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崖农场地处隆昌县境内，毗邻耳化县，中间有上游黄河阻隔，同属高原内陆地区，平均海拔2000米，因全年日照长，雨水适中，气候柔和的独特条件，蕴育了黄河两岸丰饶的土地及物产。
大概黄河上游的这段水面不甚宽广，所以两岸居者能互为观望彼此的劳作身姿，孩童在河边围绕着零星淘金者玩耍嬉戏，能闻达对岸的鸡鸣狗吠及高亢的民族曲调。相比彼岸的耳化县雅风镇，红崖农场的农作物长势更加喜人，红崖农场职工的歌喉更加有爆破力。
黄河之水天上来，从源头奔腾而下至青龙峡，经过剧烈地挣扎后冲出峡口渐趋平缓，瞬间变换了凶悍躁动的嘴脸，转化成恬静模样，甚至平添了几分羞涩，宛如新娘被掀起了红盖头的瞬间。
特别是这难得温柔宁静的河面，蒸腾出水分缓解了红崖农场的气候干燥，增加了每年的降水量，无霜期，形成春季干旱，秋季多雨，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高原绝佳之地。因此讲，老一辈西海劳改农场的创建者，选择在这得天独厚的地方兴建农场是独具慧眼的。如今，红崖农场兴建30几年来，几经变迁，终于发展成全省知名的先进农场。多次受到省部级相关领导单位的嘉奖。
红崖农场南邻黄河北靠隆山，从黄河边到隆山根是一个逐渐上行的缓坡，大概有百米的落差，而就在这百米落差的沃土上，生长出茂密的农作物来。这里即适应小麦，玉米，蚕豆，黄豆，油菜等农作物的生长，更适应各类果木种植，有苹果，核桃，红枣，葡萄，花椒，梨，杏，桃，李等，相比较树上结的果实，地里生长的瓜类蔬菜也不甘落后，有西瓜，冬瓜，南瓜，黄瓜，白兰瓜配以各类蔬菜争奇斗艳的景象，让整个红崖农场被包裹在青山绿叶，绿柳花红，麦浪似海，果香四溢的人间仙境中，名副其实与‘高原小江南’的称誉。
要说农场最美的风景，贺国庆以为是黄河边的晨曲，每当万绿曙光照耀河面，便会折射出水光潋滟晴方好的佳境，美轮美奂的感觉堪比现在嘴里咀嚼蛋糕的甜蜜幸福。
清晨，贺国庆出家门前，特意对着门背后的镜子擦拭掉存留嘴角的蛋糕渣，整理了橄榄绿的警服，扣好风纪扣，戴上大檐帽，满是自豪地哼起了谷建芬老师最新旋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
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绿，，，
谁都不会想到，在红崖农场腹地却坐落着红崖监狱，另一个称呼便是西海省监狱，是当时西海省18个县级劳改支队中唯一一所以监狱命名的单位。贺国庆从农场家属区走到监狱大门口一般不会超过20分钟，这是他调到红崖监狱工作以来，三年又十个月的脚步丈量所得。
贺国庆监狱大门口总值班干警点头示意，认真填写了干警进监登记，抬头向监墙上的看守武警挥手，走进了开启出一条缝隙的监狱大门，一眼便看到正对监狱大门篮球场东侧的国旗杆基座旁簇拥了数十盆花卉，，，
‘贺队长早！’忙着在国旗基座旁归置花盆的医疗队服刑人员毕恭毕敬地问候。
在场的六名犯人除了一名护理人员留在住院区执行医嘱，为住院病号进行输液外，算是医疗队犯人倾巢出动。
‘昨天晚上住院的病号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吧？’贺国庆顺口询问犯人医疗队组长桑炜。
‘除了5床肺心病严重外，其它住院病号的病情都相对稳定，，，’桑炜边说边跟着贺国庆进入医疗队。而医疗队剩余的五名犯人继续在忙碌有关升国旗仪式布置会场的任务。
监狱医疗队新近从原五大队和三大队斜街的中间院子搬到监狱篮球场旁，是距离监狱大门最近的押犯单位。贺国庆从国旗杆处只走了数十步便进入医疗队大门，在管教办公室穿上白大褂，拿了听诊器，直接来到病房找到5床。这时，桑炜拿着病历夹和血压计跟了过来。贺国庆仔细听诊病号的心率及肺部后，接过病历夹看了用药，认同桑炜的医嘱。这当儿，执行医嘱的护理人员进入病房准备给5床进行输液。贺国庆交代其在输液前一定要排干净输液管内的气泡，静脉扎针时一定要遵守无菌操作的规程。
医护人员点头应允，并直说让管教队长放心。贺国庆知道该犯将要新生，腔调内多了油滑。但事实是大多监狱管教干警对待这类人都会睁眼闭眼的，前提是如果他们不做出格的事儿，不讲过分的话。
显然，人都是感情动物，干警与押犯朝夕相处，在春风化雨地教育感化挽救这些失足人员当中，难免会投入感情成分，否则则，冰冷的面孔，理智的界限能成为阻碍彼此交流的鸿沟，如若没有交流，改造思想又何从谈起？
‘还有一个月零三天就要出狱了，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贺国庆心细如发地说出了该犯的具体新生时间，并鼓励他要对思想改造至始至终后，换到另外病房去查房。
其实刚才那个病房除了5床住着病号，其余几个床位都是空着的。按照惯例，每年重大节假日期间，监狱医疗队都要将一些轻微病号清理出去，只留下病情相对较重的病号过节。这样一是减轻了节日期间医疗队的工作压力，同时也增加了该队相应的安全性。当然这些都是通过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三年前，也就是传统节日八月十五和国庆节先后到来，医疗队监管力度稍有松懈便发生了住院的伪病号自杀事件，造成了极坏影响。当时主管医疗队的管教干部被调离岗位，处罚到农场黄河基站去看护灌溉农田的抽水机器了。与此同时，场部医院的贺国庆医生被调到到监狱犯人医疗队，除了医疗业务同时承担了犯人管教工作。这一身兼两职的待遇也是红崖监狱从未有过的。
贺国庆又逐一对另外两个病房的几名病号进行了询问和查体，做到心中有数后，准备返回办公室。悠忽，他在经过第一病房时留意到5床的病号的静脉穿刺还在进行中，感到有点蹊跷。按说执行静脉穿刺的医护人员也是老手了，静脉穿刺技术在整个医疗队都是首屈一指的，最近还专门让他在护理专业方面专门带了两个学员。
‘5床胳膊上的静脉血管经过长期输液都老化了，前一阵到省劳改局中心医院住院，住院护士都很为难，，，’桑炜在贺国庆身旁讲话，分明替眼前的护理人员辩护。贺国庆当然知晓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没有直接回复桑炜，而是小心靠近5号病床旁，注视护理员的操作细节。只见病号两只皮包骨状胳膊上的静脉上满是新鲜的针眼，周围淤青肿胀着，病犯嘴唇发绀，嘴角抽搐，呼吸短促，表情痛苦，尤其在静脉血管经受缓慢进针的瞬间，病房的表情痛苦达到了极致。
‘让我来试试！’贺国庆正欲接受处置，护理员手持的针头又扎进了病犯静脉，再抽回血一切正常。至此贺国庆彻底明白了这个中的原由。他努力克制自己，没有当着病号的面直接揭穿护理员的龌龊行为。而是单独将他叫到管教办公室亮明了自己的判断。
护理员开始还在狡辩，但在贺国庆有理有据的事实面前前终于低头默认自己的不道德行为。
贺国庆讲述那位年老病危的病犯早年从南方大城市押送到高原的浩海农场劳改，刑满释放后按照当时的劳改政策，强制留场就业，俗称‘老三毛’，在政治生活上明显低人一等，长期以来未能受到正确引导，对待周围的环境和事物一味地死钻牛角尖，势必会就造成其人格的扭曲心里的缺陷，，，现在党的劳改政策越来越完善了，服刑人员新生后来去自由，享受平等的政治待遇，这是多好的事情！假如你出狱后再不警醒自己，一味放任心中邪念的滋生，难免会再度‘二进宫’，甚至‘三进宫，，，那么这个老病犯的今天保不齐就会变成你的明天。好好反省一下吧！
由于厌恶并愤恨5号病床上病犯所犯的奸淫**罪，护理员在为他输液穿刺时，故意将进入血管的针头扭曲刺破血管壁造成滚针现象，这就是犯人医护人员中的‘纳鞋底’。经过单面胳膊静脉的反复穿刺后，护理员又将止血带扎在病犯另一只胳膊上，一本正经地用话语质疑自己的穿刺技术。其实，接受虐待的病犯早就门清其中的套路，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更多的支撑便是自作自受的态度。也许这样的折磨才能让他的内心多一丝释怀。
护理员在换了一只胳膊继续反复穿刺静脉过程中，面目终于从平静的伪装中露出了狰狞，并恶狠狠地迸出一句话；‘老杂毛，叫你自产自销！’
尽管病犯内心想辩解那不是他亲生闺女，但这无疑于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话。想到自己罪恶的一生，想到仍然不舍这濒死的老迈臭皮囊和腥臭的灵魂，竟然能接受这个施虐者的德行。苍天有眼，病犯庆幸护理员的险恶用心被干警医生发现，令其在临死之前再度感受到了人道的存在。
当时老泪纵横的这名病犯在三天后终因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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