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行
是夜，男生宿舍521。
谷墨躺在床上，已是深夜，宿舍里鼾声阵阵，作为男生宿舍有数的养生党群，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熬夜的习惯。
可谷墨此时却难以入睡，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难以消化。
莫名蹦出来的河伯余青、小时候吃掉玩伴的黑鱼王、数十年素未谋面的母亲的消息，都让这个刚来到外面世界的青年心里乱麻一团。
好像出了村子之后一切的未解就都出现了。
不知道余青怎么样了，明天是否还能看见他作为老师出现在学校……
砰砰~砰砰~
正在谷墨沉思的时候，阳台上的玻璃突然传来一阵拍打的声音。
什么人！
谷墨不敢出声，忍着没有叫出来，万一来者不是人呢？他越想越害怕，索性就闭上眼、咬着牙装睡。
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下，又忽然一阵哗啦的声音。
窗户被打开了！
只听那来“人”踏在地上，脚步不声几乎不可闻，可谷墨分明感知到对方在靠近。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
谷墨终于忍不住，要疯，就在他即将叫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嘴。
那手微凉，带有淡淡的水草味。
谷墨瞪住眼，却见来人一脸沧桑，眼神好像有些疲惫，苍白的脸上有着青绿色的胡茬。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竖着一根手指抵在唇前。
嘘~小点声。
不是那河伯余青又是何人?
谷墨见状点了一下头，有些无奈，这里可是五楼啊，果然神明就是神明，不能用常理解释啊。
他露出关切的眼神，怕这个没神样的神再把自己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余青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他穿上衣服和他上外面去，比划完，便走到阳台去了。
谷墨穿好衣服，和他一起站到阳台上，此时，月华倾洒，地覆银辉。
“我说，咱们就在这里说吗？”
“当然不行，咱们得有格调，这挂着内衣内裤的小阳台怎么够谈大事?”他厌烦地挥了挥手，拨拉开头上挂着的各色内裤和袜子。
“那咱们去哪？”
“去外面?”
“外面，可会被宿管发现的。”谷墨面露迟疑，有些不太愿意，刚想劝说余青还是明日再说吧。
却见余青一步跳上阳台的扶手，扭头兴奋的看着他。谷墨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会，不会是要飞吧？他撇了一眼阳台外的地面，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可还未等他询问一二，就被余青一把抓住一条胳膊，登时，身子变腾了空。
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离开大地的谷墨，这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
此时，他身子悬浮在阳台外张牙舞爪，声音绝对可以惊起全校的所有人。可是，外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宿管和学生都安详酣睡，连声控灯都没有亮起来。
他手脚出汗，呼吸急促，立马闭上了眼睛。
“别紧张，摔不死你~还有你再叫也白搭，声音是穿不出去的。”
耳边传来余青慵懒的声音，谷墨慢慢睁开眼睛，见余青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走吧，我们去外面说话。
去哪？这不已经在外面了吗？
嘿嘿，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见他双手附后，身子前倾，如同起飞之势，指向城区的方向。
走你。
……
若干年后，当谷墨早已通天彻地，转战神州各地皆如履平地的时候，依旧忘不了他第一次体验御风之术时的惊心动魄，当然，若要是问他，他也是不会承认的，只会将自己描绘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世人皆传颂大仙少年勇猛。
济江市城区。
一处闪耀着花花绿绿的电子的酒吧前，一群精神小伙刚从酒吧里出来，为首的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刚一出门便变扑倒在马路边，大吐特吐起来。其他人也差不多的光景，互相搀扶着嘴里嘟囔着酒话。
这时，一双保养的极好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又突然绕了个弯，躲开了那一地的污秽。小伙下意识抬头，却见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穿校服的学生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也许是自己的丑态被人厌恶，再加上一夜狂嗨早就醉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你！你们看个屁啊！想挨打是怎么着?”
其他人也纷纷叫嚣着，总之人多势众嘛。
来人正是御风而来的余青和谷墨。一个没想到刚落地就看到如此恶心的一幕，一个没想到为人师表的余老师竟带着这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来酒吧。
余青瞥了眼那恶狠狠的小伙，没说话，就要带着谷墨进去。那小伙见他不答话，便愈发嚣张了，看见余青身后的谷墨便叫人围了上来，好像那学生看起来更好欺负一点。
嬉皮笑脸地说道：“哟，哥们儿~出来消遣了~这片地我熟，等带你来乐呵乐呵~”之后话锋一转。
对谷墨说道：“不过你得先借兄弟点钱花花，我在你学校也有熟人，会让他还你的。”
这是在威胁我了，看来是无法躲过去了。
可正待他准备应话的时候，却见那刚才还一只手搭在谷墨肩膀上的小伙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
只见余青一只手抬着，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在场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他们的老八突然飞了出去，就趴在地上只能吭吭唧唧了。
惹上硬茬子了！登时便争先恐后地离开这里，躲开这个瘟神，扛上死狗一般的黄毛逃走了。
当然，按照混混的惯例，还是得放句狠话：
楚大的，你等着，我会叫人收拾你的！
……
终于，见他们退去，余青便带着谷墨进去了，进了这家名叫不归人的酒吧。
谷墨头一次来到酒吧，曾经只去过镇上的酒店吃过饭，才见过很多喝酒的成年男性。不成想这城里的酒吧竟是以年轻人居多，看那些年轻人男的浪荡不羁、女的花枝招展，一个个都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厌恶。
看着余青也不像好人了。
这就是你说的格局?
余青仿佛看懂了谷墨的眼神，便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娴熟的带着谷墨找了张可以看清楚整个酒吧的位置坐了下来。
点了两杯冰啤酒，便开始欣赏这些年轻人的疯狂了。
谷墨十分不自在，心里有些烦躁。他开口问询余青的动机，为何带着他来这里谈话。
余青一口饮了半杯啤酒，头也不会的问道：“你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谷墨扫视着全场，回答道：“我看到了人们的醉生梦死，还有疯狂与躁动。”
是啊，如此放浪形骸，有的甚至边跳舞边在那脱衣，更有那纨绔一般的家伙左右莺莺燕燕，大庭广众在那男女亲热。
简直没有人样！
“没有人样嘛……”余青一笑，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另一杯冰啤酒递给谷墨。
说道：“尝尝，喝完了再看看全场，有惊喜哦。”
谷墨有点迟疑，因为从小到大只是闻过酒味从来没尝过味道。本不想喝，但又听说有什么惊喜，便又想喝喝看了。
喝！
小半杯酒液下肚，冰凉了喉咙然后直冲大脑，连心中的烦躁都小了一些。
只是双目隐隐感觉有点灼热，但一会又有点冰凉，如此反复。余青察觉到了什么，轻轻一挥手，好像隔绝外面的世界，外界根本看不见这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谷墨的双眸，左右眼分别变了颜色，一只泛着金色如炽热太阳，一只幽蓝如深海冰川。
这一刻，除余青以外无人看出谷墨的变化，而谷墨眼中世界却不一样了。
有那长着猫耳竖瞳的猫妖在哪里肆意狂舞。
有那长满灰毛的狼妖在那里与妖女亲热。
有那青面獠牙的鬼怪在那牛饮。
更有那身上长着灵芝的老翁西装革履在高处悠然俯视着群魔的狂欢。
真是群魔乱舞！
这一刻，少年眼中的世界不同了。
他有些慌张，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余青。
却见余青笑眯眯地正看着他。
只是，他的样子变了。
面上覆盖着淡淡的青色鳞片。
金色的眼眸开合间，金色的灵气吐露。
一条青色的臂长青鱼正围着他游动。
如鱼得水！
肉眼可见的灵气萦绕着他，衬托的他无比神异。
这一刻的余青在谷墨的眼中。
威严的像是神灵。
那高高在上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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