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多疑的亲信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极度不熟练应对这种场景,尤其是还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但面临这种情况,我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慌神,反而内心没有一丝激动。在危险情况下保持冷静,无疑是增加生存可能的最有效方式,我看着眼前的这三个鬼差,妄图从他们身上看出一丝端倪。能问出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一定不仅仅是为了杀人如此简单。
但亲信终究是亲信啊,尤其他们的主子是黄蜂,这种由上至下传承的谨慎让他们很擅于隐藏信息。他们穿的都是装修公司的工作服,有一个鬼差身上的衣服还不合身,可能这些衣服都是偷来的。就连他们用的武器都换成了普通的匕首,除了手术刀,剩下的两把刀都是用拖拉机的弹簧钢改的。这些武器都是小混混、小流氓最钟情的武器,极其容易获得。
我并不知道他们迷晕我是通过什么药物,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对这种药物有一定的抗药性,究其原因恐怕也是多亏了山里两只老狐狸做的燃香。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杀我,估计也是要盘道的。
我瞥眼看着脖子上的手术刀,按道理来说他们没理由用这种武器,大砍刀架在脖子上更有威慑力。我猜到一丝线索,装出一副大佬的气场,轻蔑的一笑,眼神如同利刃一样锁住了他的眼睛:“那个在医院跟踪我们的人就是你吧。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啊,是觉得在医院里动手不妥帖?”
听到这话,他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回头看向其他两位同伴。这三位一眼神交流下,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了,拍着手笑了:“果然是陆年啊,通过一个手术刀就能才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个说话的鬼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有一种非常赛博朋克的废墟感。他一说话,拿手术刀的那位已经被拉到了一边,看来这是要换主审了。这个人不是一般聪明,光看我的动作就能猜到几分心思,应该不容易对付。不过他倒是斯文得很,没有动武的心思,反而是拉过一把椅子放到我对面,又从烟盒里拿出来两根烟叼在嘴里点上,还把其中一颗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这烟是手工的,味道拙劣且劲道大,光是抽一口就感觉肺部都要炸裂。我忍着咳嗽,飘扬的烟气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心说这也是一种逼供手段吗?
“抽不惯吧,呼……”他吐出一口烟气,仿佛是乐在其中,像是在唠家常一样问道:“陆年,熟悉这个味道吗?”
“咳咳……”我咳嗽,把烟吐到地上,直感觉嘴里不是滋味:“这烟在马尿里泡过吧。”
所有人都没笑,只是直勾勾看着我,气氛一下子下到了冰点。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让我抽烟的这个动作,应该是埋藏着一些信息。明白过来这一点,我脑海里开始风云变幻,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抽过这种烟,断是满脸疑惑。
递给我烟的鬼差盯着我,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呼吸的力度已经变了,转瞬之间就听他说道:“杀了他。”这话一出,他身后那个拿手术刀的鬼差立即走了上来,将我的脑袋掰到了一边,着实要割破我脖子上的动脉。
“别别别……”我立即求饶,浑身的力量都在抗拒。这时节脑海里更是风云变幻,记忆犹如高倍速电影一样闪过,希望能够找到一丝关于相关的信息。这些鬼差都是黄蜂的亲信,所以传递的信息也一定和黄蜂有关。也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想起来这种烟的来历。
“别动手,我想起来了!”我大喊:“这是黄蜂喜欢抽的!”
接下来的事情表明我猜对了,手术刀也从我脖子上撤了下来。刚才激烈的挣扎使得我脖子上勒出来一条红印子,火辣辣的疼,就连喉结都咯到了绳子导致吞咽不适。这个时候我也明白过来,他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试探我,包括将我和夜游分开,恐怕他们连夜游都信不过了。
坐在椅子上的鬼差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拼命掩饰住了这种舒展感,依旧板着脸追问道:“想起来就行,那就好好回忆一下是何时何地见过黄蜂抽这种烟。”
这是要逼我说出细节,光凭一句话他们不敢确定我的身份。
“几年前他找我买过一个东西,当时他给我抽的就是这种烟,里面包的不是烟草,而是萝卜叶混了观音土。”我喘着气,一字一句生怕自己说错了。
黄蜂是一个极其不懂社交的家伙,当初给我递烟的动作十分笨拙,饶有一股“却把青梅嗅”的意味。当初我抽了一口就给吐了,实在想象不到他这种自己做的烟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当时我还一度怀疑黄蜂是没有嗅觉和味觉。
这些信息好像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这三个鬼差还是保持一股疏离感,与我对坐的鬼差又继续问道:“那东西你卖给他了吗?”
我点头,但立即又摇头:“没有,我只是通过第三方卖了消息给他,告诉黄蜂那东西的位置。”
他又问:“那东西是什么?”
“一块黑色的石头,那块石头戾气很重,我不敢靠近。”我回答,警惕着他们的任何一步动作。我把自己能说的已经说明白了,可再也没有关于任何黄蜂的事。
不过这些信息好像够了,乱糟头发的鬼差一挥手,拿手术刀的那位便给我解开了绳子,并递给了我一杯水,我心说老子终于是清白了。
几口水下肚,我的喉咙也终于舒展了不少。再看他们这三个鬼差的姿态已经放低了不少,乖乖给我鞠了个躬,道歉道:“陆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验证你的身份,当下多事之秋,还请见谅。”
这没什么可埋怨的,如果我是他们,也一定会选择这种做法,这只能说黄蜂手下的伙计都够聪明,做事也够冷冽。
这三个鬼差之所以对我们动手,一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份,二是将我和夜游分开。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做法,是担心夜游是敌人,还是为了保守起见防止无法对付两个。
我活动活动筋骨,还是得先问一下夜游的状况,便说道:“你们把夜游藏到哪里去了,就是他通知我来这里的,他应该没问题。”
他们一交换眼神,还是刚才那个乱糟头发的鬼差对我说道:“陆爷,您不用担心他的安全,夜游大人还有他的事情要做,黄蜂大人留下的任务里有很大一部分是需要他去完成的,此刻他应该已经在前往地府的路上了。”
我没必要询问夜游到底去做什么,他们如果想要告诉我,一定不会把我们两个分开。我心头隐隐有一种预感,地府要闹出大新闻了。
当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知晓黄蜂留给我的信息。既然双方本着相互信任的态度,那就不用绕弯子。我直接问,他们也直接答了。
事情还是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黄蜂所查之事似乎有了大进展,原本暗中缓缓图之的行事风格突然被他推翻,他似乎笃定不久之后会有大事发生,便说要快刀斩乱麻,在交代亲信们盯紧其余阴帅之后,便启程来了阳间,临走之前还留给他们一封信,嘱咐如果自己死亡或是失去联系,就打开信封,里面自然有下一步的指示。
黄蜂算是偷渡,没有与我们联系,我自然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他和我联系,恐怕也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前一个星期,黄蜂与身在地府中的他们有信息交互,但是到了第二个星期就断开了联系。原本这些亲信也是担心信息在暗地里流通不顺畅,便本着等一等的心态静观其变。没想到至此之后,他们的团队里开始有成员失踪,短短几天时间,只剩下他们四个。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一行九人,失踪的五个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信息,甚至在什么地方失踪、因为什么失踪都不得而知。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这五个弟兄恐怕已经没了。于是,他们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信件的前一部分是交代关于地府中的动作,指定让他们联系夜游并由后者来完成。这剩下的一部分便是让他们来阳间联系我,借助我来查这件事。算是我和夜游同步进行查案。
但是他们并没有在来到阳间之后第一时间联系我,而是选择寻找黄蜂。黄蜂在安全屋里留下了线索,上面用暗语详细记载了自己的行动,他们顺着日程一步步寻找,最终找到了主子的皮囊。
一个鬼差和普通鬼魂的区别,便在于皮囊,没有皮囊的鬼差和孤魂野鬼无异。黄蜂的皮囊破败不堪,像是被撕碎一样。皮囊出现这种状况,他的魂魄已然是烟消云散了。
不过在他的手里拽着一根银白色略微有些半透明的丝线。在他们讲到这里的时候,乱糟头发的鬼差把那段丝线递给我看。
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能断定这东西是什么,在沈阳我可交过手,独属于一个群体,那便是牵丝人。
在我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形象,自然而然是苏倩,但她的蚕丝没这个好。
这个时候,带我们进来的那个装修工人走了进来,冲着乱糟头发的鬼差一点头,说道:“阿秋,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这个鬼差应该就是第四个亲信,但他确确实实是个人啊。我疑惑,而他看了我一眼,也意会了我内心的问题,解释道:“夺摄而已,我暂时借了这个凡人的肉身。”
所谓夺摄,就是鬼魂抢夺肉身的行为。但凡被夺摄的人在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除非鬼魂从身体里出来。但是鬼差夺摄,要先舍弃掉皮囊,鬼差一旦舍弃皮囊,便再也无法融合。夺摄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肉身毕竟和鬼魂不契合,在一段时间后肉身便会失去任何活动,从医学角度讲,肉身会慢慢失去呼吸产生能量的能力,最终被细菌消解。一旦肉身失去作用,他可就活不了了。
这个鬼差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我心中暗叹,自己要是有这样的亲信,老子早就在辖区里做个土皇帝了。
既然要按照黄蜂的计划来行事,我便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按照自己的部署行事。但黄蜂掌握的信息并没有我充分,很容易造成偏激的认知,有很大几率会将事情导向一个不可控制的局面。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我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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