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无头老鬼
在我读过的所有关于光绪皇帝的著作中,这家伙就是个愤青加懦夫。无论是他面对自己的妻子被杀,还是变法失败,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气概和张扬。我们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什么不伺机干掉慈禧这个老娘们,把属于自己的权利夺回来,而任由她摆布。
但是当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隔着一张桌子与他面对面时,我发现我和前人们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的眉宇间迸发着一股英气,嘴唇棱角分明,这一切都告诉我,事实可能真的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果然,光绪笑了。光绪说:“我忘了这是地府,人到了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既然娜拉氏说是我下毒害了她,我也不妨直言,此事千真万确,从她指使李莲英,把我的珍妃推入井中,我就恨死了她,一直想让她早点寿终正寝,可是这个恶妇心机颇深,平时只信任李莲英一人,所以-----”
“所以你没有办法,只能寻找机会利用李莲英?”我问光绪。
光绪说:“不错!没想到李莲英这个老鬼玩起了一箭三雕,明面做慈禧的眼线,暗地里做我的眼线,第三方却又跟定了袁世凯,结果我和叶赫那拉氏都中了他的招儿,让袁世凯坐收渔翁之利,当初若不是南方出来个孙文出来搅动时局,袁世凯早就废了溥仪,自己称帝了。”
我惊讶得差点跳起来,说:“我靠!还有这等事?史书上可没有一点记载啊?”
光绪说:“史书顶个毛用?都是些歌功颂德,蒙蔽民间百姓的文字,想我大清入主中原268年,用来篡改《明史》的时间就有76年之多,你想想《明史》还有多少真实性呢?与其说是《明史》,还不如说成是我大清国的意志史。”
我对光绪伸伸大拇指,称赞他说:“你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历朝历代统治者的无耻和自私,才致使冤案众多,地狱饱满,既然你们姨甥二人都提到李莲英,那咱们就把李莲英也弄过来,来一个当堂对质,如何?”
光绪说:“子阳先生英明,我也正想知道,我和叶赫那拉氏对那阉人不薄,他为何还要毒死我们?转投袁世凯?”
我对虎威说:“虎将军,请带李莲英。”
虎威用手向殿外一伸一抓,手中就多了一个人,扔在地上,那人“哎呦”一声,却是标准的河北口音。我向面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竟然是个无头人,身上穿着清朝太监服装,补子上却是四品文官的锦鸡。
“参见判官大人!”无头人从地上站起身形,向我深鞠一躬,一副标准的奴才相。我顿时想起,这人就是李莲英。因为考古学家发掘他的坟墓发现,他的棺材中只有身子,没有脑袋,所以他才成了这般模样。这也是个历史之谜,今天我正好一并解决了他。于是我问无头人:“你是李莲英?”
无头人说:“是,洒家正是李莲英?”
听李莲英自称洒家,慈禧和光绪不禁都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奴才,见了主子还不下跪?还敢自称洒家?”
李莲英举起双手,向天狂笑道:“好一个主子?在这苍茫的宇宙中,每一个生命都不过是一粒尘埃,都是平等的,凭什么你们要做我的主子?我的头为什么要给你们低下?膝盖为什么要给你们跪下?”
我从李莲英的话里听出了几分骨气,就对他说:“老李,你醒悟了?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就应该是众生平等的。”
李莲英说:“判官大人,我不是现在才醒悟,而是在我上辈子做人的时候就醒悟了,否则也不会被这两个吸血鬼告到你这里,三堂会审,公然对质。”
我看看坐在我身边的蛇千岁,蛇千岁正在玩一颗紫红色的珠子,拳头大小,散发着诡谲的光泽。我知晓那是他的宝贝蛇珠,他就是靠它把自己修炼成蛇仙的。我对蛇千岁说:“看来这鬼都比人聪明!”
蛇千岁说:“那当然,鬼脱离了肉体凡胎,没有了屎尿鼻涕血脉的淤堵,自然要比人聪明许多。”
我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看不开?赖在这地府不走告状?”
蛇千岁将珠子向前一举,眯着一只眼透视着他的宝贝说:“受想行识,贪嗔痴慢疑,累世之罪业,让鬼们的嗔恨之心胜过人类。”
我略有所思悟地点点头,对李莲英说:“老李,你把你所知道的事都抖落出来吧!包括你的脑袋去了哪里?咱们今天把案子结了,省得你们都在这地府里面受苦。”
李莲英对我唱了一声:“是!”然后李莲英说:“世人皆知我李莲英从小受苦,不得已才进宫当了一名太监,但是世人有谁知道,我李莲英也是汉家人,也是一个男人,进宫之后,整天哈巴狗一样被他们吆来喝去,我表面上逢迎他们,却在心里恨透了他们,所以我才拼命地讨好那个老娘们,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可劲祸祸,把他们老祖宗从我们汉人手里抢走的江山败祸掉,再还给我们汉人。”
听李莲英这么说,我连忙制止他说:“满汉一家亲,你这个话题太过于敏感,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就说你是怎么游弋于袁世凯和这两个人之间,怎么把他们俩都毒死的吧?他们最关心的是这个。”
李莲英用手指指自己光秃秃的脖颈,说:“你们知道是谁砍掉了我的脑袋么?”我摇摇头,慈禧和光绪也摇摇头。
李莲英的腔子里发出一声狂笑,接着他用自豪且带有诡谲的口气说:“实不相瞒,砍掉我脑袋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什么?是你自己,难道你不是被仇家所杀?”我惊讶的问李莲英。
李莲英一挥袍袖,一颗人头从空中飞来,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他将人头举向我们,我清晰地看到,没错,那正是李莲英的人头,和清朝遗留下来的照片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没有想到吧?我李莲英竟能干出这样豪勇的事!”李莲英说着举起头来,好像在端详,自言自语的说:“多好的头啊?虽然他不俊美,但是他也是爹给的骨头娘给的肉啊?可惜的事,他背弃了祖宗,当了一辈子奴才,给人磕了一辈子的头,好恶心啊!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夜不成眠,所以我宁可没有它,也不愿意再看到它。”说着李莲英飞起一脚,将自己的人头踢得皮球一样,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一圈后,瞬间无影无踪。
“我明白了,老李,在那个年代,你不想做汉奸,是么?”我问李莲英。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这是大清朝亡国后,一个叫做吉鸿昌的将军写的,好有骨气,好霸气,可惜我李莲英没有他那样的福分了。”李莲英的语气里带有几分悲凉。
我顿时对这个无头老鬼肃然起敬。无论是在清宫档案里,还是在民间传说中,李莲英都不是一个光彩的角色,他生前似乎没有什么大奸大恶,可是就他整天围着慈禧太后身前身后转转,唯她马首是瞻这一条,就足够令人讨厌的。孰知这一切都是表象,这个没卵子的家伙竟然用一生时间,干了一件当时多少带卵子的男人掉脑袋都没干成的事。我说:“老李,现在的大中华已经一统,各民族之间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过去发生的事,都是故事,物质之间只有碰撞,才能形成融合,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天道,你就不要再纠结了,还是把你的脑袋叫回来,给我们说说你当双面间谍的故事吧?”
李莲英听了,对我拱拱手,喊了一声:“头来。”只见刚才他飞走的那颗脑袋,又从空中飞了回来,端端正正地长在了李莲英的头上。
李莲英说:“判官大人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地球上的生命,都是为了一张嘴而活着,冻不着,饿不着,就该满足了,何必为了权力与享受而互相争夺杀伐呢?就像这娘俩。当初同治皇帝驾崩,她完全可以选其他人继位,为什么选你载湉,还不是看你是她的亲外甥?”
光绪鄙夷的说:“外甥不假,恐怕还是为了垂帘听政吧?”
慈禧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我若只是为了垂帘听政,哪个亲王家里没有幼子?就是从民间抱回一个,还不照常听我摆布?”
光绪无言。李莲英说:“这一切还得从光绪被囚禁瀛台说起。那时能够出入瀛台的,只有我和宫女裕德龄。有一天我去瀛台时,光绪问我,李莲英,你说我和太后两个人会谁先死?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警告我别光顾着溜须太后老佛爷,将来有一天她死了,他要和我秋后算账。于是我对他说:皇上正值壮年,太后已年过花甲,春秋不多,当然是太后先行了。光绪笑了,说,你若能帮我复位,你要什么给你什么,哪怕是大清国的半壁江山,我和你共享。我隐藏在心中的仇恨一刹那间被点燃,我们汉族人的江山,已经被你们满洲占领二百多年了。但是我是一个不全之人,是不能坐江山的。于是我就找到了袁世凯,他给了我两包药,一包是pi霜,一包是大黄。让我用pi霜拌在光绪的饭菜里,每天只有那么一点点,再用大黄水兑在慈禧的洗脚水里,这样光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慈禧也元阳渐渐耗尽,直到有一天他们撑不住了,一前一后来到了地府。”
我点点头说:“这个案子是明白了,可是你的脑袋?你说你自己杀了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莲英说:“这姨甥二人死后,没有人怀疑是我害了他们,我堂而皇之走出皇城,告老还乡,直到有一天,我接到袁世凯的一封信,让我重新进宫,我感觉我的死期快到了,因为袁世凯可能要篡位了。为了不让世人知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我雇了邻居的张小二,在我自杀后,割下我的脑袋,身体留在故乡,脑袋葬在了清皇陵,而且就在这俩人的身后。”
慈禧光绪听了大骂李莲英:“你个阉人,毒死我们姨甥便罢,为何还要侮辱我们的祖宗?堂堂大清皇陵,岂是你个阉人埋骨之地?”
李莲英哈哈大笑道:“我生前给你们磕了多少头?难道死了让你们的后人给我叩头不对么?我正是恶心我这颗脑袋,才让自己身首异处的呀?”
慈禧光绪听后不语。我说:“老李的做法符合因果理念,这件事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再争下去也没啥意义,听我宣判。李莲英虽勇气可嘉,但是连伤二命,谋害自己的主子,不值得称赞和倡导,就到人间托生到一个富贵之家,做富二代去吧?你前世没碰过女人,不学无术,来世把前世亏欠你的,都补回来,记住,给我可劲祸害你的老爸老妈。”李莲英说:“我记住了。”
蛇千岁一挥袍袖,李莲英不见了踪影。我睁开天眼一看,他已经降临在一个山西煤老板家里。我又对慈禧和光绪说:“你们前世彼此为仇,死磕了一辈子,来世就让你们托生在一家,变成龙凤胎兄妹,再都患病,彼此用脐带血养活对方,这样你们就知道了血缘关系的重要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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