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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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剑晓珠泪盈盈,指尖沾土,俏丽的脸上也沾上了不少的泥迹尘土。淡雅贴切的妆容配合着脸上模棱两可的痕迹,看着倒是多了几分与闹市小儿互相追逐打闹之后的俏皮可爱。
绿树荣纷,姿影斑驳,对着一湾浊水的女子远远望来,仍是比春光更加明媚的风景。她伸袖擦了擦晶莹的眼角,一静一动尽是我见欲怜之姿。
周遭行人自然也不是瞎子,对于其中门道虽不清楚为何,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直向远处而来,其中雪亮晶莹,足以说明其中身在远处心底却不曾减少的关切。
“徐剑晓”一声轻呼自远处而来,声音不大,低着脑袋的女子大概也没听清。她依旧是保持着那垂首弯指的姿态,在低洼不平的水面上映衬出了一个绝佳的画面。
丘桐心脏乱跳,上下跳动起伏较之以往十倍不止。佳人在前,竟是期期艾艾的连脚下的道路也难行半村。
男人不禁觉得有些脸红。
“徐......剑晓!”丘桐第二次开口,可眼前的事实证明这边的风景还是不会随着他丘桐的想法而转变,那个生的娇俏的女子依旧愣愣的瞧着下方一湾泥坑,如在祈祷,
丘桐有些无奈。这年头都是斯文人,不能瞧着哪个姑娘漂亮便私闯民宅,闹的不好那后果肯定很是严重。他丘桐虽然是换着法的打听徐剑晓的来路,可若是真的付诸于实践,那无疑也有点畏缩。
男人心中擂鼓,上下摇摆。
对于徐剑晓,他确实想要接近亲近,可也仅此而已。
更何况,天鹅落单的时候不多,自己打听徐剑晓的来路这件事情虽不是人尽皆知,可自家的那个杨梅旁敲侧击的次数也不算少。仔细的算下来,这一次次的旁敲侧击,一次次的旁征博引的问话又如何是多疑雄猜的女子偶然为之。
“莫非......是我丘桐见异思迁再前,杨梅有理质疑在后。”丘桐摇头晃脑,心底沉思。这么一个结果他丘桐如何能够接受。自己本就是理直气壮放到当下的情境之中,竟是如此的荒唐无礼。
“果然,还是好人少。以前锦帽貂裘尚且貌合神离,现如今已然衣着落魄,那更是不肖多说。亏的我还痴心妄想,真是荒唐可笑。”徐剑晓显然也有心事上头,逢着这个欲出不出,欲进不的地步处境,她好生为难。
对于张岳,一直到现在徐剑晓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恨还是爱。她很矛盾,既怀恋那时的两人无猜,如胶似漆。又恨他狠心抛弃,转身拥抱她人。可今天再次见着那个身影,徐剑晓忽然生出了几分释然之感。
其中酸甜皆有。
只不过在女人的心底终归还是黯然神伤居多。
丘桐心底起伏剧烈,对于徐剑晓,他的感情极其复杂微妙。甚至有些朦胧的说不出感觉,既然有杨梅的哭闹砸碗,也不见得就全部都是流言蜚语。可事情终究还是不曾发展到坦然相对的那一幕,再怎么捕风捉影,终究还是无理取闹的结局。
“徐剑晓!”或是出于抱怨,或是出于对徐剑晓的仰慕,亦或是出于对徐剑晓的那份不言而喻的欢喜,站在原地分秒如年的鼓动着喉结终究还是喊出了徐剑晓的名字。
这一次,男人的声音分外的大。大到了周遭的行人听的一清二楚,大到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蓦然回首。
女子青丝飘飘,阳春白雪。
周成有些小小的困顿伤感。对于吴六一的离去,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无非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只不过当下的这个结果,来的稍稍早了些。
吴六一来的突然,同样也消失的突然,以至于还未能好好了解一下,这个落寞的老头便已经走远。说是喜欢这种感觉也好,说是讨厌这种感觉也罢,现在吴六一既然已经离去,再多的言语也会变得空白。
孙山来东山的消息他早已看过,只是一直压着不曾回复而已。而早在启程来到东山之前,周成就和李精谈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租个房子,不管是什么都要稍稍方便些。
加个孙山,那么应付每月的租金还是要更好一些不是。周成打着算盘,对于将要开启的新生活既带恐惧又满怀欣喜。
他讨厌无所事事,也厌恶了往昔的自己。
只是对于横插一脚的吴先生,心里面依旧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说自己无情也好,无信也罢,他又何尝不是希望着能够和吴先生一起看云卷潮涌,观沧海桑田,只是这些终究都只是希望而已。
那些看过的风景和人,同样也早已随着过去的时光走远,哪怕就是自己有再多的不舍,其中的滋味都要自己来尝。
孙山久留一地,一直在等着那个想要的结果。
男人有点热切,以至于垂下的手指都忍不住的颤抖。他瞧着四周逐渐黯淡的天光,连樊梨叫他去吃饭的声音都不曾理会回复。
他只是愣愣出神的瞧着手里面的手机,等着那个结果。
“周成啊,周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迟迟不来个回复。”孙山拿着一支烟卷,吐着满腹的心酸艰难。
夜色悄然,阴霾处处,漆黑的幕布自九天下垂,扯了许远许远。
周成靠在阳台的栏杆之上,伸手点了点远处的星光。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不是么?”男人心绪蓦然之间有些低沉,这浓郁夜色不仅没能减缓心底的那股子无所适从的感觉,反而又增添了些许夜色凄凉无处可安的凉薄姿态。
“总会找个方法来结束面前的凄楚悲伤不是。”周成摸索着兜中的烟卷,熟练的点燃,一缕缕烟丝飘了许远许远。
这一晚,男人觉得有些无法安眠,就像吴先生没来之前的那些夜晚,他总是精神很好的在夜色中坚持许久许久。
次日,阳光大好,风光明媚。
早上九点时许,黄珊便已火急火燎的打来了电话,迷迷蒙蒙的男人还未曾睡醒,那阵如同催魂的铃声吵得人无法安睡,等到终于意识到打来电话的是黄珊之后,周成才从自己的那一小方天地中醒来。
“喂!哪位”周成春梦久沉,脑袋之中依旧还是残留着昨晚未曾梳理完全的困顿与迷惑。
“是我!你到地点了吗。”还是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过此时听在耳中倒是多了几分嘈杂的意味。
前人有言,成大事者不乏超世之才,亦需坚韧不拔之志。凭这句话来看,周成貌似有些不够格。在他脑中所想的还是老旧三样的故事。
迷恋于往昔的温柔中不可自拔。
“还没。”周成摸了摸脸,伸手抓了抓放在桌旁的纸巾。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十点之前我一直在厂区,如果来的晚了,恐怕就只能下午过来了。”黄珊谆谆善诱,平缓的声音下掩藏着不言而喻的焦急。
她作为一个人力资源中介,肩上同样担负着每天招人的压力。
而将这种压力转移的方法自然就是将其转移到普通工人的身上。压力层层层层传到大概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黄珊摸了摸有些酸疼的脚踝,等着男人的回答。
作为一个资深的人力资源人士,黄珊对于招聘所要进行的事情比之那些渴望上手的新人有耐性许多。对于用工的时机以及适当诱导的时机把握的自然是极为精准。故而女子此时一改往昔渴求的姿态,放缓了接触的节奏。她想要欲擒故纵,好让周成完全遵循女子的指示。
黄珊算盘打得很响,周成也不是傻子,眼下的处境已经将他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是换个话术言语不似黄珊这样的,周成恐怕也会乖乖束手就擒。
“好吧!我洗把脸就到。”周成慵懒的伸手抓起桌上的烟卷,轻声点燃,烟丝渺渺,心如静水。
等到那支香烟终于见底,周成才爬起身子,套上昨日穿的那身黑色外套,洗漱完毕之后冲着李尓厂区跑来。
早上九点,厂区的工人已经各就各位,一个占地挺大的厂区,此时倒是没能看到几个人影。只有站在门口的走动的几个保安正在悠闲的抽着香烟。
日光寂寂,人烟全无。
男人晃荡着脚步,看着把守有些严密的厂区也不知该如何往下行动,等到和门卫讲清了来意,无奈门口的守卫还是秉持着公正执勤的原则,就是不让他贸然进去。
男人好说歹说,依旧不曾见到有半分的松动。
“大哥,我真是来应聘的,您让我进去好不好。不然耽搁了时间,今天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周成摸了摸脸。有点焦急。
高大的男人轻声笑了笑,他轻声说道:“你这小伙子!事情都要讲个先后轻重,你来这难道就没个中介什么,让他直接来接你就是。”
“哦!确实!确实!”周成后知后觉,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给黄珊打了个电话。
过不大会,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才姗姗来迟,出现在了周成身前。
黄珊人不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裤,虽然整个人看着不甚高大,可其中露出的气场着实挺足。
“这人倒是和王成挺像啊!”周成丢掉了手中的烟头,稍稍往前挪了些许,和黄珊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好,是来应聘的吗?”女人轻笑开口。
周成微笑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言语表示。
黄珊见着周成如此反应,或许是人见得多了,也不啰嗦。直接从背上挎着的腰包中取出一张卡片,放在了门上的感应系统上面。
嘀的一声,严防死守的大门终于开启,周成当先走了进去。
男人走不过两步,或许是觉得路途不顺,亦或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走,跑不过几米距离,周成又慢慢的走回了原处,等着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
“等会人事问你干过这行没有,你就直接说干过。反正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问的就不要回答。另外,对于工资待遇这一块,四千左右最好。写的高了,我怕你会失望,写的低了,那更不好。”黄珊言简意赅,将接下来要走的面试等等环节统统告知了面前的青年。
周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
从大门到厂区的路途不远,也就三百来米距离远近,五六分钟便可走完。等到终于接近那栋门前放了几盘花草的大楼的之时,闷声不吭的周成这才轻声问道:“你们招聘上面写的工资待遇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黄珊斜瞥了眼男人,眼神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丝丝不耐烦的感觉。
“这招聘信息都是我们人力资源公司发的,我告诉你,就算是写的八千一万,真到了地方,所见到的恐怕也是大相径庭,差之甚远。如果你愿意,你都可以在上面发布一些招聘的公告。”黄珊或是怕之后的面试环节对周成打击太大,直接将其中道理全部一清二楚的告知了男人。
阵阵清风刮来,吹散了心底那阵若有若无的火热。
“知道了!”周成这一次的语气有点重,那张本来写着镇定之中透着几分欣喜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不耐。他很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在他沉寂枯燥的心底甚至有一股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只是眼下的情景已经到了不能犹豫的当口,在怎么迟疑不定,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两人一前一后,显然是各有心事。一起来此,不说相亲相敬,至少也要说上三言两语以示亲近。可此时这一前一后的两人倒好,浑然不像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反而是像暗自生者怨气的仇人。
“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周成淡淡开口,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云彩。
孙山坐在电脑之旁,不住的拿起放下着手中的茶杯,好不容易等到周成回答。一直犹豫的男人终于不在犹豫,他悄声的告诉着自己要再次出门。
“我要出远门,不想继续呆在家里了。”孙山言简意赅,撇着脸瞧着远处。
在夜色遮掩中的孙传波似乎也早有预料,整个人也没露出的太多的惊讶表情。以前两人吵架的时候,不也是这种结果,只是孙山每次出门,结果都是显而易见,哪次不是落魄的归来。
远的不说,就说上一次出门,被人骗的锁死了手机,白白搭了几千块钱。他实在有些不想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孙传波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吃苦挨累的料子。只是孙山自己瞧不见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次出门,用不着多想,不用两月便会打电话回家求救。孙传波也乐的如此,不然,孙目怎么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厉害,怎么明白自己的浅陋无知。
“好!你路费什么都还够吗?”孙传波轻声言语,不动声色。
“够的!”孙目低声回答,斩钉截铁。
“那就走吧!”孙传波低声一叹,伸手点了点指下的一块的木板,如同按着山河风光。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看看这次是否能搞好。”孙传波低声喃喃,仿佛在和孙目打着一个赌约。至于赌注,自然是身在此间的孙目。
车票早已定好,孙山此番前来,完全只是一场例行的通知告别,不管孙传波是否允肯,打定了决心的孙山又怎会回头。
“我来了!”孙山出门之前给周成发了一条短信。
“那就明天过来上班吧!”贾方知会了面前的男人一生,便站起身子走到了廊道两侧的办公室里。
“这面试,貌似不像如你说的这般难!”周成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
黄珊讪讪一笑,不加置喙。有些东西,若不是真刀真枪的熬一下,又怎么知道其中的是是非非,其中的艰难辛苦。
“那你就好好干。”女人笑着鼓励道。
“我会的!”周成拿起面前的一张白纸,眼中绽满了春光。
滴滴两声传来,划破了眼前的宁静。
“来了吗?”男人低声言语,他忽然转过身子,问道:“我还有一个朋友要过来,不知是否还能在安排一下。”
周成目光真挚,满是希冀。
“那自然是可以的!你还有什么朋友都可以推荐过来,我保证能安排进来就是。”黄珊拍了拍手掌,垂在鬓角的发丝也随着女子满是欣喜的声音上下起伏跳动。这样子,和那些出售了手中货物的商人倒是没什么两样区别。
惹得周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如果还有其他朋友,都可以推荐过来。我忙一点不打紧,最重要是让你们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黄珊拍了拍手掌,瞧着周成觉得是越看越是顺眼欢喜。
孙山经过一晚的整理,终于将一切都料理妥当。除了拖着的那个行李箱有些不如人意,其他的大抵都还好。
他瞧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里藏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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