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院中人
回往院子的路上，云树终究没能按下心里的好奇。
“那火是怎么回事？”
“不是火，是灵气撒。”熊猫回答。
“灵气？”云树更为疑惑，“可我听人讲过很多次，修行者使用的叫做真气，哪有什么灵气一说。”
“搞串串，真气？！”
熊猫一通甩头，“神土里，灵气最大！那些崽儿的小把戏，咋能和我的比嘛。”
“别骗人。”云树重新打量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是你那什么灵气更厉害一样。”
“不是好像，就是的嘛！”
“真的？”云树抱紧了怀里的食盒，“那这俩气有啥不一样。”
“我哪晓得，我又不是人，嘿嘿嘿。”熊猫扭动着腰说。
“那你到底是啥？”
“……我不能讲。”
云树气结，“历来都是这样，你除了说不晓得和不能讲，就没个别的答复！”
“实话撒，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嘛！”
说完，熊猫站定原地，背起两爪，将肚子挺得更圆，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知道了秘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你承受不起……”
云树怔住，缓缓放下食盒，突然挥拳打了过去。
“瓜娃子！你怎么还学起赵先生讲话了！”
“阿呼呼呼~”熊猫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云树叉腰看着他发癫，一股烦闷浮上了心头，徘徊不去。
不管是赵先生，还是熊猫，身上都藏了很多事情，他相信熊猫的话，这些都是所谓的秘密，知晓了它未必是一件好事，可在这些充满诱惑的未知面前，只当一个过路的看客，着实是叫人不太甘心，就像是面对着一堆没法搬走的金子。
熊猫的胖爪在眼前挥动。
“你想啥子？”
云树回过神来，看了眼愈发下沉的太阳。
“没事，走吧。”
他归拢好食盒，刚要抱起，却又收回了手。
“你说，如果赵先生真生气了，把阵里的机关改掉，让我再也进不来，该怎么办。”
“哦嚯？不会撒……”熊猫愣住，歪着脑袋支吾了一会儿，“你莫要信他的那些胡话，人族里可没有几个术士，能布下这样的阵法，那个龟孙儿修行都不会，哪能说改就改，就是喝多了吓唬你的嘛。”
“真是这样么？”云树斜眼看他，“赵先生讲这些的时候，你不是也怕得要死。”
“怕？我可不……”
熊猫攥起两爪，好半天才憋出句话。
“我怕得可不是他。”
“那你怕什么？赵先生还说起，你以前是吃妖吃鬼的？莫非是害怕它们报复。”云树说。
“乱讲！”熊猫瞪他，“他们看见我，可是要叫爷爷的！再说了，那些东西咋能吃噻？”
“……算了，反正我搞不懂你的事。”
云树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什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口袋，丢给熊猫。
“呐，你想要的东西。”
熊猫接了，拿爪子挑开绑袋的麻绳，两眼登时发亮。
“嚯哟！花生米米~”
“很贵的，那店家抠得很，非要拿一杆细称去量，我多加一小把他都不干，亏我还总去他家换东西。”
云树搬起食盒，先往院子走去，“刚才不能当着赵先生的面给你，不然他肯定得急眼。”
“对头对头，我晓得。”熊猫捧着口袋，小心地伸出舌头，粘了几粒花生米含在嘴里。
“东西放到院子我就回去，到家天应该都快黑了。”云树说。
“回去做啥子？”熊猫自后面看着他。
“接着跑山咯。”云树说。
“哦……不跑山行不行？”
云树回过头，“不跑山你管我啊？”
“……我管你噻。”熊猫喊。
云树一咧嘴，不再看他。
“你先从这里爬出去再说吧，憨憨。”
熊猫止住脚。
“还是只能这么办撒……”
他瞅了瞅天上的星辰，重又把目光放在云树身上。
瞬息间，有银色光芒在熊猫的周身绽放，化为如细沙状的晶莹颗粒，围绕着他急速飞旋，而后结为水流一般的银色匹炼，汇聚在他的爪心，凝为球状。
云树突然转身。
熊猫正背着爪看天，“咋子了嘛。”
“我觉得……身后冒出来了什么东西……”云树苦恼地想着措辞，“感觉有点儿熟悉……”
“啥子东西。”熊猫瞧瞧左右，“你莫要吓我。”
云树想不出所以然，只得继续走路。
没出几步，一个银色光团便自后飞来，毫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身体。
……
……
……
院子里，云树和熊猫看着钻到了竹椅底下的赵先生，十分为难。
“赵先生？”云树蹲下来，轻推了他两把。
“噢咦~%&#@哇仸*%#阿吧阿*妮码#&！@#搭大龙~%中#波！~~”
云树与熊猫相对挠头。
“……能听懂不？”
“不晓得，这啥子地方的话。”
“他以前没这样说过？”
“我大多时都闭上耳朵，不去听他鬼嚎噻。”
“先不管这个，得给他弄到屋里去。”云树指指竹椅，“把它挪开。”
“干脆丢在这吃土。”熊猫捏起竹椅放到一边。
“那怎么行。”云树拿胳膊夹住赵先生的两腿，“你搬他头。”
“我钻不进屋门撒。”
“一会儿我自己把他搀到床上，你先——别就只搬头啊！掉了！”
“哎哟这身子软绵绵地……”熊猫很是嫌弃，捧起赵先生的两肩。
“行了，走你！”
云树刚要使劲，就觉臂上的大腿突一抽搐。
“嗯？干什么玩意儿这是……”赵先生浑噩地醒过来，两手下意识揪住了熊猫身上的长毛，“放我下来，下来……”
“赵先生，该睡觉了。”
“睡觉？不，睡什么睡……扶我起来，我还能干。”
“歇会儿歇会儿……”云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都干完了，干完了。”
“啊，奈咝，颇费……”赵先生松缓了下来。
可刚被抬到门口，他却忽地大睁双眼，瞳孔里了无神采，满是空洞茫然。
“撒开！撒开！”
赵先生的脸上交替浮现着惊恐与愤怒，手脚并用地胡乱挣扎着。
“我不走，我不走——”
“……叫人！”
“进城！进城！”
“老子的刑天伍在哪？……老子的刑天伍在哪？!”
“赵先生？赵先生别这样，赵先生……”
云树看着他这幅样子，瞧了瞧就在十几步外的卧床，无奈叹气。
下一刻，一声叹息跟着响起。
云树激灵一下，转过头来，见熊猫正专注地拿毛戳着赵先生的鼻孔，那声叹并不是他发出的。
云树心中悚然，遍体生凉，忙放下赵先生，往院门处看去。
不知何时，已有一人站在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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