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凝魂
一般少年骤然间得知此等消息,不说心魂受到冲击,至少也会高兴的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开始修行,走向那个光怪陆离,充满神异的真正世界。
但杨生不同。
他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与沉着。
京都图书库大的惊人,比杨生住了十四年的小镇还要大的多,其内有数不清的专供修行者参悟之后修行的密室,密室黝黑的铁门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泽,吸引着在此间修行者的目光。仿佛只要带着功法进入之后就可以脱离天地的束缚,成为踏云而行,吞云吐雾的真正修行者。
出人意料的,杨生抬头看了看密室的铁门,缓缓放下了书,向门外走去。
因为他知道并不平静的内心不适合开始修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该吃饭了。
因为吃饭就放弃可以彻底改变生活,甚至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无论谁来恐怕都难以理解,除了他师父。
何为修道?
纳天地元气入体,修练无上道法?
还是与天争命,超脱物外?
每个修道者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但至少在杨生这一脉看来,这些都是不对的,至少都是不准确的。
修道,修的便是道理,是天地的道理,困了就要睡觉,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去吃饭,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带着并不平静的心情吃完一顿朴素的晚餐,又在图书库旁边的树林里感受了片刻自然的魅力,杨生的心终于又静了下来。于是他回到了图书库,等了十四年,他终于决定开始识窍。
打开一道密室的铁门,确定了不会有人打扰,杨生盘膝坐地,做了一个标准的修行姿势,然后回想起那些书中的内容。
引神魂入体,到底该如何进行?
书中自有答案。
杨生按照书中所描写的办法,开始回想起自己读过的那些书,那些有关或无关于修行的书,那些书看着轻薄无力,却在这一刻带着其间的无数文字与信息化成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进了杨生的脑海,使他感觉有些眩晕,然后便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随着一阵清风直入云端,然后便进入了一片星海,星光温暖着,闪耀着,又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红热的光芒将他包裹在其中,飘飘若仙。
铁门紧紧的关着,密室里幽暗的仿佛随时会从角落里冲出一只鬼怪一般,只有几盏灯火的光芒在摇摇欲坠,那么自然不会有清风和白云,也不会有阳光与星海。
都是幻想吗?
没人知道。但这就是神魂凝结时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普通人无法体验的神异体验,没人能了解到底神魂凝结时是真的魂魄出窍,遨游星海,还是只是一种在突破人类极限时的臆想。但总之,神魄凝成,便不再是凡人。
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无人能真正知晓,但要是说世界上最光明的地方,那必然是道门的门庭——临安宫。不仅因为这里是无数人族乃至妖族的信仰所在,更因为这里住着世间最光明,最慈悲的那个人——道首。
一个身着麻袍的老者站在临安宫的观星台上,观星台是临安宫最高的台,老者是道宫最高的人。
只要天气适宜,他每天都会在这里观星。
“星海里有个人啊”
老者转过身来,有些感慨的说道。
一位穿着华贵道袍的年轻人侍立在老者身后,闻言抬起头来,年轻人神情严肃,但其间透漏出的骄傲却也不难看出,因为他是道门五大圣堂之一星枢馆的主人,也是道门中最年轻的圣堂大主教,所以他有理由骄傲,也有资格骄傲。
他抬起头看了看星空,于是有些不解,开口道:“星海里怎么会有人呢?道首大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原来那老者就是道首。
原来他就是世间最光明的那个人。
年轻人总是张狂的,年轻就代表着勇气,也就代表着无畏的态度,所以他敢于去质疑在他心中视若神明的道首,因为他确实没有看到星海里有人,同时他也不认为星海里会有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星海都是遥不可及的,即使是圣堂大主教也不例外。那种地方即使是最高贵的黄金巨龙想来也很难到达吧?
但今天的道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道首只是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星空,缓缓的低语道:“可那里真的有个人啊。”
这位在临安宫里手掌大权的年轻人抬头看向道首,却只看到了道首的眼眸,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他从中看到了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那是众生。又看到了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那是天地。最后,他看到了一片星海,数不尽的星辰在其中闪耀着光芒,却并不刺眼,反而很温暖。而那片星海中,好像真的有一道身影在遨游。
“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他喃喃道。
道首又摇摇头,笑了笑,背着手走向了出口。
他只是一身的麻袍,而白鸿道人从后面看去,却看到了一片光明。
外面的世界夜色已深,即使是在京都也只有那些达官显贵们的深宅大院里才能看到零星的灯火。但就在道首缓缓走出门后,天地一动,世间最光明的地方真的大放光明,如同平地生起了一轮大日,照亮了半个京都。
无数修道者和平民门都看到了这令人心生敬意的画面,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无不俯首跪拜,因为他们是真心对道首感到尊敬,因为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与道宫相隔不远的皇宫,那只在传说中出现,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皇宫的太宗陛下也在观星。
与道首不同的是,太宗陛下站在皇宫的铜雀台上,这铜雀台用无数铜铁打造,上面镶嵌了不知道多少夜明珠,布置了不知道多少阵法,相隔数十里也能看到这里的光明,所以他本身就是一颗星,他站在这铜雀台上,就是一颗让众生只能憧憬与膜拜的,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此时的太宗陛下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在看天上的星海,只是遥遥望着临安宫的方向,看着那处光明。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就那样望着,一直望着。
杨生并不知道临安宫放出的光明,更不知道太宗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沉浸在那种难以自拔的舒适的感觉里,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可以怎么形容。也许这就是自由吧,杨生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可以睁开眼睛,还是在那片黑暗里,杨生呼了口气,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虚幻的自由固然令人舒爽,但现实的黑暗反而更令人感到安全。
神魂在身体里已经凝结的稳固无比,杨生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仿佛也随之上了一个档次,感受到那种真正如臂指使的掌控力,杨生还是难掩兴奋,冥想了片刻,稳住心神,他开始准备进行识窍的第二步。
坐照自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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