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财神爷”
“爆竹烟花不夜鸣,商门恭竞把财迎。
关公倘若人间在,富贵均施享太平。”
读书人听到这种“好词妙句”,不由得兴奋起来,叫喊声愈加鼎沸,沸反盈天。招榜处的雕像登时活了过来,挥舞手中兵器想要吓退人群,却始终近不了身!顺子机灵,拉着全廊和陈伯里就往外走,慢慢从人群中进了出来。“雕塑”也随着后面挤了出来,向内城跑去了。
突然,一个正值时节的甜瓜砸中了招榜,不只是哪位起的头,土块、石头雨点般的砸向招榜。没过多久,再看招榜就见不到一个整字了。一个石子回弹回来,正中陈伯里手臂 。
顺子赶忙拉着全廊和陈伯里往外走,说:“少爷你们可注意点,小心叫石头砸了脑袋。”陈伯里不解其中缘由,全廊倒极其愤懑,叫着顺子抓紧收拾洞悉回家,少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顺子说走不得,雇马车还得明日。
陈伯里同全廊回了客栈,全廊仍是气愤,倒不是为了这些文人游街。只是想起了开考之前,监考官们坐着大轿,众学子们夹道施礼,这自然是古制。如此竟有学子手提锦绣小盒,上前参拜,说着些天气太热,送一把小扇,不成敬意。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些甚,监考官自然也是“笑纳”了。
不晓事的文人,自然是以为监考官个个铁面,却不曾想如此,自己也去送一把“小扇”,解解热。
没过一会,忽的听见客栈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掌柜的倒是瞧见新奇事一般。“现在的读书人,可真是有魄力,都拉去南边修铁路好了。”掌柜的讪笑道。全廊不问究竟,向外走去,陈伯里和顺子也只好跟着。
三人刚跑到游行队伍旁边,后面就传来凶狠的吆喝声。近百名衙役和甲士手持长棍冲进人群,不由分说,就将人打翻在地。习惯了温尔儒雅的读书人,那见得了这种场面,都四散逃命去了。其中仍有人高喊:“一群不明事理的狗奴才,那些财神爷’孝敬‘的东西分给你们半两了吗?"
"就是,我们多赚些银子,害怕进不去这翰林院吗?“更有人附和着,也很快被哭喊声淹没过去了。
眼见衙役冲了过来,顺子掩着自家少爷跑去,自己被衙役打翻在地抓了去。混乱之中全廊也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跑回了客栈。
这人是丁州巡抚韩佐叫人拿的。这时正用过膳食,躺在后衙的青藤架下小憩。忽有人报知:“韩巡抚,人已经抓齐,正在衙里面候着,共五十余人。“说着便把名册放在旁边的檀木桌上。
因此扰了自己的好梦,韩佐自然是烦躁的很,翻了几下名册丢了回去。“行了,行了。人抓到公开处理就行,不用再来找我了。”
“只是···只是”衙役犹犹豫豫说不出。
韩佐更加烦躁:“只是个甚,你这人说话好生磨蹭。”
“只是这中间有个榜上第二的,其他都是落了榜的。”衙役翻开名册,找到那个人。
韩佐草草溜了眼名册,“这个瑞州巡抚的后,跑着凑什么热闹?”韩佐说着晃着脑袋。”算了,算了,都放了吧。叫监考官来衙里说事。
没过多一会,衙役进来说话,说考官张大人、孟大人来了,在二堂候着呢。韩佐没好气,也不怕他们听见,说:“候在二堂做甚?还要等我去请?叫他们到后衙来!”衙役应声出去了。不多时,主考官张明跟副考官孟修永进了后衙。都知道出事了,也就顾不上客套话,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韩佐谁也不瞅一眼,低着头,架子可是十足,冷脸问道:“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明望望孟修永,想让他先说。可孟修永只作糊涂,张公明只好说:“我等受命取才,定是谨遵纲纪,并无半点偏私。说我们收受贿赂,纯属中伤!那些落榜的读书人,不学无术,通通忘了所学的圣贤书,只知闹事!”
孟修永这才附和道:“张大人所言极是!那些落榜的人,把郡城闹得乌烟瘴气,还把戏台上财神的衣服穿在文曲星身上。”
韩佐不等孟修永说完,便勃然大怒:“你们可都是王上钦点的考官,近日收受贿赂,明日收受大院。后天便是我掉乌纱帽的日子,你们更是要丢了脑袋!”
张明毕竟也是实在的翰林院出身,实在受不了韩佐假模假样的黑脸,说道:“巡抚大人,我等可都是一心为国,为主上谋利处。可对天发誓,如实做了污事,自然有国法摆在那里。再说,韩巡抚,您可是和我们一根藤上的蚂蚱,需是您多保着我们.”
韩佐有些后悔,只好说:“谁跟你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倒霉得倒是我了。你们快去起草个折子,赶在别人前面送过去。”
情况紧急,三人也叫不得书吏,只好你一句我一句拼凑着。最后拟写完成,韩佐向张明:“张考官,你毕竟也是翰林院的文学当差,你来看什么纰漏没有。”张明客套谦虚几句,接了过来,三人句句字字坐实了,确认无误,才正式在帛书上书写。
这折子还在路上,韩佐不等皇上的旨意,便下令把闹事的文人都关押起来。韩佐为了装个样子,把这第二名留下问了几堂,这人倒也像样,期间一句话也不说,可在大牢里面吹起了牛:“我哪怕是送了银子,又能如何?我父可是巡抚大人,我家良田千顷,车马百驾,大不了不进这个翰林院,我照样逍遥快活去!那些辱了文曲的人,可是要杀头的。“
约近十日后,折子到皇上手里,皇上召了两位亲王叔叔议事。两位亲王即可前来面圣,可到皇上宫门前,站岗的太监却努着嘴巴,没有宣两位亲王觐见。随后宫内传来一声脆响,亲王知道,皇上正因丁州科考贪污一事发火,摔了手边的东西。两人也只好在外候着,等到皇上消了火,小太监才敢宣旨觐见。
皇上宫内,一众内监们猫着腰,收拾着从瓷器镇新进的八宝瓶,只是可惜上面的一首好诗:质韫珠光堪作鉴,纹镂花鸟更传神。盛地朱樱千万颗,满盘琥珀为生辉。“现在皇上眼里自然看不见他们,连声叫着滚!內监们手快将瓷器碎片收走后,快步离开,不敢有半点拖延。
旁边的內监壮起胆子说:“皇上,两位亲王都在外面候着呢,是不是该叫他们进来了?”
皇上咆哮起来:“朕不想见,朕见了有何用?离州科考出了事,现丁州科考又出了事,还想告诉朕又有哪里出了事?”
两位亲王都走到大殿门口,身份仍是皇上的叔叔,进来对皇上说:“国家近些年来持续战乱,仍不得平息,得圣上恩泽,圣明仁慈,得以恢复科考,官员们自然也会在此想些办法."
皇上指着门外说道:“圣明仁慈?想些办法?都是些不会做事,只会收钱的蠢材!朕哪里仁慈?朕要杀人,把那些徇私舞弊的贪官都杀了,还有那些送银子的,收银子的,也要杀了。他们的家人、族人、朋友还有不孝学生的老师,通通拉到战场去。“此时的皇上业已不是个刚接王位得懵懂少女,八亲王祸乱,已让昔日长女蜕变,谁知道她的手上有几位亲王的血?
亲王知道皇上现如今还在气头上,说是说不得,只好领旨告退。
数日过后,皇上的圣旨送到了雄月郡巡抚衙门,韩佐跪受了谕旨,先叫人把张明孟修永拿了,又把贪污受贿的监考官撤了,自然是要杀几个,以儆效尤的。后又把牢里的人陆续放了。又过了几日,来了数位钦差,一遍重批科考试卷,一遍重判贪官一案,不过自然是韩佐经手后的案子。
钦差中间有位扈大人,翰林院大学士,正是丁州人氏。阅卷官送上两篇文章,第一篇,文笔倒是极好的,更要紧的是学问之渊博,,识见之高深,实在叫人惊叹。卫向书再三细读,拍掌叫好,只道这文章非大才不所能。第二篇,虽文笔不佳,却义理之宏深,对国之大事却是了然于胸,分析之精妙,实是他人所不可及。待拆了弥封,方知这位考生竟是全廊和陈伯里,全廊考卷所有考官都给他画了圈儿。早就闻知全廊在丁州士林皆知,果然名不虚传。若依着试卷,解元必定就是全廊了。 陈伯里后提到近三百名,又因姓氏同当今皇上一般,被人传为饭后趣谈,却是后话不所提及了。
却说这边,全廊在客栈久不见顺子回来,急得是团团转,后院传出的琴声,不再高山流水。这边陈伯里时常规劝全廊,说此事皇上定然是知晓的,一定会重新设定科考的。’君子宜净试冷眼,慎勿轻动刚肠。‘此时陈伯里心里自也是甚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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