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决断
“啊!”
一声痛吼穿上云霄,一条绑着铁护手的断臂飞于空中,殷红鲜血挥洒如雨。
若不是窦松在最危急的关头靠着多年习武的意识侧过了身子,这一刀带走的恐怕就不单单是他一条右手臂了。
此时,双方众人惊愕望去,只见李小楼横刀背对着所有人,刀身微微下垂,在夕阳的照耀下则显得格外血艳。
“滴、滴……”
一丝丝血珠顺着刀锋滑至刀尖,然后滴落,宛如琥珀。
场面一时间显得极静,静得甚至能听到李小楼似有似无的轻轻喘息,离得近的窦家之人甚至还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来。
刚才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
过后,窦家众人已被震慑住,而白、李两家族人则士气大振,很快又重新包围住窦家众人。
但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约一柱香后,窦松总算稍稍缓和了一点,只见他面容满头大汗,头发贴在头皮上,苍白的面容更加狰狞,断臂之处亦仍是血流如注。
他用仅剩的左手死死捂在断臂之处,恶狠狠地盯着仅仅只有七步之远的李小楼,大口喘息着大声沙哑道:“公子爷,我这条命活不了了,你快走!”
窦威显然也已然明白,他们已由捕猎一方变成了被捕一方。
形势危急下,他当机立断,一把夺过身边下人手中长刀,在新娘子一声惊呼声,将其拽过来,提刀架在她粉嫩的脖子上。
突然!
“公子爷,小心!”
一柄长刀直射窦威面门,一旁的窦松作势要拦,可身受重伤又疲乏的他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好在,虽说吃不了太多苦的窦威,终究是窦家长房一脉的公子哥,零零散散地也算学了一些庄稼把式,有着明劲武者实力。
觉察危机临身, 他顾不得右眼皮极跳,下意识撤刀一挡。
“铛!”
窦威长刀脱手而飞,右手臂更震得发麻,脚下一个踉跄,不得不后退一步以求站稳身形。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小楼又动了,他再次纵身一跃,跨过七步距离,转眼便要欺身。
只是这一次,窦松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用时刻保持蓄力的左手对着李小楼狠狠打出一拳,其意图在攻敌所必救,只求稍微阻拦一下李小楼,让他的公子爷有时间将新娘子捏在手中。
只可惜,他没有做到。
因为李小楼在空中左手收握成拳,同样一拳挥出,丝毫不差地碰上了窦松的拳头。
拳头对拳头,骨爆声瞬间响起。
结果却是窦松连退三步。
虽说李小楼占了些飞空蓄力的便宜,但也足以显露出他的实力尤在杜松之上。
“暗劲武者!”
身形踉跄后退的窦松忍不住地惊呼一声。
同时,这一声惊呼,也让窦威心中一惊,变得更加慌张。
李小楼可不管这些,他痛快地打出《通臂拳》,便围着静璇堂姐转了一圈,行云流水间嘭嘭几下,便将其余几位连明劲武者都不是的公子哥打飞。
这会儿工夫下,窦威终于站稳身形,作势便要去抓新娘子,但对上李小楼陡然一寒的锐利眼神,不禁心中一突,但其一咬牙,出手更快了三分。
李小楼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一个纵斜跨步,右手便捉住其右手腕,然后在对方猛然一缩瞳孔中,一脚踢在其胸膛上。
“喀!”
骨裂声骤然响起。
窦威只觉被一股沛然重力带飞,一阵难以忍受的钝痛感袭胸,一口血水在空中便忍不住喷了出来。
杜威倒在地上后,想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也只吼出一个字。
“跑!”
已吓傻了的窦家众人,再度一愕,随之作鸟兽散去。
这些家丁仆役到底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大部分都是明劲武者,现在他们铁了心的各自亡命奔逃,凭白、李两家族人还真挡不住。
这不,在李小楼狠辣果断地解决七八人后,就算再加上白、李两族追着打死打伤的十数人,依旧也有十多人跑掉了。
当然,窦家那五位公子哥可是一个都没走脱,毕竟谁叫他们是重点照顾对象呢。
……
当夜,白氏祠堂里灯火通明。
台阶上白氏一个威严老者带着七八位白首老人捻着香对列祖列宗拜了三拜,并大声痛斥着大厅里被绑着的那窦家五位畜牲之恶行。
当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尤其是那些正在一旁红着眼盯着窦威五人的年轻之人,当真是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几位公子哥,面如土色,哆哆嗦嗦。
可那窦威眼神却不似他们几位兄弟那般躲躲闪闪,反倒是更显得倨傲、张扬。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抓了我们又怎么样?”
“你们敢杀了我们吗?”
“你们敢吗?!”
这几句话一出,白、李两族之人更加怒目而视。
可悲哀的是,确实没有一个人敢有所动作。
也许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活到这把年纪,要考虑的太多。又或者是那些个年轻之人上有老下有小,做事不得不慎重,总之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一个都没有。
这可能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无奈吧。
对此,李小楼虽然能理解,心中却也难免叹一声,憋屈。
而窦威似是明白了这一点,言语之间的姿态更显咄咄逼人。
“嘿嘿!我告诉你们,我们手底下已经有人从这跑了出去,只要等窦家有人知道你们抓了我们,你们这些人就全完了,一个都跑不掉!”
白、李两族之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都沉默了。
将所有人神色看在眼里的窦威不禁嗤笑一声,等所有人目光被他吸引住,才阴阳怪气道:“嘿嘿,现在就算你们愿意放了我们,也晚了,除非…………”
窦威说到这里便顿了顿,直到吊足了胃口,才一副吃定了的口吻幽幽道:“你们若是能答应我两个要求,我们便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你们继续过你们的日子,我们则回去继续当我们的少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白、李两族众人再次互相看了看,良久,白氏那位颇有威严的老者才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哪两件事?”
窦威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阴恻恻着森然道:“第一:你们要将今天的新娘子交给我们。第二:你们要将那小子废了,再交给我们。如若这两件事,你们都做到了,今天这事便算揭过去。如何?”
等他说完,白、李两族之人虽然更加气愤,但僵持一阵后,又开始迟疑了。
不好!
李小楼心中十分明白,迟疑决不是个好兆头,此时他脑中虽然在急思对策,但表面仍是一副沉着冷静,天塌不惊的模样。
唉,看来……只能如此了。
之几李小楼眼神变得冷漠,并上前几步站到窦威面前盯着他。
“小楼……”人群里李大年夫妇担心地望着李小楼。
“怎么?现在是要求饶了吗?你先前的勇气呢?”窦威嘲弄地挑衅着李小楼,像是在说有种你杀了我呀。
而白族老者看着上前来的李小楼,不禁开口劝道:“放心,我们…………”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李小楼便“锵铛”一声抽刀出鞘,在所有人错愕下划断了窦威的喉咙,动作一气呵成,后者瞪大了眼睛,他死也想不到李小楼竟会如此果决。
“你…………”
威严老者刚惊慌失措地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李小楼便手起刀落间将还未回神的另外四位公子哥的胳膊都斩断一条,喷涌的鲜血直洒李小楼一身,看得宗祠内所有人心惊肉跳。
“啊……!”
痛嚎声如魔音贯脑般在所有人耳朵里响起,他们望着李小楼那张虽略显稚嫩,却沾满血珠的冷酷面容,皆忍不住的直冒寒气,连咽口水都变得小心翼翼。
……
“冤有头,债有主,若窦家有人上门找事,你们不妨把一切都推在我头上,今天的事,我李小楼一肩担着。”这是李小楼离开做下悔婚决定的白氏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三十里归途,李氏族人走得格外沉重。
至黎明前,临近家门,李小楼远眺着即将升起的朝阳,平静道:“静璇堂姐,以后的路恐怕不好走,你要有心里有数啊。”
如行尸走肉般跟着李小楼走了一夜的李静璇闻之,眼中更加有些黯淡,可很快又变得坚毅起来。
……
两天后,红枫城重犯大牢。
披头散发,身着白色囚服的李小楼被狱卒一把推进牢房。
“咣!”
牢门禁闭。
李小楼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借着小窗户夹缝里透照进来的微弱光亮,他拖着脚链走到一旁靠墙坐下,嘴角仍挂着自得的弧度。
因为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红枫城城主和黑水城城主果然不和。
两天前他之所以敢毫不犹豫地杀死窦威,并断了窦家四位公子哥的胳膊,便是当时他想起了王兵头伯伯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城主大人和黑水城城主素来不和。”
至于这句话是王兵头伯伯听谁说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是真的,如此也不枉他在离开白氏后第一时间说服爹娘,同意他投案自首的决定。
窦家公子哥抢婚的事根本经不起查证,若不是因此案死了不少人,红枫城城主才不会派城里资历最老的捕头前去调查。
其结果当然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已结案,如此迅速,想来就算黑水城窦家颇有手段也来不及施展。
六千里流放,挖矿十年,这是李大年一家及李氏上下,以及王兵头伯伯苦心运作下,李小楼被判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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