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5如果可以长生我希望是一万年29YJ
第一章 地球往事 后传
第五节 如果可以长生我希望是一万年 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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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都没有猜到故事的结局。
空灵主宰了一切。春天来了，冬天也就不远。
如果可以长生，我希望是一万年。
听，有蟋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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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蔓。三十五天前。
北京地下城芊蔓公会。
一径之外的“老人与海”包舱未关闭折射舱门，可能是因为包舱主人下单点了咖啡或甜点正等服务生送上来。慵懒的我独自一人闲坐在“基督山伯爵”包舱，人闲眼睛不闲，视线穿过同样未关闭的折射舱门，可以清楚地看到相夫芬的一举一动。
三月底至四月初是樱桃的花期。谢花之后，约四十天，樱桃就会成熟，就可以采摘上市了……
樱桃啊？蛮喜欢的！不知贵公司有哪些品种……
我公司现在还保有几十个优质品种，请容许我一一介绍：红灯是我公司主打产品，除了红灯，还有美早，水晶，乌克兰，沙弥托……
现下气候不好，红灯的栽培麻烦了点……
原来您是懂行的人啊！失敬了……苹果？呃，谢花之后，等果子长到糖葫芦大时，需要用镊子，把小的摘掉，剩下的果子，才会长出大个头，才是值钱的合格货！苹果还需要套袋，到了秋天果子成熟的前期，需要摘掉袋子，让太阳晒晒，晒了，才有苹果脸……桃子？呃，桃子与苹果差不多的……
其实，套袋的苹果不如不套袋的苹果好吃。套上袋，就不用经常打药，果子也好看；不套袋的话，需要经常打药，还会被虫子啃食……
您说的对极了！还是樱桃好，不用打药！另外还有个好处，樱桃的管理期最短，从开花到成熟到采摘上市，才六十天……
被相夫芬约见的沂蒙小哥我认识，是个水果商，真实姓名不详。他有个远近闻名的特点，就是每每跟客人聊到他沂蒙老家的水果，总是很热情地有问必答。现在，他聊性正浓，相夫芬亦表现得似乎对农植业有浓厚的兴趣，二人情投意合，正聊得唾沫星乱飞。踩着空气能飞轮过来的服务生我没见过，很年轻，白衣束带，像极了《星战前传》里的绝地学徒——他是来上咖啡的，连唤了数声先生仍未能得到晨曦辉映下五彩斑斓飞溅的唾沫星主人们的回应，不确定该不该无视斑斓把咖啡放下，明显露出很尴尬的表情。看得出来，服务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嫩雏，搞不好还是新手上路头一天上班。我只好起身接过两杯咖啡，并用护腕刷码扣了费，算是圆了场。服务生很感激地对我点点头，临离开时还特意在其护腕菜单上为我安然闲坐的包舱赠送音乐掩护服务。
好心有好报，音乐掩护服务正为我所需。
不知道沂蒙小哥和年轻的服务生二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是组织特意起用配合我与相夫芬二人组行动的长期潜伏成员。
芊蔓公会是个小资情调文艺社区。我喜欢这，不仅仅因为与我同名。耳边响起了掩护音乐，曲名巧得很，也叫《芊蔓》。
到过芊蔓公会的人都知道，芊蔓公会最值得欣赏和留恋的是文艺气氛。作为一个商住混合社区，既有高耸的树状商住楼，又有水晶宫般奇幻色彩的网格商务区。网格商务区服务设施齐全，花样繁多不重样，雅俗共赏，还消费低廉。旅者可在老赖茶馆熏陶在老诗老画里喝茶听戏，可在旧查奇当行试水淘古玩，可在老特拉福德部落各种健身出彩，可在旧金山屯式餐饮破桌破椅吃白饭喝白汤回忆旧时光，实在耍腻味了，还可在陈汤洗浴中心就着夏天蝉鸣蒸桑拿或就着北风呼声泡澡。特别要提到一个叫故园的体验中心，只要是第三行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都能体验——体验过撒哈拉风情，心里装满了曼妙的人工少女，身子却被晒得落荒而逃。
故事会音乐吧正好座落在故园之上。
咖啡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荡漾，就像春风拂过外面水榭楼台的柳。
下意识看了一眼包舱舷窗上全息显示外景选项下方的时间，九点整，一秒都不差。来人诚如传闻，掐秒掐得神乎其神。
相夫芬神色庄重进来，身后跟随了二人。二人衣着简单，一身全黑户外防护服，如此烂大街打扮，显然是不想引起他人的额外注意。
P2和P9到了。
相夫芬是个极其慎重的人，即便有音乐掩护，仍使用了腹语。
您的专业让人佩服！我已经扫描过了，这里没有任何不友好的存在。
不知为什么，P2一开口就让人感觉会面气氛既愉悦又轻松。看来，P2不仅懂腹语，还懂辟谷之法。
时间紧迫，咱们赶紧布置机关吧！
满舱清香可嗅，来源是P2身后的P9。没想到啊，被黑色斗蓬遮掩了面部特征的P9居然是个女人。
脑海一个念头一闪即逝。相夫芬就在身边，没办法考虑太多，只好收起心事。我手点几下护腕，把全息地图展现在两杯咖啡之上。
树拳木头惊变前是京师大学化学系教授，名叫董永。这人是个特浪漫的主，惊变前老爱带女学生逛芊蔓公会，套路也是固定的：先在商住楼下简单吃点柠檬刨冰或芒果蚀冰顺便回答几个中学生都能解的傻问题，再到对面的鹊桥上散步一起探讨人生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暂未理解也不要紧，教授会提议去老特拉福德部落各种健身出彩，健身嘛，肯定会出汗，下一步自然就是在陈汤洗浴中心就着北风呼声泡澡，泡到一半，二人中必有一人会发信息，邀请对方一起手拉手下到陈汤下方的故园地宫，郑重体验爱琴海海岸金沙滩的浪漫人生。
不知为什么，一提起树拳木头，我就会觉得特别恶心。而对惊变前的董永，仅仅是看不起。
董永惊变成树拳木头后，首先就惦记起了芊蔓公会。仅装备轻武器的CIDI社区片警在树拳木头统领的成群禽兽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一个接着一个被一击KO敲碎头颅暴亡街头，几分钟前还在指挥片警奋力抵抗的龚都所长甚至被五只禽兽抓住头和手脚当街撕碎。在凶残的妖怪面前，被扎眼的血河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资居民们为求自保，屈辱地应承了树拳木头的荒淫要求：每日定时提供一名少女供其娱乐，以此作为他约束部属不再屠戮当地居民的合理交换。五日下来，已有五名少女被怕死的左邻右舍无情推出门外并被树拳木头当众强暴至死。事情总有两面，有怕死的，必有不怕死的。有六名良知未泯的年轻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起冒死潜出了芊蔓公会，意欲找到附近的人类军事力量，寻求武力解救，不幸在途中遭遇了妖怪，三人英勇牺牲，但被前出执行巡逻任务的CIDI黑塔驻军救起的幸存者总算与黑塔方面以中央援军为主体的人类军事力量取得了联系。组织正是通过早年安插在CIDI黑塔驻军中的内线得知了这个令人发指的悲伤消息。
组织本与星球联合政府的主要成员国中国和美国都有历史血仇，原本准备配合某以我目前权限尚无权了解更多的革命组织执行一项名为十字星行动的秘密计划，原计划设想通过广泛联络同情革命的各地驻军同步发动全球起义控制要地，同时动员普通民众积极响应到革命中来，以滚雪球方式迅速壮大革命阵线，定能以绝对兵力优势一举推翻星球联合政府这个腐化堕落无道无德却毫无天理地霸凌第三行星多年的包拯政权。然惊变事件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妖怪大量出现且主要集中出现在起义的革命军内部，使得原计划不仅不可行且变得非常可疑（组织内部未出现任何感染者这一明显的事实使得组织高层把怀疑的目标直接指向了某神秘组织及其大力宣扬的所谓起义军）。组织高层重新检讨了可能存在严重错误的革命主张和行动，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不再是旨在推翻所谓包拯政权的所谓革命，而是全体人类放下历史仇恨包袱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正在大肆屠戮的地狱魔军。组织高层认为，趁大祸尚未铸成（组织负责的定点清除行动尚未展开便发生了惊变事件），现在改弦更张还来得及，依靠组织强有力的情报网络和训练有素的组织潜伏成员，完全有可能成为正规军正面进攻力量之外的有效补充，甚至有可能成为人类出奇制胜的关键奇兵。我很高兴组织高层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作出了改弦更张的正确选择，毕竟当前形势下，本质凶残嗜血好杀的妖怪明显拥有远超人类体质的强大力量，其势头若不能得到及时遏止，长期以来无政府主义萎靡思潮泛滥下一盘散沙且软弱的人类个体甚至群体极有可能根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与相夫芬二人分别因工作原因和私人原因曾在芊蔓公会逗留数月，有相对组织其他成员更熟悉芊蔓公会的地形和民情的优势条件，因而被组织高层特意挑出，委以暗杀树拳木头的重任。
根据芊蔓公会逃出来的幸存者提供的重要线索，芊蔓公会多数小资居民已经麻木不仁到了组织无法想像的地步，公开行动可能存在被无耻叛徒出卖的较大危险，故行动宜秘密进行。为此，组织为安全起见，特意起用了一名长期潜伏成员配合行动。我与相夫芬组成的二人组被组织里的高级工程师发明的神奇机器传送到芊蔓公会来，组织高级干部P2、P9亦亲率外围组紧随我与相夫芬二人组的脚后跟过来负责外围保护。如果暗杀顺利得手，失去头领的妖怪可能会因此陷入混乱，搞不好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人类军事力量减少向芊蔓公会发起总攻时的伤亡。
恶心！惊变成妖怪了，居然还是同样嗜好！
还好，P9是个女人，与我执相同看法。
P9仔细询问了每一个动手地点的机关安置情况，未对尖刺陷阱、弧光守卫等暗器的残忍杀伤效果提出任何异议。这些机关都是我亲手设计制造的，每套机关都能让中招的人求生不易求死不能。我本担心，机关处置手法太过残忍太过拖沓，不完全贴合组织一向强调尽量快刀斩乱麻避免夜长梦多的行动要求，负责外围保护的外围组存在一定危险可能，P2、P9可能会因此提出反对意见。
P9把目光转向P2，似乎是在请示。看来在组织里，P2地位高于P9。
P2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P2点头了，暗杀方案顺利通过！我与相夫芬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了口气。
行动开始。
P9神情坚毅地下达了命令。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预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四人一起注目包舱舷窗上全息显示的外景画面，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千米之外商住楼下柏林里孤独的金蝉被晒得喊疼的声音。
与往常一样，让人恨入骨髓的禽兽准时出现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以树拳木头为首的成群禽兽在大批热情洋溢满面春风拼命摇着欢迎旗帜的欢迎群众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迈上了鹊桥。
与我想像中不一样，一日不见，天地已换！
我的手在颤抖。尖刺陷阱就安装在鹊桥桥面板砖的下方，只需我摁下指令开关，桥面上所有生物，不管是禽兽还是人，通通都会被陷阱射出的尖刺刺穿！可此时的我，却不知该不该下手……
难怪我们到了芊蔓公会后，人来人往熙攘如常，与其他社区地狱般死灰的凄凉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从未受过地狱魔军侵扰的世外桃源！
你在愣什么啊！动手啊！
相夫芬急了，连声催促。在他看来，鹊桥桥面狭窄，却聚集了大量的禽兽，禽兽体型硕大，把桥面挤得满满的，甚至把很多列队欢迎的群众都挤下了桥，没被挤下桥的，也几乎被夹成了肉饼——就算会误伤群众，人数也不多。如此绝佳动手地点，轻易放弃实在可惜。
亲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昨日一去不复返，今日一去多烦忧。亲们！我想你们！
鹊桥对面高耸的树状商住楼下挤满了挥舞着五颜六色旗帜的欢迎群众，在无数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树拳木头昂首挺立在鹊桥桥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脱稿演讲，每一停顿，都会引起欢迎群众的欢声雷动。
他真的很会演讲……
P9也看呆了。她注意到了，树拳木头把助手递上来的演讲稿对折撕成长条形两部分，随手就扔进了鹊桥下的人工河里。树拳木头很得意，助手却很尴尬。她还注意到了，这个禽兽头领的助手一直在点头哈腰，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相夫芬抓住我的手，摁下了指令开关，然而……
出于对这个城市的热爱，我，树拳木头，说话一向算数的，今后一定会对大家额外地关照！亲们！我爱你们！我的爱是星星和月亮，我爱你们会爱到天荒地老……
尖刺陷阱从树拳木头脚趾间伸出看热闹的小荷尖尖角。树拳木头偶尔活动了一下站麻了的脚，一排已出头的尖刺瞬间就被扫平！
快！让外围组马上撤离！要快！不然来不及了！
P2反应很快，毫不犹豫就下达了撤离命令。我们都注意到了，树拳木头每讲完一段，总会有意无意朝我们这边看上一眼。那种眼神，是挑衅？是嘲笑？
已经来不及了……
P9把护腕举高，护腕凌空射出的全息地图里已没有任何蓝点——这表明，外围组很可能已经全体OVER了。
绝对实力和绝对残忍，也是一种号召力……
P9很遗憾地摊手，喃喃地说。
民心已不在我们这边，作为一群突然到来的外来人，不被怀疑是说不过去的——我们彻底暴露了——这群可耻的人类！
我明白，在龙蛇混杂的芊蔓公会到处安装陷阱，只能做到相对隐蔽，绝对隐蔽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不小心被人看到的时候，可能是路过撞见，也可能是高空俯瞰瞅见。我只是在赌，赌这里的人只是被妖怪的血腥杀戮搞怕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但心里仍会有良知，即使已经猜到了我们的任务，也会装作没看见。只要装作没看见，就是对我们的最大支持。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我开始后悔。
掩护音乐还在欢愉地凑趣，包舱里的人却沉寂着。没人想要离开，即使在包舱外朗朗乾坤下的水榭楼台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里，都明显有绰约的人影在晃动。
嘿嘿，我们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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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总得有人仰望天空……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
黑暗森林，我在这里……
面壁者银狐帝国，我是你的破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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