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逝五
“给，”陈楚把手里的水递给孟晗，自己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和两张电影票，在有点暗的电影院里寻找他俩的座位。
半个小时之前准备出门找找灵感的俩人在公园里被大太阳晒的一身汗，感觉实在是有点傻。
“约会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你没跟人约会过，就赶紧找找感觉。”最后一排，中间位置，俩人找好了座位。挺早的，也不是周末，真没多少看电影的人。但也不是就他俩，星蹦的有几个座上有人。电影是之前拍的那个《晴明纪》。陈楚从第一次拍片开始，就习惯回看自己演的戏。
陈楚第一次拍戏是演一个黄包车夫，跑龙套的，没台词那种，本来是能露脸的，后来导演觉得陈楚的脸有点抢戏，又给他扣了顶破帽子。就那一小段陈楚看了好几遍，佝偻个腰，低着头，抄手靠在墙上，没台词，也没什么动作。陈楚第一次演戏就意识到做演员挺难的，一闪而过的镜头，除了自己，没人知道那个是你。
有人第一次就是男一号，“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自己演的片子吧，什么感觉？”
“有点别扭。”
“头一次嘛！慢慢就习惯了。”
“哦，师哥，你说约会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
“差不多吧。”陈楚把爆米花递给孟晗。心说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带都带不动。陈楚跟别的男性聊天，几乎没什么不能说的，和孟晗也算熟悉了，却总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两人进来的有点早，大概电影快开始了，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看起来都不大。陈楚反应过来，现在放暑假了。
孟晗什么都不懂这事困扰着陈楚，如果是一个有经验的演员，就能心照不宣。既不会有说破的尴尬，也不会有无法突破的焦虑。该怎么跟他沟通呢？难得说你快点爱上我。陈楚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屏幕上出现熟悉的龙标。
“开始了。”
所以人都安静下来。在大屏幕上看和在监视器上看的感觉很不一样，由于剪辑过来，情节和当时又有了细小的差别。
陈楚看了一会儿就看进去了。晴明和源博雅的惺惺相惜，守望相助再一次感染陈楚，直到玉藻前华丽丽的登场，圆圆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陈楚低头看了一眼孟晗，和他拍感情戏也不是太难，性别很容易忽略掉，但是感情是互相的，怎么能让孟晗理解这件事是个难题。孟晗的打戏很漂亮，学了那么多年舞蹈，不白学，辗转腾挪之间展现出来力和美的融合。陈楚自己就不行，对身体，肌肉的控制达不到这种效果。有时候有对艺术境界要求高的戏，陈楚只能用替身。
陈楚的注意力没怎么集中在电影上，心里总出现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平时不太不一样。平时回看自己的作品，陈楚的注意力一般都集中在自己演的人物上，总是要挑一挑哪里不够好，哪里还可以这样，那样的改一下。可这次陈楚更多的关注了孟晗，《晴明纪》场面华丽，动作戏多，孟晗虽然经验不足，但对整体效果影响不大。但仔细看，面瘫的时候挺多。
结尾的那个彩蛋真用了，陈楚忍不住有点捂脸。陈楚182的身高，骨架也大，穿女装惨不忍睹，长长的眼尾被化妆师向上勾了一下，有点狐狸的感觉。整个脸型还是太过于棱角分明。吃藕。陈楚觉得自己也挺有意思的，只要在摄影机面前，怎样都无所谓，但换到这个时候就感觉有点臊的慌。
“想去哪儿玩儿吗？”陈楚一边给孟晗系上安全带，一边问。
“那个师哥，你还是给我讲讲戏吧！我不知道怎么弄，有点慌。”
“我这不是帮你找谈恋爱的感觉呢嘛！”
“师哥，我。。。我要喜欢你是吗？”
“对啊，演情侣啊。想不想去划船?”
“去哪划船？”
“北海吧，就那个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陈楚一边开车一边哼起了歌。
“挺老的歌，你听，过吗？这歌里唱的就是北海。”
“当然知道了，我学过的。师哥唱歌好好听啊！”
七月流火，虽然两人租了有蓬的船，还是热的不行。
“小晗，你觉不觉得进入到歌词描写的地方挺浪漫的。”
“嗯，挺浪漫的。”
“你看，白塔，永安寺的白塔真挺漂亮的。”
“师哥，谢谢你哦，我都没来过。”
“我也头一次来北海划船。喜欢吗？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师哥都带你一起去。”
“师哥，你怎么那么好啊！”
“师哥好吧？玩一会咱们就找个地方吃饭吧，太热了。”
“嗯。”
陈煜决定先拍室内的部分，室内一样热的受不了，机器转着呼呼的冒热气，不过都是干这个的，也没人抱怨。内景找的是一个城中村的半地下室，半截窗户那种。没空调，也不怎么通风，为了不中暑，两个大风扇呼呼的吹。
陈楚和孟晗都没上妆，头发剪成了最土的样式。脸上都挂着汗，黏黏/腻腻的。头发也有点打绺。从陈煜的角度看，两张脸都太过精致，农民工的风吹日晒根本没体现出来。本来是涂了黑粉，被汗一冲，妆就花了。脸妆能放过，手妆就不能省，陈楚的手上是造型老师弄的茧，想胶水一样粘在手上，很逼真，指纹的纹路清晰，似乎还粘了一些黑泥，包括指甲 。手真的是一双劳动工人的手。不过这些材料不透气，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非常不舒服。
剧外是夏天，剧里也是。陈楚和孟晗都是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大T恤，大短裤。地上是一个大编织袋，敞着口，里边能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这是刚搬家过来的那场戏。
“以后咱们家住这儿噢。”小春打量了一下四周。
“暂时先凑合几天，等找着活干，咱就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徐生许是听出了小春调子里的失望。
“跟你搁一块，住哪都行。”小春又高兴起来，凑过来贴在徐生肩头“再没人管咱们了。”
“恩。”徐生扭过头来亲小春。孟晗就有点僵。
“停!”
“再来一次，孟晗“”放松一点，陈老师可以在猛一点。”
陈楚接过助理递的毛巾搽了一下脸，喝了口水。
再一次，陈楚没像上回那么蜻蜓点水似的亲一下。 而是抱住小春来了个长长的热吻，孟晗这次没那么僵，反手搂住陈楚的脖子。
“孟晗，挡镜头了。”孟晗反射抽回手。
“停，状态挺好，再来一次，孟晗，你手放这。”陈煜把孟晗的手搭在陈楚肩膀上。这是一个近景，摄像机的位置会高一点，陈楚熟悉机位，会考虑一下拍摄角度，要是偶像剧还要考虑拍出来的画面唯美的问题，但文艺片可能需要看起来更真实一点。其实接吻本身按写实的拍拍摄真不是很好看，看得见的美好都是刻意的。
很多人觉得电视剧里的人亲在一起干柴烈火的，肯定会有感觉的。其实一般都不会，头顶的摄像机，旁边的人说话声，心里还要考虑控制表情，甚至还要考虑一下对方的情绪。有时候拍戏的俩人可能私底下关系不是那么好，那真的会导演一喊停就会推开对方，但在镜头前呈现出来的，依旧是甜甜蜜蜜，这大概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
陈楚吻着孟晗，表现的是热切的，嘴唇的厮磨，一种看起来的热烈。意外的孟晗舌头舔了一下陈楚的嘴唇，没控制好吧，陈楚想，只当没这回事。孟晗的舌头已经滑进了陈楚嘴里，甜甜的柠檬薄荷味道。导演还没喊停，陈楚再没反应就穿帮了。陈楚只好和孟晗来了个舌吻。陈楚偷瞄了一眼，孟晗一脸沉醉，一反开始的僵硬。这入戏还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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