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返乡之路
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楚天想起一件事，把自己的笔筒转开。
果然，里面有一卷钱，楚天数了数：六百。
他也不确定是谁放的，舍友都知道他家境贫苦，楚家亲戚多，楚国涛一年到头攒不下什么钱，年关难过。
从大一的第一学期寒假开始，每到返乡时节，楚天都会从笔筒里发现一笔钱。
明明今天都是他请客，选的还是人均五百的小西门，怎么还觉得他没钱呢？
楚天有些哭笑不得，对放钱人的身份大约猜到。
王磊知道他如今身家，不会给钱。
艾豪森天天给女朋友贴钱，每月都有十几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没闲钱。
辛一原其人是微信名“二百块都不给我”的反面，常年“二百块我都拿不出来”，过得抠抠搜搜。
也就是博士那种专心读书，不知道小西门价位的大傻子能痛快塞六百。
这么想想，楚天还真担心佟力看直播会被骗刷火箭。
top2的研究生是吗？有空可以让管家帮忙查查，能不能递进去话。
楚天跟张建业报备过，又去张氏分部跟玲皇分别巡查过。
最近不管是李家还是薛义都算安分，楚天安排了公司代管，订好了返乡车票。
数小时的车程，管家有些看不下去，委婉劝告楚天不必如此勤俭。
张建业也几次表态，说是有时间就去拜访楚国涛，要重金酬谢对方。
楚天有自己的考虑，没有直接答应张建业。
如果条件允许，楚天也更希望衣锦还乡，不说别的，房车比高铁商务座还要舒服，只是他真带了车队回去，那大半个县城估计都要跟他攀亲戚。
穷乡僻壤出刁民，几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些乡邻没热情善良到需要他免费接济，而且他也见识过太多极品和奇葩事。
花钱当冤大头的事他才不干，而且这次回家有小学妹一起，学妹乖巧又可爱，还特别崇拜楚天，这次的返乡之路怎么想都不会苦闷。
小学妹也没让他意外，叽叽喳喳了一路，到最后他都头疼了，也就吃东西的专注一些，楚天没办法，给她买了一路零食。
到站的时候，小姑娘对楚天服服帖帖，只把对方当成亲哥。
一路上感情很微妙，说不上近乡情更怯，也没什么期待雀跃。
先前假期他鲜少回家，过年会象征性团聚，但基本上留了钱就走，搭最早那班车离开。
家里也没什么人，楚国涛光棍一条，喝醉了跟他掰扯，说自己年轻时候有过相好的，不过那相好的不是东西，只图他长得好看，后来跟别人跑了。
但是那说辞不固定，也有时候说是因为楚国涛太善良，收留了楚天，对方不愿意要楚天这个拖油瓶。
年幼的楚天还相信过这套说辞，自己默默内疚了很久，拿了一个学期去捡塑料瓶，卖掉给楚国涛换了一盒烟。
后来他渐渐长大，才意识到哪些是楚国涛吹牛，哪些是楚国涛的梦话。
楚国涛以前脾气不好，对外瓜怂怂一个，但喝醉了在家雄起，也有打楚天的时候，一开始楚天不敢跑。
小楚天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孩子，如果自己跑了，楚国涛很可能就不要自己了。
那个时候楚国涛对他也不够好，但他总觉得好过孤身流浪，就赖在家里，楚国涛打也不走。
楚国涛见他那样子，下手更没有轻重。
等上了初中，有了成人意识，知道鼻青脸肿出现太过丢脸，楚国涛再打他，楚天也不跑，只盯住对方的眼睛：“我会还手的。”
当时楚国涛被气得不行，污言秽语骂了一通，说什么老子养大你，你还要打老子，能耐啊你。
但是他看到楚天逐渐抽条的身高和分明的肌肉线条，也确实没再动他。
只是楚国涛其人，大约是有病，不再打楚天之后，自己养了只狗，也是条流浪狗，开始打那狗。那狗傻，只知道躲，但是不知道跑。
后来楚国涛还学会了指桑骂槐，对楚天不顺眼便去骂狗，骂没有我，哪里有你那碗饭。
楚天一开始觉得那狗大概是成了自己的代替，后来慢慢慢慢想明白了，也许在楚国涛眼里，自己跟那条狗没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个让他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只不过后来一摸，脸上都是水。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下的。
其实是会伤心的。
楚国涛未必教会了他爱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确在这里学会了伤心。
当他顶着烈日，顶着同学的指指点点，满大街捡瓶子给楚国涛换烟的时候。当他只有一点点长大，踩着凳子给楚国涛做饭的时候。
当他懵懵懂懂叫楚国涛爸爸的时候，其实一点点付出下面就是一点点讨好。
希望你对我好一些，希望你能做我的爸爸。
爱是不敢说的。只是从楚国涛这里学会了照顾人，还有自己顾全自己儿。
他从车站出来的时候，老远就被姑姑盯住了，他姑姑算是他们老楚家顶牛掰的一个，能在车站混出一套商品房。
做快做了餐店生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在车站广场招呼生意，店里的饭也跟所有车站快餐一样，死贵还难吃。
楚国凤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分辨人自有一套本事，把楚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脸上笑容如花般灿烂。
“小天啊，哎呦这么高了，老姑都不敢认了，这是放寒假了啊？还是我们天知道疼人，哪像你那个弟弟，一放假就不愿意回来，嫌家里这不好那不好。”
“吃饭了吗？”
“没吃先去家里吃点，都是现成的。”
往常他姑也会说这么一句，但是楚天知道那多是客套，自己也没去过，免费的饭真好吃不到哪里去。
但楚国凤这次异常热情，不像是虚让，不过他也不好空手去，找了个理由，避开楚国凤，从便利店里买了水果和牛奶，才去了快餐店。
牛奶选了中等偏上价位的，虽然他的确有钱，但他姑精明惯了，怕被他姑看出点什么，摁住他来薅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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