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别无他响
“唔唔……”红心5滚倒在地，“你说他们有雪亮的双眼和惩治罪恶的权利吗？”
她颤颤巍巍地立起身来，口里吐出血色的恒牙，举手指向死书云，“那么……他们怎么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就是当年臭名远扬的‘鼠目大盗’啊？！”
“什、什么……？！”民众们闻言无不惊骇——
“不可能的！当年的鼠目大盗已经被抓起来了！”
“对啊！就关在阴狱里……”
“而且他被抓不久，政府就向我们百姓宣布，已将他处以极刑了！”
“是的！当、当年我也在公开行刑的现场，你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在胡说！以为我们好骗是吗？！”
“唔唔唔……”红心5仰天冷笑，遂又转首逼问死书云，“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啊，鼠目大盗，你是怎么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优哉游哉地逍遥了二十年啊？！”
警长眼布黑线，肃立于一旁，注视着紧握双拳的死书云。他也有所怀疑，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当初被处刑的“鼠目大盗”；但即便如此，他同样也目睹了，这个男人适才的一言一行，算是在改过自新吧？
“唔？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鼠目大盗’的身份了嘛？”红心5摊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你确确实实就是鼠目大盗，这是无可辩驳的：你打生下来起就是个小偷，这一点你永远无法改变！”
便在这时，死书云一瞬间就抵到了红心5跟前，抬手一掌抓在红心5的扑克面具之上，将其重重往后按倒在地，目中衔泪，“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警长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而惊到，不自觉地抬手摆出防守的姿态，“这家伙是要杀人灭口吗？”
一双闪灼的目光，隐隐在人群的缝隙间射出，紧紧盯着死书云的背影。
而此刻在死书云脑中，那不愿提及的二十多年前，正翻云覆海地在脑中滚荡——
“喂，小老鼠，你还真是不简单啊……”一个遍布纹身的粗壮大汉，将一张通缉拍至桌面上，“看看，政府已经对你忍无可忍了，直接把通缉的级别抬到了Y级，你的悬赏金额都已经超过老子了，哈哈！”
“俞老七，你把衣服穿上吧……”此时的死书云，瘦骨伶仃，一双眉眼便已精灵流转，若极鼠目。他恰恰只能高出桌面一只脑袋，故以刘海隐约遮住双眸，竖起黑衣领盖过鼻头。
“哈哈，我还真是幸运！老子把你拉扯大是没看走眼了！”这个名叫“俞七”的粗野大汉，一只缀有青竹纹身的手在桌面上探着什么，“你不用遮遮掩掩了，现在又没让你偷东西。”
“才不是，老太婆说，只要我看到你不穿衣服，我就要把自己遮掩起来。”死书云解释道。
“诶？老子的衣服呢？！”俞七低头在桌面上扫了一番，“我衣服去哪了？”
“哦，你在找这个啊！”死书云抬手将顺手牵羊从桌上偷下的衣服高高举起，“很臭诶，买件新的吧。”
说着，死书云把刚在外偷获的钱袋搁在了桌面上，“我想看看你手中的那个通缉令。”
“你个小鬼，居然还嫌弃我？去去去、拿去！”俞七将通缉令置于小孩面前，从桌上拿下钱财，又笑吟吟道：“嘿嘿，以后你还想要什么都和我说，老子肯定满足你，咱们以后就能在帮里混得风生水起啦！”
“你的笑容很可怕诶，俞老七。”死书云将手中的通缉令挪下，露出闪烁的目光，“我想学奇能！”
“啊？你小子有不有学奇能的资质啊？”刚说出口，俞七又转念一想：嘶……这倒未必，他几岁大就比老子还聪明了，这种天才要是没有奇能资质，才是奇怪的吧。更何况，要是他学会了奇能，就更有能耐，到时候老子和他在组织里的地位也会平步青云啊！
“行！老子教你，但是老子可没有耐心啊，你要学不会，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说着，他便转身上街买新衣物去了，“等老子先出去潇洒一番！”
时光荏苒——AD昭历749年，七巷
“呼……这些家伙，居然穷追不舍！”巷道内，俞七陷入了被数人围攻的窘境。
“哼，俞老七，没想到我们会来找你报仇吧？说实话，我们也都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会到来呢，你之前的狠劲呢？”一个面露凶相的歹徒嘲讽道。
“可恶，突然使不出来奇能，一定是死书云那个小鬼干的，什么时候连老子的奇能也被他偷走了！早知道就不让他学这个奇能了！”俞七心中苦恼。
“喂，你们可别乱来，你们晓得吧，老子是青竹帮的人！”俞七特地露出纹有青竹的臂膀来，“这一次就算了，老子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们要再得寸进尺，老子立马会把帮中弟兄都招来，一瞬间就能摆平你们这些瘪三！”
“哈哈，那你倒是叫啊？被人限制了奇能的你，今天栽在我们哥几个手上，还能活着逃出这条巷子吗？！”其中一人跨步上前，一刀就狠狠剁下了俞七那整条手臂。
“哇啊啊啊……”俞七痛苦地欲捂住断臂的伤口，却又疼到触碰不得，只得这般惨叫。
“我们自己的私仇姑且搁在一边，现在我们跟着的老大，说你的人偷了他的东西。怎么样？是交出东西来呢，还是把你那不知好歹的手下交出来给我们？我们好回去交差啊，哈哈哈……”
俞七接道：“哈哈哈……那你们等着回去被罚吧，东西我消费了，人我也是不可能交出来的。咱们青竹帮没别的，最看重的偏偏就是一个‘义’字！”
【半小时前】
“嘿嘿，想不到俞老七的奇能这么好用！有了这个‘分工合作’的奇能，偷什么东西都更加手到擒来了！”死书云乐不可支地瞅着自己刚刚得手的战利品，准备回去好好犒劳俞七。
“嗯？”死书云见到房门洞开，内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很显然地意识到，这绝不是个好兆头。毕竟他们都是通缉犯，门窗向来紧闭。
他溜到门侧，从门框间隙往里张望。果不其然，桌椅歪倒，瓶罐碎地，空无一人。
他奔入屋内，只能在地面上观察到斑斑血迹。
他二话不说，转而镇静地运用奇能·分工合作，分出六只分身来，各方联系帮众欲找到俞七的行踪。
这般地寻踪觅迹，又逢连连惨叫，他们登时赶到了巷口，以众人之威吓退了行凶的数人。
然而时不我待，俞七已被刺破了心肺，鲜血汩流。
“俞老七！”死书云连滚带爬地抢到他身边，痛哭流涕，“怎么会这样？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被他们弄成这样？”
“咳……咳！”俞七口含鲜血，以宽厚的手掌抚着死书云的脑勺，“没事，老子不是和你说、说过吗？男子汉不要、不要掉眼泪。去、去把我那只断臂捡过来，那是我……身为竹义帮的‘骄傲’……”
其中一名帮众随之将断臂拾了过来，“你放心，俞哥，弟兄们已经去追那几个混蛋了，必定将那些无知小儿大卸八块！”
“俞老七，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偷了你的奇能，害你没法用出来，所以你才会被他们打成这样的？！”死书云还欲言说，却被俞七抬手遮住了口舌。
他摇了摇首，“傻小子，你以为……你以为老子是谁。老子根本不需要那奇能……”
死书云泣不成声，举手打过响指，凭空就出现了一本书册。他将书抓来，摔在地上，就要撕掉其中一张绘有字样的书页。
俞七却使力将死书云手中的书本压下，“你、你听我说！分工合作……这个奇能，它更加适合你……”
“可是……！”
“不要可是了！咳……老子、老子要你好好保存这个奇能，它是老子赠给你的……遗产。”俞七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咯在了那页纸张上，“呵，弄、弄丢了，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这只小老鼠……以后、以后看到他就像看到我，我、我们还能并肩、并肩作战呢。”
“不、不要再说了俞老七！呜呜……我不要你死！”死书云声泪俱下，直感双眼就要看不清俞老七的模样了。
“听、听好了，小鬼，我还有最……最后一句遗言：不、不要再偷那些权贵们的财、财物了，老子、老子走了以后，就没法、没法保护你……了。”说着，俞七眼神渐渐空洞。
他从未在死书云面前流露出的慈爱面容，此刻正漾在他的面颊之上，轻声自语道：“那个死老太婆，老子到死也没把她从高位上挤下来，但是老子服她……”
他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在死书云面前一丝不挂时，那个老太婆总会出现在死书云身边，把死书云给捂得严严实实的……
笑着笑着，他一头闷了下去。
整条巷道，除了死书云的嚎啕哭声，再别无他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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