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殇痛
丹药这东西，并不是有材料就一定能练出好丹。而且，也并不是有好丹药，服用者就一定能够吸收利用，随后化为己用。
一切还得看相性！
气血，功法，属相等等，都是要考虑进去的。
让一个水灵质属相的人服用火属相的丹药，纵然丹药再强，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甚至有些丹药药性爆裂，都有可能让服用者功力倒退，不为别的，大家不合拍，就这么简单。
衮衮的“青丹”，可是经过相当缜密的实验。其最终结果，它是无属相，所谓无属相，也就意味着可以是任何属相。金木水火土，都不会与其冲突。
东海国立国千年，靠的是什么？是实力。
重楼国作为东海国的邻居，没有被其吞并靠的是什么？是东海国热爱和平么？必然不是，靠的是还是实力。
修真界也一样。
地上有个异宝，是先来后到，先看到的人得？想多了，那必然还是哪个拳头大，哪个说了算。
相比东海国搞的那一套什么“人法”，修真界也有其自己的一套“法”，成王败寇，适者生存。
这种极度类似动物的生存法则，反而在修真界得到了广泛认可，强者制定法则，弱者注定无法违逆，毕竟东胜神州也好，其他几州也罢，都不是拿个粪叉子就能造反的年代了。
杨云枫是相当信任自己女儿的，从其将衮衮全权交给杨素素看管就看得出来。
惊虹剑宗这四年的快速强大和发展，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当然还是衮衮，而他依然将之交予女儿，足见其信任程度。
每周一次的“造丹”工作完成后，杨素素着下人将衮衮抬回了自己房间。
她喜欢在那里折磨衮衮，那里有两样东西让杨素素的心情更好，一条鞭子，一张微粉色的皮。
衮衮似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全程无甚反应，像极度了木偶。
只是在被关会地下之前，看到杨素素屁股地下太师椅上的那张皮后，眼角有那么一丝抽搐。
地下室的门，逐渐关上，衮衮于黑暗中，再次面对折磨他许久，不愿回忆，不敢回忆的过去。
四年前
衮衮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杨素素扑倒，无视了周围才俊的喝骂，利齿刺破其细嫩的脖颈。
达达都没反应够来，她此时想的是，如果衮衮干掉了杨素素，那他岂不是死定了？杨云枫可不是好惹的啊。
惊慌失措的达达赶紧冲向衮衮，试图挽回一切。
一切本应来不及，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惊虹剑宗绝不好惹。
杨素素脖颈被刺破，鲜血横流之时，一道金光闪过，刺痛着所有人的眼。
一紫袍长髯老者乍现，其身影竟有三丈之高，单手背后，右手并指如剑。
“孽畜，死来。”声若洪钟，威若雷霆。数十道剑气封死了所有衮衮可以躲避的方向。
人群中有识货的，自然识得那是某种神通，相传元婴境强者便可魂体双分，悟道境几乎是人间至高战力，以神识附于某些事物之上，再加以触发条件，即可成为救命稻草。
紫袍老者是杨云枫无疑，显然，他事先怕爱女遭遇危机，为其留下了救命稻草。
即便是一抹神识所化，悟道境强者的剑气又岂是说笑？无需物件，如实剑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处之既死。
嘿，也是那熊猫活该，惊虹剑宗的掌门千金是那么好惹的？惹了也就罢了，还想置人家于死地？看吧，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只不过，在场人士期待的万剑穿熊猫心的场面并没出现，而是…
蔽日大阵早在衮衮出现时就慢慢消退，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加速其分崩，众人定睛看向衮衮，只见其身前有一人影，虽纤细，然顶天立地。
东海国主持老者望天叹气，轻摇其头后直接化为一道电光，走了。他身后的十多侍者也紧跟其后。
寂静。
杂乱。
众人看清立在衮衮身前的人影后陷入了空前的寂静，带着不解，疑惑，迷茫，匪夷所思。
再三确定之后，这寂静瞬间转为杂乱，愤怒，鄙夷，荒唐各不相同。
站在衮衮身前的赫然是达达，纤细，娇小，笑颜如花。
她挡住数十剑气的武器，依然是那条软鞭，只是此时软鞭不再平平无奇，丝丝电光缠绕其上，颇有破空御雷之势。
在场才俊具为人族正道，所行所为暂且不论，至少身份上乃是各宗门世家子弟。
东海浮云岛虽说不上正气凛然，也算是独自逍遥那一类的宝地。
可作为浮云岛千金的达达，她…
纤细人影持鞭而立，微粉皮肤晶莹剔透，笑颜依旧，媚骨却是天成。
熊猫鸭舌帽早已滑落，乌黑秀发随风飘散，与她背后，那八条狐尾相互呼应，似挑逗，似挑衅。
“妖孽！”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
“何方妖孽！你把浮云岛千金如何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妖孽竟嚣张如斯！”
“小小狐妖，今天要你来得去不得！”
衮衮趴在地上，口干舌燥，他想言语，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剑气被达达所化不错，余波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此时他只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神魂皆在震颤，丝毫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实在难受至极。
杨素素也是震惊无比，看着近在咫尺的达达，那八条尾巴代表着什么，她是无比清楚。
要么，浮云岛与妖族勾结！要么，这狐妖害了浮云岛千金！不管哪种可能，都是机会！
死里逃生过后，愤怒，耻辱，羞愧，所有这一切转化为一个简单的想法。
“各位！”杨素素爬起身来，连退数十步，高声喊道：“此妖潜伏到此已久，我此行目的本是秘密查探妖族动向，没想到此妖竟已害了浮云岛千金！各位！千万不能让其活着离开。”
没错，所有这一切，杨素素都将其转化为仇恨，而仇恨所需要的，只是报复而已，不分青红皂白。
达达无视周边目光，以鞭引雷，身化八方，其余七尊或持刀，或引剑与“斩妖除魔”之人战在一处，只留下一尊仍在原地。
达达蹲下身子，将柔美的大尾巴抱在身前，对衮衮说道：“好看么？”
“嘿，我知道好看。”
“当年，可是有人为了这一身毛皮就要弄死我的。”
“你多半不记得了。”
“这次惨了，咱们的火锅之约没法实现了。”
“这事吧，不怪你。只怪我大意了，没想到这臭女人要来。”
“哈哈哈，主要是，也没想到你差点弄死她。”
“如今看来，我欠你的依然还不清了啊。”
“啧。”达达将地上的熊猫鸭舌帽捡起，左右看了一下，“辣鸡啊，果然一动妖气就露馅，世上就没有能完美掩盖妖气的东西么。”
“放心啦，我是狐妖，你不是。”
“你也不是熊猫妖。”
“你是个死胖子，哈哈哈。”
“哎呀，你是灵兽的嘛。”
说到这，达达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其余七个化身已被“正道人士”斩杀，其所承受的伤痛自然会反馈到达达本尊这里。
“我本来就不能打啊。”达达笑容凄然，轻抚衮衮面庞。
“告诉你个秘密。”达达俯在衮衮耳边，没有出声。
但是衮衮却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开朗，阳光，柔媚完美地统和在一起的声音。
“我会读心哦，自然也就会传心。”
衮衮咳出一口鲜血，眼前所有事物仿佛定格，变黑。
他眼中所见最后一幕，乃是无数人类提刀巨剑，挺枪持矛，高高跃起在达达身后。
而他这一刻最后的想法，“沃日，读心？那劳资平常吐槽的那些你不是全知道了？包括舍不得你走也是？”
没有答案，永远不会有。
声音所说人妖殊途，说的竟然不是自己和达达么。
何为人？何为妖？
达达做了什么？为何这些人全都欲除之而后快？仅仅因为妖的身份？
为何？为何要救自己。
为何？达达口中欠自己的是什么？
茫茫天下，昭昭四海，人与妖，是无法共存的么？
在那之后，为何伤了人的自己没死？衮衮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还是被东海国送给了惊虹剑宗。
杨素素用来抽衮衮的软鞭，显然是四年前达达手中那条。
而杨素素屁股底下坐着的，柔软华美，微带粉色的皮，赫然有着八条华丽的尾巴。
衮衮吼过，叫过，尝试过。束风袈裟让他丝毫使不上力气。
定期以剑气削剪他的指甲，更是让他丧失了反抗的可能。
一度灰心丧气的衮衮曾想过绝食，却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把自己饿死。
他很饿，也拒绝吃东西。偏偏就是没死成。
至于后来惊虹剑宗用他来“炼丹”，就更让衮衮求死不能。
脑中的声音自从四年前破阵之后已经许久没出现过，否则衮衮都要问候他一户口本了。
既然求死不能，衮衮死水般的目光后，是某种坚定的意志。
每当他看到杨素素坐向太师椅，他都会提醒自己，此仇不报，非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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