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遗迹
李不凡醒过来，发现那人正用剑指着自己，剑锋凝聚了难以描述的寒气，剑尖不断吐露锋芒。他咽了口口水，想说些话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却难以出声。
“你是谁？”那人冷声问到。
“李，不凡。”
“继续。”
“没了。”
那人将剑前移几分，几乎要挨到李不凡的鼻尖。李不凡鼻尖的汗皆凝成了冰粒。
“是这样的，我，是跟着你们混进来的，我不是七门的人，我就想进来拿些值钱的东西，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管，行吗？我救了你，你们不是正派修士吗，总不至于把恩人杀了吧。”说到这里那人终于把剑放下，一个踉跄，靠在墙上艰难支撑着身体。李不凡长吐一口气，平躺的身体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接下来一段日子，李不凡受柴雪（被救的那人）要求，只能在洞穴周围活动，待其完全恢复再与之一同行动。李不凡猜测对方并未完全信任自己，但不被要求，他也会这么做。此处潜伏着一个，或多个实力远超自己的人、物，且会主动攻击，天璇进来的弟子在进来的第一日就几乎全灭，李不凡不清楚它攻击的目的，但他自问连柴雪的剑都避不过，更不用说那个东西，因此不应当轻易冒险。最要命的是，李不凡没有攻击手段，遇到任何有一点实力的妖或者人，他只能逃。所以与她一起行动，目前看来是最好的。
这日，柴雪仍然闭目盘坐，恢复身体，李不凡坐在她对面发着呆。他一会儿看看洞外飞来飞去的昆虫（有点像小些的蜻蜓），一会儿回头看看柴雪。不得不承认，柴雪长得不错，五官柔和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妖，欠一分则硬，不知是否因修真所致，她的皮肤不仅为人平常所道的白，而在白之下有一种类似冰块的视觉触感，使其与他人具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李不凡这会儿正看得入神，柴雪突然睁眼，寒气发，而瞬间内敛。
李不凡面无表情，做低头沉思状。
“李不凡，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我们动身。”
李不凡抬头看向柴雪，这个问题关系到双方是否能取得完全的信任。
“你是怎么混进七门之中的，你不过一介凡人，瞒过了我们已经不可思议，又如何瞒过长老们的？”
李不凡低头沉默了，他能感觉到柴雪一直看着他。
“好，我说。”李不凡开始回答。
“我用的办法加起来一共有三个。一是化身法，这是能使我身形外貌变化的法决，二是化神法，它使得我能模拟任何人的魂魄，最后一个是隐遁术，能隐去身形呼吸和避免魂魄探查，我通过它，能够瞒过外围暗哨。”
“你从哪学的这些？”
“诶，你说好只问一个的。”李不凡拒绝回答。
柴雪没再追问，起身后，让李不凡跟随自己，往某个地方走去。走之前，李不凡他们去看了一眼柴雪负伤的地点，准备把她们安葬一下。等到了那，却发现所有尸体都消失了。阳光下，草地生长繁茂，野虫欢叫，湖水轻柔地拍着湖岸。一切了无痕迹，和谐静谧。
李不凡感到后背发毛，悄悄退到了柴雪身后。柴雪冷笑了一下，继续前进。
路上杂草丛生，柴雪不得不掐诀使剑，劈斩出一条路来。李不凡问柴雪为什么不飞去地点，柴雪回答：“他们在暗处。”
“他们，他们是谁？”
“不关你......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是摇光的人。”
“那不也是七门之一吗？！”李不凡很诧异，“按照世上流传的说法，修行人士品行须高洁无染，胸怀纯良，行为正义。否则，在阶段突破时会无法控制幻想，陷入心魔吗？”
柴雪皱眉道，“确实是这样的，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这时李不凡心中一动，向柴雪询问：“那照我的心性，能去修行吗？”
“不行，你太过复杂，且已日月累积，无法更改，虽然不至恶，但也不具有修行的条件了。”
李不凡没有说话。
“我会去替你问问师父吧。”柴雪又开口道。
“多谢，不必了。”
曾有一个小门派的长老碰到了李不凡，见他天赋极佳，于是将其带入门内，意图培养。开头一切顺利，李不凡仅用了四天，就从褪凡一层到了九层，平常人得用一年到数年的时间，才可圆满。可到了褪凡最后一步时，他失败了。每次冲关，从脑中钻出来的幻象总能把握住他，引动他内心的暴虐、悲痛、以及各种欲望，使他动弹不得，极度痛苦，几次失去理智。在尝试了半个月后，长老无奈，只得放他回去。
李不凡也一直停留在了褪凡九层。不过就算这样，李不凡也很感谢那位长老，如果不是他，李不凡连隐遁术也难以施展。
他们走进了一个极深的峡谷，谷壁荒凉，如砂石新砌，天空仅余一丝缝隙，身周俱暗，恍惚若夜晚。李不凡真想在这倒头踏实地睡一觉，自从来了这儿，全天都是白昼，而所居住的洞穴较浅，阳光总能通过某种方式反射进去，也就是说这些天他从没有睡踏实过。
李不凡心不在焉地想着，柴雪突然站定，李不凡撞到她后背后醒过神，忙问她怎么了，虽然他现在也感到一点不妙的气息，但论起感知力，是远远不如柴雪的。
“有东西过来了。”柴雪回应。
这不是废话么。李不凡在心里说到。
峡谷里昏暗的环境使得李不凡的眼力毫无用处，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耳朵，反正也看不见，索性闭上了眼睛，专注于声音。从他们进入峡谷开始，风一直穿谷而过，这时风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放大了数倍，呜咽的哭声在他的头顶高处盘旋。此是峡谷里唯一的声音。
突然李不凡捕捉到一缕弱风的声音自上而下，极不和谐，他和柴雪同时叫到
“躲！”
瞬间，二人跳离原地，一团尘雾在方才站立处炸开，李不凡掩住口鼻，忙找一巨石躲避。在尘雾对面，幽蓝色的剑光和轻叱声混合着金石碰撞之声，不断向他涌来。这时他隐遁术运转到极致，在外人看来，已与石头化为一体。这时柴雪被击退至李不凡身旁，转头对他说，
“你不能来帮帮忙吗？”
“我不会攻击法决。”李不凡一脸歉意地回答。
这时柴雪又向另一方躲避，一条巨大的尾巴抽打到原地，巨石和李不凡被震得从地上弹跃起来。头上因为战斗的余波不断有碎石滚落。
“不行，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她胜了，我恐怕也会被石头砸死。”李不凡心想，“可我不会攻击法决，怎么办。”
突然，李不凡站起来对柴雪喊到，“你能不能把它照亮一下！待会儿你注意一下我的动作！”他一边朝柴雪喊叫，一边迅速踏壁向高处攀去。在攀上去的同时，李不凡在石壁上留下了几杆微不可查的阵旗。
柴雪左手掐诀，右手幻化出一把寒冰巨剑急速向前方刺去，剑光瞬间照亮了谷内。李不凡感到高度已经合适，立即掉头向下方落去，并又从包内掏出几杆小旗握于手心，借助柴雪方才的剑光，他才终于看清，在他下方的盘卧着一条沙漠巨蛇，灰色鳞片反射着柴雪的剑光，如钢甲映雪，这时蛇的双目死死盯着李不凡，巨口朝李不凡大张开，李不凡视野被蛇的嘴巴完全占据，两颗毒牙像两把巨剑，等待着刺入他的躯体。李不凡嗅到一股腥臭的气味，他在空中无法改变位置，只能赌一把了！于是，李不凡朝柴雪喊到：“戳它眼睛！”
这时，他立即将手中的几杆小旗用力向对向下方石壁抛出，阵旗包围了蛇的身体，李不凡即刻催动阵法，蛇僵直了一瞬间，而柴雪仅需要这一瞬间。她右手再幻化出一柄匕首一般的短剑，幽蓝光芒一闪，直刺入巨蛇眼珠，这时柴雪仍未放下掐诀的左手，直到小剑从蛇后脑穿出。
李不凡从高空掉到了蛇的身上，这蛇一点不比地上柔软，他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了，幸好他在下来的时候努力护住了脑袋，否则他恐怕得在这躺上一段时间了。躺了一小会儿，李不凡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柴雪把一颗珠子递给他。
“这是？”
“蛇的内丹。”
李不凡忙把它收好，这个在外界极为贵重，拿到这颗，可以说他已经不虚此行。然后他又抬起头看着柴雪，略带不解，柴雪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说：“它等级太低，内丹对我没有用了。”
“谢谢。”
两人接着上路，走出峡谷后，是一片无边沙漠，远处的沙丘起起伏伏，如海浪波纹，又似南方起伏的丘陵。李不凡双眼很久才适应了炽热刺眼的阳光，远处空气可见的在热浪下扭曲。干燥的风时刻抚起黄沙颗粒在空中飞舞。天空如一匹纯蓝的布极为平整的展开，覆盖在黄色的沙漠之上，天地单调地陷入两种色彩的循环。
“还有多久，我要不行了。”李不凡摸着发红的脸，汗珠如瀑，幸而他早服用了柴雪给的辟谷丹，否则现在或许已经虚脱。这时他发现柴雪不仅一点汗也没出，肤色也没有一点改变。他突然醒转过来，忙走近柴雪身边，他忽然打了个冷战，如同周身被冰水浇了个透。
“快了。”
“这哪是快了啊。前面除了沙还是沙，什么也没有哇。”
这时，柴雪忽然掐诀，拔出腰际的剑，并悬于空中，双脚轻点黄沙，踏于剑尖，随后向李不凡示意，让他上来。李不凡一跃而上，剑身顿时下沉了不少，他尴尬地笑了下。
剑忽然动了，李不凡身体猛然后倾，于是只得扶住柴雪的肩部，他能明显感到柴雪的身体僵硬一下。不过李不凡的注意力不在此处，而在双掌，此它们刻如握寒块，被冻得生疼。
他们以极低的高度飞行，但李不凡注意到，这时所走的方向与刚才的都不相同。刚才是，为了防止跟踪？他这么猜测到。
飞了大概一个时辰，他们在一个看起来毫无特殊的沙丘下方降落。李不凡、柴雪相继跳下剑，这时柴雪立定一阵后，迅速从袖口内掏出一个轮盘似的器物，看起来颇为古老，接着她看了看天空，拨动了上面的指针，到了某个刻度，她向其中注入法力，这时沙丘开始不断颤动，表面出现了许多细密的沙浪。一个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寒气甚于柴雪，一股腐朽家具的气味从入口传来。柴雪踏入，李不凡有些犹豫，但不得不跟进。
这是一个向下的狭窄石阶梯，在两侧墙壁设有一些灯座，但似因年代，灯油已经消耗殆尽，没有了作用。李不凡只能借着柴雪运转法决的光才能看清路。整条路破损严重，大多数地方都残有兵器的伤痕，有几段路，整个阶梯都被削了去，李不凡不得不用力跳过去。在石墙和地面上，时常会有一些黑色的斑块，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接着深入，李不凡震撼于此处之深，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平地，而在前方，隐约透出一些光亮。
可地下怎会有光亮？
李不凡紧随柴雪向前走去，此刻李不凡终于看清了前方的光亮，竟是来自于头顶巨大空间中悬浮的一个球体，或者说，月亮。在凄清的月光之下，一座巨大的、残破的古城静静地死亡于此处，城中建筑密密麻麻，大部分皆有毁损，但仍有些看起来完好如初，有些建筑物极高，却已经断塌了一部分，否则李不凡怀疑在其楼顶，确可以手摘星辰。他们残留的身躯，仍然在城内落下一道极长的阴影。城内路网交通纵横，当初必然极为繁荣，而在路网之中心，一座残破的宫殿横躺，不欲诉说什么，李不凡却已经听到。
柴雪向前一指，
“我们去那。”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