的动力，却没给她指明怎么去寻找，更不会想到她会为了这几句话就跑出来。
不过，一想到记忆里她的将来，又觉得她做得很对，本来就不应该在一个方圆几公里的村子里呆一辈子。
至于她后面的生活过得怎么样，自己的记忆也没有，但那个时候她应该快四十岁了吧？
想到此不禁有些唏嘘。
问道：“舅舅和外婆她们晓得不？”
马心玲想了下摇摇头说：“我不晓得。”
黄古扶着额头再问：“你怎么晓得我在这儿，是哪个告诉你的？”
这时副所长赵学风插话道：“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你是叫黄古吧？”
“嗯，我叫黄古，这是我妹妹马心玲。”
“哦，按说这个问题我不该问，不过情况特殊，我就不矫情了。你能告诉我是因为啥被抓的吗？”赵学风说道。
“赵所长，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啥。我当时还在住院，晚上就被直接带到这儿来了，然后进来两个警察强迫我摁了一些指印，还把我膝盖打伤，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看守所的人！”
赵学风惊异的问：“啥时候？”
黄古略一想，便说：“应该是昨天上午吧。”
“昨上午……”
赵所长习惯性度了几步，却见马心玲一闪就挡在门口，他尴尬的笑了下说：“你放心姑娘，我不是要跑，再说我跑得了吗？”
马心玲闻言便不再阻拦，但也没回答他，只是哼了一声。
她被骗了好几次，已经对他们失去信任。
“昨上午我送所长去路阳开会没在家，可能的话我会查一下值班情况，看看是咋回事，只是你们目前打算怎么办，这麻烦怎么解决？”
“怎么说？”
“马姑娘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你应该知道，在我们国家靠这个是行不通的，加上刚才……”
说到此时，赵学风脸上露出一丝悲切和懊悔。
黄古心里一紧，赶紧问道：“刚才怎么了？”
“她刚才开枪伤人了。”
“开枪？……”
黄古看向马心玲，见她仍然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一抽问：“心玲，你干嘛开枪啊？”
“他用枪瞄着我呀……。再说我也没打着他，打的只是他的枪而已。”说话的口气根本没有半点紧张的味道，反而还有些不屑。
“什么，没打？”
赵学风急忙问：“你没打着人吗？”
“是呀，我啥时候打人了？”
“嘘，那就好、那就好。”
赵学风松了口气，轻松的说：“嗯！只要没伤着人，万事都可以解决，我建议你们兄妹等会儿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的跟外面说下，关于逼供的事情我会认真调查，争取上面重新核查你的案子。”
“这样最好，公安局的领导会过来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来……，呃、我估计武局长王局长都要来，甚至县里都可能会来人。”
“那到时候麻烦赵哥帮忙解释一下。再说我妹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根本就不知道在外面要遵守些啥规矩。还请你看着她年龄小的份上，别让她……”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赵学风听了，拍着胸膛说：“没问题，现在只要没人伤亡，我会尽全力帮你们。”
“那真是太谢谢了。”
黄古才稍微放心点。
不管马心玲怎样厉害，遇到热/兵/器都是一个菜。
何况他根本不想让马心玲去跟国家机器作对，随便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目前的缉捕手段和侦查力度与记忆里的天网之类的相差太远，但是你犯的案子一旦涉及到袭警和枪支，就永远消不了案底。
即使侥幸暂时逃脱，除非你一辈子逃亡，否则是很难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
黄古不想让她过这样的日子！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西固公安局的，请你们保持冷静，遇到了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
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通过扩音器放大后在过道间不停回响，虽然被一道铁门隔着，但黄古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赵学风马上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然后回头问：“你怎么打算？”
他还是很自觉，毕竟自己目前暂时还算人质，也不想再遭一回罪。
黄古想了下，对他说：“麻烦赵所长告诉他们，请他们最大的领导前来说话。”
赵学风点点头，使劲对着门缝喊道：“我是看守所副所长赵学风，里面还有小斌，目前一切正常。在押人员黄古要求外面能做主的过来说话，”
“稍等……”
……
王局长听到汇报，奇怪的问汪队长：“这个黄古是因为袁成山的案子被关到看守所来的？”
汪队长赶忙回答：“是，是因为袁成山的案子。”
“不是说只是调查下，只要查实了没问题就会放吗？”武局长脸色已经开始严峻起来，同时斜了一眼王局长。
汪队长察言观色，晓得此时不能说错话，但是却又不知道咋回答，只有在一旁支支吾吾。
王局长咳了一声，说道：“据查，他就是主谋之一，策划就是他。”
“是吗？……有证据了？”
“已经取得了口供。”王局长点点头，并解释说：“汪队长已经给我汇报过，准备最近移交检察院的。”
“哦……？”
武局长脸色依然没变，他清楚记得东城派出所李文洲跟他说过黄古这个人，同时他也不太相信一个学生会做出绑架这样的大案子来，所以就问王局长。他说只是例行调查，自己也就没当回事。
哪知道现在竟然因为这个黄古而闹到劫狱的份上。
劫狱的事情先不说，只是这个黄古怎么这么快就招了？
如果不是刑警队的特殊审讯手段起了作用，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甚至可以想象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经受得住他们的审讯！
“你打算如何解决？”
武局长还是问了王局长，既然他是分管，那么先听听再说。
王局长略一想便说道：“我认为咱们假装先答应他的要求，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想法把人质解救下来。然后再进行抓捕，如果敢反抗就让狙击手就地击毙！”
“……听说闯进去的是一个小姑娘？”
武局长未置可否，问汪队长。
“是，看模样还不满十八，但是……，武局，她真的很有点门道，我建议主要火力尽量集中招呼她，你看……”汪队长说完去把岗楼那把自动步枪拿过来。
武局长接过来一看，枪支的枪托只剩了点残缺木刺在上面，连里面那根铁衬杆都被击变形。
“说明她的枪法很好嘛。是啥底细？跟那个黄古啥关系？”
“这、不清楚，和她见过面的都没说几句话就被她击倒或者打伤，……我队里还有两个在医院，都是胳臂脱臼。”
王局长也指着站在远处的看守所门警说：“他的手也被打伤了，至于里面有谁受伤还不清楚。”
武局长想了下，对提前过来的云队长说道：“云队长，你怎么看这件事？”
云队长的级别虽然没有公安局的局长高，但是他不属于县局管，所以就算是武局长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显得尊重。
“嗯，我觉得这个姑娘并没有要故意伤人的念头。她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想见到人，而且对人情世故好像也不太懂，这些或许是她容易发难的原因。”
“哦，你见过她？”
“嗯，见过。”
云队长点点头说道：“汪队长也见过啊。”
汪队长尴尬的说在刑警队的时候见到过。
武局长看了他一眼，问：“你们刑警队几十号人都没能把她拦住？”
“也不是，主要是这个姑娘的手段太厉害，简直可以说不可思议，关于这点我绝不会说假话，而且队里有好几个都看见了。”
“她来你们刑警队干什么？”
“她……也是来找黄古，我们就说没有，结果她说自己找，然后就在队里到处乱窜，还要进装备室，所以……后来于虎几个才受的伤。”
说到后头，仿佛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神色就有些恍惚，回过神继续说：“我觉得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是简单的轻武器，像手枪之类的也不行，我赞同王局长的意见，等她出来就用阻击直接击毙！”
“不可！”
云队长情不自禁阻止道。
王局长有此想法的时候，云队长还不好发表意见，但是汪队长也这样说，他觉得自己该站出来说两句了。
“我不赞同！不管怎么样，这个姑娘不是以劫狱为目的，何况就算她对我们的人员已经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都没达到令人发紫的程度，这都可以说明她根本没想与我们为敌。既然她不是敌人或者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就不应该采取这种让人无法挽回的手段。”
武局长微微点头，说道：“那云队长有没有好的建议？”
“嗯，我来得稍早点，经过询问和了解，我认为那个叫黄古的可能有一定隐情，这点情况武局长一定要重视下。所以，我觉得可以和他们谈，以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并保证重新调查他的案子作条件来换取两个人质。”
武局长点点头说：“嗯，这办法可行。”
王局长和汪队长对视一眼，汪队长就说道：“武局长，云队，这个姑娘真的不可控制，万一整出些更大的伤亡事故来怎么办？”
云队长挥挥手说道：“当然，我仍然会安排狙击手对他们进行锁定，一旦发现有不可控的迹象，我会命令他们开枪的。”
“这……”
汪队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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