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一节 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徒弟”
项思远在道格拉斯学院CDP证书班的同学，几乎都是非营利机构在职的工作人员，对这个行当的就业情况很熟悉。根据老师和同学们的建议，打元旦以后，项思远就开始一边上课，另一边做义工，因为项思远之前没有相关工作经历，所以必须在毕业前积累一定时间的义工时间，之后再通过实习一段时间，积累相关工作经历，争取在毕业的时候尽快找到工作。
为了就近积累义工时间，项思远来到枫桥中心，找到RACHEAL。
RACHEAL见项思远进来，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很高兴地把项思远迎进来坐下，然后自己找来一张椅子坐在项思远的旁边。
项思远从包里拿出一盒刚刚从中国带来的鸡仔饼递给她，说：刚刚从中国回来，送给你的。
RACHEAL犹豫了一下，微笑着收下了小礼物。
她打开礼品盒，拿出鸡仔饼，递给项思远一个，说：来，你这个假珠城人也吃一个吧。
项思远说：你是珠城人，对吧？
RACHEAL说：是，我从小在珠城长大，每次我回珠城，最喜欢到老街上去逛街了，我小的时候，家就在那里。
两人于是开始慢慢聊起家常，项思远把回国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等项思远讲完故事，RACHEAL笑着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
项思远笑笑，说：我想在你这里做义工。
RACHEAL说：想来做义工，好事情啊，不过做义工到哪里都行的。
项思远说：我想就近，我最近学习和工作都很忙，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RACHEAL说：哦，原来你还有做其它兼职工作？
项思远说：是的，我在新西敏的华记做洗碗工，每天傍晚到深夜，是全职的。
RACEAL说：那你一定很辛苦了，华记我也时常去的，而且最近常有华记的员工来我们这里寻求援助。
项思远好奇地问：为什么？
RACHEAL说：你没有听说吗，华记因为拖欠员工的工资，被员工告了。有些工人因为拿不到钱，来我们这里，希望获得政府的援助。
RACHEAL接着问道：你没有遇到拖欠工资的事情吗？
项思远说：我所在的新西敏这家华记，经营一直很好，听说总公司额外照顾，给一般的员工都按时发工资，只有经理和大厨，工资特别高的那些人，会发得晚一点。
RACHEAL 说：华记本来是温哥华最好的一家中餐快餐，我是看着这家公司做大的。70年代的时候只有中国城一家，后来80年代在列治文开了第一家分店，后来又开到新西敏，再后来开到高贵林和温哥华DOWNTOWN，这家公司本来做得好好的，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项思远说：我听一些厨师讲，是因为公司在美国的投资失败了。
RACHEAL说：这次美国的金融危机拖垮了很多企业，我看这家企业也许做不下去了。你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毕业前的实习和找工作上，争取一毕业就很找到新工作。
停了一下，RACHEAL说：你很优秀，我对你找到工作有信心。
项思远说：我希望毕业了，就在你这里工作，离家近，工作环境好。
RACHEAL对项思远笑一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RACHEAL对项思远说：好吧，你就先在我这里做义工吧，负责在电脑室登记人员，回答一些简单的电脑使用方面的问题，等你的义工时间积累到一定的小时数之后，再申请实习工作。
项思远说：义工小时数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RACEAL说：现在大约需要180个小时。
项思远说：好像很多啊，为什么呢？
RACHEAL说：我十年前刚进入枫桥中心的时候，也是从先做义工开始的，那个时候只需要40个小时，也没有要求我经过实习，直接就招聘进来试用，三个月后就转正了。现在申请来非营利机构工作的人很多，还有不少人想从银行金融机构和销售系统转过来，他们都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人，所以目前在排队等待空缺职位的，而且符合条件的人很多，导致对候选人的条件越来越高。
项思远叹了一口气说：温哥华的好工作真是太少了。
RACHEAL说：是，我当初从珠城来到温哥华，想找一份稍稍像样一点的工作，四处碰壁，坚持了两年才找到一份银行前台TELLER的工作，但是赚的钱，比我在餐馆打工端盘子还要少。
项思远说：我看过很多有关的报道，说温哥华这个地方缺少实业，最大的两个类别的行业就是服务业和房地产行业，最受人欢迎的工作机构是政府及半政府机构，包括学校系统和你们这样的非营利或者福利机构，我想这应该就是为什么现在想进入枫桥中心这样的地方，要求越来越高了。
RACHEAL说：我刚看到的消息说，据统计，温哥华的国际教育正在超过房地产行业，成为温哥华的第一大产业，越来越多的留学生正大量进入温哥华，其中中国留学生占一半以上。为了帮助他们，我们正在搞一个义工项目，叫MENTORING，就是导师计划，为一些年轻的新移民安排一对一的人生教练，帮助他们了解当地社会，尽快适应温哥华的生活。
RACHEAL看着项思远说：要不我安排你也当一名MENTOR，指导一位MENTEE？
项思远笑着说：我可以做别人的师傅了吗？
RACHEAL说：你来温哥华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是你适应得非常快，而且你已经有了很多的工作经历，对于那些白纸一张的年轻人来说，你算是老有资历了。再说了，你做MENTOR的话，义工的时间积累得更快，你和你的MENTEE打打电话，都是可以算做你的义工时间的。
项思远答应下来。
RACHEAL说：今天晚上在会议室就有一个与MENTEE见面的活动，你晚上留下来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RACHEAL过来叫项思远休息。
她看了一眼项思远做的登记表，说：今天早上登记的人数怎么这么少？
项思远老老实实地说：我向你保证，今天早上只有这么多人。
RACHEAL笑一笑，摇摇头，说：你是怎么登记的？
项思远说：来一个登记一个啊。
RACHEAL假装生气地说：要是像你这样登记，我们还需要专门放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要求的？
项思远说：每一个都要登记啊。
RACHEAL说：我说的不是每一个都要登记，我说的是，每一次都要登记，就是不管是谁，只要是进来一次就要登记，只要是出去一次就要登记一次，而且一定要签名。
项思远点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吃饭的时候，项思远小声地问RACHEAL：我们为什么不是按人头登记，而是按进出的次数登记呢？你这样登记的话，一个人一个早上去两次洗手间，不就变成登记了四次了吗？
RACHEAL笑而不答。
停了一会，RACHEAL叹了一口气，对项思远说：项思远，你真不明白吗？我们是非营利机构，我们拿到的政府补贴，是以服务次数来计算的。
项思远说：我是猜到了，但是我有点不敢相信你们会用这样的办法，这样做好样有点无聊。
RACHEAL愣了一下，说：我们这样做，最多也就是有点无聊。毕竟政府按服务次数来检查我们，我们就用登记次数来应付他们，但是比起有些机构来说，我们已经是非常正人君子了。
项思远问：那你跟我说说，谁是最无耻的？
RACHEAL说：我不知道谁是最无耻的，但是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到哪些机构是非常无耻的。
停了一下，RACHEAL说：有个地方，叫DOWN TOWN EASTSIDE，你去过吗？也就是唐人街边上，MAIN STREET夹E HASTINGS STREET的地方。
项思远说：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们上课的时候也讲过这个案例，它被称为是温哥华最丑陋的地方。不过新西敏这里也有一个类似的地方，在新西敏DOWNTOWN的天车站，那里成天都有些酒鬼在那里晃来晃去的。
RACHEAL问：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流浪汉、瘾君子、妓女都集中在那里吗？
项思远说：因为有很多的福利机构集中在那个地方，为他们提供他们生存所必须的一切。
RACHEAL说：对了，问题是，为什么没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种丑陋的现状呢？
项思远说：听说那些福利机构的势力很强大，他们不愿意改变。
RACHEAL又问：那明明知道应该改变，而又偏偏不愿意去改变，原因是什么呢？
项思远笑着说：我明白了，原来那些流浪汉、瘾君子还有妓女，是那些所谓福利机构的衣食父母啊。
RACHEAL也笑了起来，说：你果然是个读书人，容易明白事理。你用的“衣食父母”这个词，真是太贴切了，其实我们彼此彼此，都是吃这碗饭的。
项思远开玩笑说：你吃这碗饭，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天天喝粥啊？我看你中午吃饭只喝粥，这样能行吗？会不会肚子太饿了？
RACHEAL愣了一下，说：我这些天牙齿不好，只能喝粥了。
项思远看了一眼RACHEAL，笑着说：我看你左边的脸，好像是有点肿起来了。
停了一下，项思远半开玩笑地说：不对，你这边的脸好像是受伤了嘛，不是里面肿，是外面肿啊，你会不会是被家暴了？
RACHEAL说：少啰嗦，你要再多管闲事，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项思远不再说话。
整个下午，项思远呆在电脑室的门口，守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如坐针毡。
工作实在是太单调乏味了，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守住大门，盯住每一位进出的人，要求他们在那张表格上填写时间和签名。他不停地打着哈欠，似乎过去一段时间里积累起来的所有的疲倦，都被这种无所事事给激发出来了。
他木然地一杯又一杯地喝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上洗手间，让自己有点事做。
终于熬到下班的时候，因为附近来这里使用免费电脑的人太多了，电脑室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关门，等去到会议室的时候，第一次活动召集的四位MENTEE已经到了。
项思远刚刚进门，就听一个人兴奋的叫道：PETER，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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