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钦天白日”
1998年4月24日清晨 中洲岛首府中山市
中山市四面环山，地处典型的丘陵地形，是个有山有水、树茂林密的人间仙境。再加上热带季风气候密集的雨水滋润，根本不需要市政部门的特别培育，大片的阔叶林就将整个城市拱卫的异常森严。从空中俯瞰，整个城市就像是绿荫丛中的一颗明珠……璀璨夺目!再加上自五十年代便开始的城市经济发展和国际关系的“滋润”，中山市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城市中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中山市也逆向推动着中洲岛在整个世界上的影响力。
红日并没有像往常的那样从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头，看来它今天“告假”了。这似乎是平凡的一天，但在中山市面对热带季风气候旱季之际，却罕见的下起了细雨……整个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一丝丝雾气开始随着雨水在马路上蔓延开来……
高速旋转的车轮在大道上激起阵阵水花，随着这辆豪华的奔驰W140在宽阔的八车道上呼啸而过，半空中的水花又重重地“摔下”……车里坐的似乎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主。不到半小时，车开始减速……看车窗外的风景，已经看不到数十层的高楼大厦和即使在雨天也颇为热闹的商业街，似乎已经到了城市北部的郊区。这里似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除了高大的灌木林和一条私属的柏油双车道，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车子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即将到达目的地。果然！路旁密集的灌木林开始变得稀少，拐了一个弯，到达了路的尽头……一栋充满二三十年代气息的近代风别墅。小车停在别墅门口片刻，别墅的门便自动打开了,小车再次启动……开了进去……
近代风别墅大门的右侧挂着一块象征别墅主人身份的红木牌子，上从右向左写着三个字——孙公馆！
“凌教官！下这么大雨您也来啦！！！快进来，我给您泡杯您最喜欢的龙井茶！昨天刚从大陆运过来一批新茶……”看到从车后座下来的熟悉身影，别墅的老管家查理立刻带着两个年轻的侍者迎了上去……查理是印度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被这幢别墅的第一任主人所救，如今72岁的老查理已经在这栋别墅服务了49年，历经了四代主人......这里就是他的家，这栋别墅见证了它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两鬓斑白的长者。眼前带着黑色风衣、灰色绅士帽的人是这栋别墅的常客了，而且地位非凡……查理想都没想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招待他。
“今天就算了吧，老查理！直接带我去见社长吧！我说几句话就走！”声音很平淡，但却也不失威严......说着，被称为凌教官的中年人摘下了遮住他大半张脸的灰色绅士帽，露出他略显苍老的面孔。头发虽然梳得很整齐，但是鬓角和头上的几撮白发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年龄，应该近五十了吧！再看具体的容貌：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浓密而宽厚的眉毛、突出的大鼻子、本就小的眼睛还时长眯着......而那凌厉的眼神也让人心悸，再加上那经过岁月洗礼的黝黑皮肤……看样子是个很具侵略性的人。老查理从中年人的的口气中听出了不悦……看来凌教官心情不太好，不过……最近几次他来，好像都不太开心……
“那……好！社长正在二楼书房看书呢，凌教官请跟我来……”，老查理也渐渐收住了满脸的笑意，向中年人伸出了右手。
二楼的书房很小，只有不到三十平米的样子，复古的暗红色地毯几乎铺满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看地毯的磨损程度就知道它已经在这间书房中服役了有些年头了。书房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除了南面和北面放置了复古的实木书架外，正中央摆着一张不大的红木书桌和两把同样材质的高背木椅。书架上并没有放置太多书籍，整个书架看起来只利用了一半不到......而书桌上也只有一盏绿色的台灯和几本文件，整个房间看起来显得非常的空旷。
书桌前坐着一个身着简华贵燕尾服西装的年轻人，一阵晨光从窗外映射在年轻人的脸上，使得年轻人的面孔看起来很柔和......前额扁平而协调，眉毛整齐而平整，五官看起来显得很端正，还梳着黑亮的背头。一眼过去像经常出入高端酒会的英国绅士……似乎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商人……年轻人看着眼前的英文作品，似乎很投入，但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他似乎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咚咚咚…”,一阵低沉的敲门声传入耳中，将年轻人的思绪带回到现实中。
“进！”很有磁性的声音从年轻人的口中传出。
古朴的房门被门开了，凌教官大步走了进来，而老查理则退步带上了门。凌教官看到了年轻人捧着的书，伸手拉出那把客人用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翘起与他这个年纪不太符合的二郎腿，冷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孙少好雅致啊！还看 The Gathering Storm 啊~~~”
“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年纪还小～自然是要多学习学习啊～飞叔感兴趣的话，我把这本书送给飞叔如何？”听到凌飞略带讥讽的口气，年轻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抬起头笑着回道。
“啧啧啧～还是算了吧！丘吉尔这些八卦回忆录我可没兴趣！倒是你～穿得这人模狗样的，大清早在这儿看书！装什么酷呢！哈哈……”凌飞似乎一点不怕激怒这个社长，反而变本加厉的讥讽道，说着还放肆地在年轻人身上打量着。
“哈哈，飞叔也觉得我这一身很合适吗……?这套衣服我可是挑了很久呢！不过，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没有装什么啊～每天我都要早起晨跑的……这不,今天早上下雨了，我没什么事干，就来看看书了，学学历史上那些前辈指点江山的风采～多好啊！哈哈！”年轻人对凌飞进一步的言语挑衅一笑置之，反而露出一份大度的风采。
“哼！闲着没事就去祸害别人吗！行了！老子没时间跟你打哑谜！143个小孩都带回来了，都在中心医院呢！下一步干什么！”本想气气这个混蛋小子，没想到这个混蛋居然一副不为所动豁达模样......凌飞觉得反而是自己失了面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直接就把自己来的目的挑明了。
“哈哈！我就知道飞叔是过来给我报喜的！飞叔可是组织里的老人儿了，我就知道让飞叔您来做这件事肯定是马到成功啊！”年轻人听到凌飞的话，脸上笑的更灿烂了，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直夸凌飞。
“你小子……”听到年轻人还在拍自己的马屁，凌飞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针上一样，立刻跳了起来，愤怒地想要说什么，但是立刻又被年轻人打断了……“飞叔啊，接下来自然是按照我们商量好……等这些小家伙有一定学习能力的时候，再由您来接手啦！这两年您先歇歇，老教官！咱们的未来可是掌握在您手上啊！”说着，年轻人还神色恭敬地给凌飞鞠了一躬。
看着年轻人一副诚恳的样子，凌飞感觉自己的怒火就快要从心头喷薄而出！“我他妈……”凌飞甚至抬起了自己的手要打年轻人，但是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没有落下……“算了～木已成舟”凌飞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手也放下，留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走……
看着凌飞要走，年轻人直起身子，理了理自己并未凌乱的的燕尾服，同时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说道：“飞叔，这就走了吗？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凌飞停住了脚步，“呵！问？问什么？我想问的、我想说的，在你收买那几个老家伙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没听！现在又要让我问你什么？问个蛋！”听到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话，凌飞感觉自己刚要压下去的心火又要涌上来了！
“飞叔！我并没有收买其他几位部长！他们对于“青天白日”的忠心并不比您差！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收买？他们是为了“钦天白日”的未来而在第二次会议上选择相信我！”年轻人似乎想打消凌飞对自己的误解，大声反驳道。
凌飞转过身，见年轻人居然还敢拿组织来说事，顿时火冒三丈！准备好好跟这个后生理论理论！“孙宿莽！你以为坐了社长的位置就能跟老子吹胡子瞪眼了？老子在建立大陆分部的时候，你还他妈玩泥巴呢！你敢说不是你搞手段让那三个狗东西反水的？第一次你提出这个行动的时候……我们四个都是反对的！结果三天后他们三个就跟哈巴狗一样跟着你屁股后面了……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见凌飞暴怒的样子，年轻人就如提前料到一般，笑着走上凌飞的身旁，“飞叔，您先坐，别气坏了身体～您先坐，听我慢慢给您解释好吗？”说着，年轻人把凌飞扶回了座位……
“好！老子听你怎么解释！！！”
“飞叔？您知道为什么在您最反对我的情况下，我还要您来指挥这次行动吗？”年轻人也坐回了凌飞对面，跟他认真交谈起来。
“废话！要说扯嘴皮子……老子不如那几个狗东西，但是要说干实事儿！还不是老子扛“钦天白日”的大旗！整个行动部谁不服老子？？？还有，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要想老子“穿小鞋”，把老子逼出“钦天白日”！我懂......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实在不行老子出去单干！”凌飞青着脸把自己压在心头半个多月的火发了出来，说完还挑衅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飞叔，您只说对了一半。确实，组织内部只有您的能力最强，这是我派您指挥这项任务的重要原因！但是关于给您穿小鞋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希望通过这次行动真正取得您的信任和支持！”
看着面前年轻人一脸诚恳的样子，反而使凌飞更加恼火，黝黑的皮肤甚至看得出一片怒红……“你还想获得我的信任和支持！！？要不是为了组织的未来，老子现在就想打死你！你让老子去干这种掳掠小孩的强盗行为还要老子理解你？！妈的……之前通过收养孤儿来为组织提供人才，这种方法不也挺好的吗？你却要去大陆抢人！激起大陆政府的怒火都是小事,你知道你这么做……摧毁了很多无辜的家庭啊！当初，“钦天白日”正是失了民心才从大陆躲到中洲这个破地方来！孙宿莽！你想毁了“钦天白日”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凌飞的身体甚至都在微微的颤抖。凌飞一边怒言，一边敲着桌子，似乎想敲醒对面的年轻人。
听到凌飞对自己所做的“荒唐决定”的控诉，孙宿莽并不急着反驳，反而长处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靠在椅子上，半晌后……悠悠道：“飞叔啊……你觉得……我们“钦天白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对于孙宿莽的突然发问，暴怒的凌飞一愣……不知道这个后生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看着面前闭着眼睛的年轻人，凌飞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的怒火逐渐退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武哥的死……我也很难受……大陆政府做的确实很过分……”凌飞艰难的说道。
“所以！飞叔你也承认是大陆政府首先打破与我“钦天白日”的平衡了吗！”孙宿莽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从凌飞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神中充满杀气的说道。
“但是……”凌飞大惊，想要打消年轻人脑海中更为疯狂的想法……
“但是我并不是单纯的为父亲的死而报复！！！父亲的死解开了困扰我三年的问题！我终于想通了！自三年前我正式进入钦天白日领导层的时候！我就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把钦天白日的旗帜再次插到大陆的土地上去！我们靠什么！靠像小丑一样到大陆去散布谣言、偷窃信息吗？？？这种拙劣的手法在大陆政府眼中就是个笑话！他们随手就可以除掉我们的最高领导人！我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父亲的死……意味着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了……我们要给大陆政府一个教训了！这不单单是为了父亲！同时也是为了给“钦天白日”指引一个光明的未来！我要让“钦天白日”的每一个成员都有一个奔头！要让他们看到，他们的理想并不遥远！你明白吗！老教官！”没有让凌飞继续说下去，孙宿莽疯狂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目光倔强地的盯着凌飞。
脸色有些僵硬的听完孙宿草的自白，凌飞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怒气已完全消失……叹了口气……“宿草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对“钦天白日”的忠诚也不容置疑……但是现实是……你这么做……你现在是“钦天白日”的社长，你应该知道！我们目前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跟大陆对抗啊！”
“我知道！飞叔！但是至少大陆政府目前也不愿意跟我们撕破脸皮！不是吗？毕竟是他们打破平衡在先！飞叔！我现在为了“钦天白日”的未来，要制定一个15年到25年的的计划！第一步！就是将这些孩子培养成为我们“钦天白日”的“卫道士”！并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回到大陆！正式开始我们的复兴！飞叔，我需要你帮我，像帮助我父亲那样帮助我！可以吗？”
凌飞知道，这孩子的决定很难改变！他虽然很气喷孙宿草以这种方式向大陆政府还击！但是正如他所说的，这正是一个契机，不是吗？如果按照“钦天白日”一成不变的规矩，也许他们将永无出头之日。看着孙宿草眼眸深处的诚恳和乞求，凌飞的心也开始乱起来。
“宿草……你需要好好的……再想想……同样的……我也需要好好得再想想……我先回去了……”说着，凌飞从椅子上起身，戴上了帽子……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避开了那样诚挚的目光，转身朝门走去。
“宿草，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都希望你记住！“钦天白日”！是我们每个人的理想！不是……黑社会！！！”说完，凌飞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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