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责问
按照皇帝召见的规矩，无论是皇子还是百官都要着朝服进宫见驾，皇上这么晚了还召见胤禛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胤禛没来得及换朝服便同宣旨太监急匆匆的进了皇宫。胤禛走到乾清宫的东暖阁门前，问守在门口的李进全：“公公知道皇阿玛召我进宫是什么事吗？”
李进全是宫中的总管太监，也是康熙皇帝的贴身太监，至康熙登基就随侍在康熙身边，他侍奉康熙也将近五十年了，是皇上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是最懂皇上心事的人，一般皇子都会向他打听皇上的心思。
“回四爷，河道总督递来奏折说江南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河南、山东、江苏、安微等多地泛滥成灾万岁爷正愁呢。”
康熙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擒鳌拜、平三藩、签订尼布楚条约、三征准葛尔，扩大了中国的版图，开辟了属于他自己的帝国时代，是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可这位伟大的君主此时此刻正在为江南的水灾发着愁，这个时候理解他为民忧愁的心情的人也就只有胤禛，胤禛同他一样也有着一颗以勤先天下，忧百姓于危难之中的仁心，胤禛望了一眼殿内辉煌通明的灯光说：“请公公通传就说我来了。”
“皇上告知老奴四爷直接进去便可，不必通传了。”说着李公公转身推开了两扇三交六菱花隔扇的木门。
“吱”地一声木门打开了，四阿哥走进暖阁内，看见康熙正坐在桌案前一丝不苟的批阅面前的一摞折子，这是河道总督和受灾地区的官员递上的有关受灾情况的折子，看着康熙那样为了百姓鞠躬尽瘁，四阿哥心里深深佩服和崇敬自己的皇父，四阿哥单膝跪地请安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没有抬头仍旧批阅着手中的文件。
四阿哥起身站到一旁等待着。
“江南发生水患，灾情很严重，桌子上是我批阅的一部分折子你看看。”康熙对四阿哥胤禛说。
“是。”胤禛走到桌案前拿起一份奏折，展开仔细的阅读着。
“现在朕最担心是黄河再一次的决堤，江南多地遭受洪水侵袭，若是黄河再决口就会造成更大的灾难，百姓将苦不堪言，生活更加困难啊。”康熙叹了一口气担忧地说。
黄河这条孕育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一条容易泛滥成灾的河，除去在外征战，康熙就高度重视河工，在执政大部分的时间里亲研河务，六次南巡视察河工，决策治河方略，在他三十年的经营下，终于达到了黄河清天下靖的效果，每当江南有灾情黄河问题仍是他最为忧虑的事。
四阿哥知道皇上现在的心里一定是满是愁苦的他说：“皇阿玛，儿臣请求即刻前往江南赈灾，首先去黄河勘察情况。”
“你的伤。”康熙关怀地说。
“儿臣的伤已经痊愈，当务之急马上前往受灾现场赈灾才是最重要的。”胤禛说。
康熙写了一道手谕递给四阿哥说：“朕拨了三百万两的银两用于赈灾。”
“是，明日提了赈灾款儿臣就会南下，争取在最快的速度赶往江南。”胤禛保证说。
“你去准备吧。”康熙说。
“是，儿臣告退。”胤禛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乾清宫暖阁。
次日，十三阿哥正在处理朱三太子的案子没有和他一同去户部，他一个人早早的来到户部提取赈灾款，没有想到还有一件比赈灾更难的难题是他即将面临的，户部的官员告诉他，国库严重亏空，不够赈灾的数目。四阿哥胤禛询问亏空的原因。官员解释道：“皇上早年征战，又遇自然灾害，钱都消耗在了打仗和赈灾上。”
“平定准葛尔后就少有战争发生，近几年也没有灾情发生，你这是在敷衍我。”胤禛不相信官员的话，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官员说。
“四爷，请息怒，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敷衍欺瞒与您。”官员惶恐的“扑通”跪在胤禛面前，脸上冷汗涔涔。
“这钱一笔一笔都是记在账上的，你把账本拿出来不就一清二楚了。”胤禛用犀利的眼神望着官员。
他流露出的那种威严让官员更为惶恐，官员望着他战战兢兢地对手下说：“来人，去将账本拿来给四爷查看。”
胤禛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这时那个官员的属下拿来一本厚厚的账册递到四阿哥面前说：“四爷，您要的账本。”
胤禛将茶杯放到身边的小方桌上，伸手接过账本，一笔一笔的查看核对上面的进账与支出，账册上记载着，官员和皇子们的各项开支和借款记录，看过之后胤禛问：“皇子们花钱不是由内务府支出吗？为什么还要从户部借钱，这明摆着是在花国家的钱，大臣们和皇子们所借的钱到还款日期不还的为何不催着上缴欠款？”
在清代的财政系统是分两种的，一种是户部，一种是内务府，户部是国家财政，军国大事，赈灾、或大兴土木工程的经费都由户部支出，内务府是皇家财政，由皇帝私人支配，供给皇室开销。
“回四爷，追过一些大臣他们都借故不还。”官员说。
“就是因为你们疏于管理才会导致国库亏空的。”胤禛说。
“下官知罪。”户部官员说。
“面对问题只会知罪，我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罪，国库亏空一事你要如实的上报皇上，并且我会再重新调查，并且向官员和皇子们追缴欠款，你协助我处理好亏空一事或许会弥补你的失职之过。”
“下官谢四爷开恩。”
“去处理你该处理的事吧。”胤禛说。
内务府与户部看是看似两个独立的财政系统，其实也是有不断联系的，内务府进项有限，对户部有着较强的依赖性，内务府入项颇丰，其盈余银两就会拨给户部，看来得先从内务府拨些钱用于赈灾才好。四阿哥来到内务府向掌管内务府的八阿哥商议拨款一事，内务府竭蹶，也向户部借拨了银两，也没有还户部，甚至还没记在户部与内务府的账上，看到内务的帐目胤禛再次恼怒了他问：“内务府向国库借款为何不记帐？”
“四哥，内务府有盈余的时候银两也都拨还给了户部，内务府财政财政紧张怎么就不能周转呢。”十阿哥说。
“户部是国家的，内务府是皇家的，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胤禛说。
“我不懂，我只知道钱不够了就得互相周转，内务府资金不足，你让我们怎么办，是，国库是掌管天下人的生活的，我们就不生活了吗？”十阿哥说。
“你还敢说，在户部的帐上你欠的最多，我实话告诉你，我要彻底查户部和内务府的帐并追缴皇子和大臣们的欠款用于赈灾，第一个查的就是你。”胤禛瞪视着十阿哥说。
“八哥做事一向缜密慎重，每一笔账目都是清楚明白的，用你查吗”十阿哥说。
“你问问你八哥，缜密慎重，清楚明白，清楚明白向户部借款怎么不做记录呢，就算是暂时的资金周转也该有个记录吧。”四阿哥指着八阿哥说。
“还说什么，还问什么，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亲兄弟你也要问责，你也要算账，你查吧，我等着你。”十阿哥愤恨的瞪了他一眼走了。
“内务府借拨无度，而你却不做记录怎么解释。”胤禛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八阿哥问。
“是我失职，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八阿哥说。
“我要听的是钱的走向，内务府向户部借了多少，没有记录你心里也会有个数吧？”胤禛问。
“内务府向户部借了一百五十万两，节余部分可以拨还户部用于赈灾。”八阿哥说。
“那节余还有多少？”胤禛问。
“还有八十万两。”八阿哥说。
“拨五十万两给年羹尧让他去江南赈灾，然后到户部做个记录，这五十万两算是还上户部了，还有一百万两，你尽快还上，如果还不上你就看着办吧？”
“请四哥，放心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做好。”八阿哥说。
这样内务府算是还给户部五十万两了，可是还有一百万两的欠款还不上，这笔钱不知该到哪里去弄，八阿哥的压力也很大，他在难辞其咎之下决定用自己的钱弥补过失，他对胤禛说明，家中的财务及值钱物品都愿意充公填充国库，四阿哥雷厉风行，果决地带着官兵检抄了八阿哥的府邸。检抄当天，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在一旁劝了半晌，一向秉公执法的胤禛一点面子都没给几位阿哥，还狠狠地训斥了他们，并告诉他们在国库亏空一事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皇子和官员，他一定要彻查到底。几位阿哥没有了任何办法，十阿哥小声对十四阿哥说：“四哥是来真的了，这件事只能找年夕瑶了。”
“八哥娶了岚裳，年夕瑶都恨死八哥了，他会帮八哥。”九阿哥说。
“不管怎样，试试总比不试要好许多，我现在就去。”十四阿哥说。
十四阿哥来到年夕瑶家中，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年夕瑶讲了一遍。
十四阿哥急切地说：“夕瑶，你快去劝劝四哥吧！”
胤禛在历史上清理贪腐是有名的，谁要是在贪字上犯错误，那他决不轻饶。
“你先冷静，这是大事我人微言轻你能肯定四爷能给我面子吗？”年薇问。
“夕瑶，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就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帮帮八哥，别让他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他好歹也是一国的皇子。”十四阿哥说
“这……”年薇犹豫着。
“别犹豫了，如果出了事我替你顶着。”十四阿哥拽着年薇向屋外走去。
年薇和十四阿哥来到八阿哥府，一群官兵包围了八阿哥府，还有一些正在出出进进地搬着箱子、瓷器、画卷、等物品；还有的在门上贴封条。年薇走过去问一个正在搬东西的官兵：“四阿哥在哪？”
官兵回答说：“在厅里。”
年薇顺着官兵的指向来到客厅，四阿哥正在案边仔细地看账本，年薇对四阿哥说：“只有犯下重罪的人才会被抄家的，八阿哥只是失职之过，不至于被抄家的。”
“这是朝中的事，不该你管，快回去别在这添乱了。”四阿哥说。
“八阿哥一向贤明清正，是不会做有违礼法的事的。”年薇说。
“这本账册上清清楚楚的记着每一笔数目，胤禩是掌管内务府的，内务府向国库借拨银两，一百五十万两的数目，连帐都不记，请年大小姐为你眼中清正廉明的八阿哥做个解释如何？”
在历史上的八阿哥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深受朝野内外的赏识。纵使他有夺嫡的野心，在做事上也是细致很有责任心的。年薇是穿越到清朝的现代人，她知道书本上的历史，若是将知道的讲给四阿哥，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那样就危险了。可是自己受十四阿哥所托，若不给十四一个交代也说不过去，年薇深思着。
“你们是兄弟，八阿哥的处事之风四爷应该很清楚，不用我解释，我只希望四爷在处理事务时能做到适度，公平，不要让人看了心寒。”
年夕瑶的一番话让四阿哥很感动，这样一个有着赤子之心，识大体的女子怎能叫人不去珍惜和爱呢！四阿哥望着她说：“宫中的皇子和大臣们总秉着反正不是自己的钱的心思,任意的从国库支取银两，只知道借却不想着还，久而久之导致国库亏空，这样的风气必须要整顿。八弟是皇子，也是掌管内务府的，我就得拿他开刀以儆效尤，清缴欠款这件事上也许八弟是无辜的，可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啊，只有这样才能服众，那些官员和其他皇子才会把亏欠的钱还上，你是一个聪慧识大体的女子，也会明白我做事的道理吧。”
四阿哥是九子夺嫡中的胜者，大概是在他做皇子时就注定了的，他心思缜密，处事果断决绝，对上有震慑百官的王者之风，对下能心系百姓为天下的长治久安深思忧虑，这样的气势与胸怀是其他阿哥所不能及的。年薇很钦佩的想着。过了半晌说：“这个世上的事道法自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夕瑶不会再干涉了，我相信四爷，也相信八爷，夕瑶告退不耽误您处理政务了。”年薇转身向门外走去。
“夕瑶。”身后传来四阿哥沉稳地声音。
年薇转过身去，四阿哥对她说：“谢谢你能理解。”
年薇微笑着说：“没什么，我相信，四爷会处理好的。”说完年夕瑶走出了屋外。她走出八阿哥府的门口时，十四阿哥迎上前去急切地问：“怎么样了？”十四阿哥上午劝四阿哥没有成功，还被连带的说了一顿，他不好意思进去，一直在八贝勒府门外等着年夕瑶的消息。
“你放心吧，八阿哥他不会有事的。”
“太好了，夕瑶谢谢你。”十四阿哥抚着她的双肩说。
“今天，亏得有你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四哥会怎么样。”
“我并没有做什么。”年薇说。
“四哥做事严肃不讲情面，他还是最给你面子，夕瑶你是一个上善若水的人，会给别人带来好运，能化解所有的矛盾，你真的很了不起。”十四阿哥钦佩地说。
十四阿哥问：“夕瑶，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啊。”望着他微笑着说。
“如果今天被问责，被抄检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为我说请？”十四阿哥试探着问。
“当然，我们是朋友吗，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只要是我的朋友我都会尽力帮他们的。”年薇说。
“真的吗，你也会帮助我？”十四阿哥闪着明亮深邃的眸子望着她问。
“是真的，我会。”年薇用如水的眸子望着十四阿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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