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3）
她就这样低着头靠在一棵树上，头发散乱的地垂下来，遮到她的肚脐。
她的身体很小，沾着尘土和血液的淡蓝色皮肤透过破烂的衣服漏出来。
忽然，她猛地抬起头来，那张肉嘟嘟脏兮兮的小脸儿上有无数的擦伤，含着泪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魔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赶忙从梦中醒来。
这才凌晨三点钟，可我已经完全失了困意。
我又想起今天遇到的那只魔狐，它的眼角竟然含着泪水。
在我的印象中，魔兽都是低智的生物，根本没有这些情感。难道那不是泪水吗？但那泪珠分明在它的眼角打转，它的眼神也不同于以往我见到的任何一只魔狐。
看上去就是感觉可怜楚楚。
莫非是魅惑吗？确实有听到过有些高级的狐型魔兽拥有魅惑的本领，但是这种蓝毛魔狐身上应该不具备这样高级的技能。
因为出门很晚，所以留给我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找到适合的猎物。
我随手杀死魔核只值二三十铜板的魔鼠或者魔獾，一边搜索着魔狐这种森林第一层为数不多的魔核值五十铜板的魔物。
终于，拨开前方遮掩的树枝，我发现了它。
它也同时发现了我。
它的眼中流露出少许不屑，然后“呜啊”一声地向我扑来。
原来如此，魔狐的声音居然是这么可爱吗？我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拔出匕首向它的脖子划去。
“嘶～”的一声，它用指甲挡在了我的匕首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魔狐的指甲并非很硬，但之所以能抵在我的匕首上主要是因为我的促销匕首太钝了。
我已经做了两年的猎人了，这种基本的反应还是有的。
握着匕首的右手瞬间发力，强硬地弹开了它的指甲。然后趁它还处于在空中无法回避的状态，重心迅速向后移去，“啪”一下一腿踢在了它的肚子上。
它“唔”得叫了出来，掉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
我走上前去想给它一记痛快，却惊讶地发现它的眼角有泪珠在打转。
我当时愣在了原地。
现在想着，也许那时，我开始对自己的这个职业产生怀疑——我对那只魔兽起了恻隐之心！
它并没有像我之前遇到的魔狐那样，在我怔住这种露出破绽的时候超我扑来。而是耸起脊椎，好像要减轻肚子上的疼痛一样，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远去。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它离开。
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在，我打开灯，只是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
一反常态的，我的心里滋生了些读书的欲望。
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教我一些有关魔法的知识。和很多兽人王国的孩子一样，我没有被送去学校，而是自己在家中接受父亲的教育。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从那时起家里的生活就是这样贫穷了。我并不是在抱怨什么，只是觉得也许我并不了解自己的父母。
我从没问过父亲的职业，他也只是偶尔才会出门。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会坐在案前安静地看书或者写些什么。
和父亲相反，年幼的我对魔法根本提不起兴趣，读起书来如同嚼蜡。我那时最爱做的事不过是和在家旁的武技学校学习武技的孩子一起玩一些根本找不到任何乐趣的游戏，但那时的我玩得津津有味。
后来父亲走了。我按照他临终前的指示，在武技学校报了名，然后去做一名猎人。
我把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那两个大木箱——里面是父亲留下来的书。
我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两个箱子，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读不下去书。但是在搬家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把这两个沉重的箱子带到新家，因为这是双亲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遗产。
我把箱子上的钉子一根一根起了下来。
箱盖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因为潮湿或者陈放多年产生的的霉味扑面而来，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木头清香混着纸墨的香气。里面的书籍也保存的很完好，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是因为爸爸在钉上箱子的时候施加了能够让它们完好保存的魔法？
父亲教导过我魔法的基础知识，但是我从来没有亲眼见到他使用过魔法。
最上面的那几本牛皮包着的本子是父亲的笔记，他总是会在读书的时候在本子上记上一些东西，小时候我打开过，但是根本没有耐心读下去。
我解开记上的皮绳，把最上面的一本拿起来，本子封面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1”。
一打开本子，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折起来的纸。
我展开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阿真，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到了能用到这些知识的时候了。但是在你读这些书籍之前，爸爸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也是个懦弱的父亲。我知道有些话需要面对面说，但是看着你可爱的脸，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过去留下的疾病不断地削减着我的生命。但我会尽可能地多坚持一段时间，因为我想多陪伴你，哪怕一天也好。因为我的过错，从小你就比其他的孩子缺少太多了。
我多想补偿你，可是笨拙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可以解出困扰帝国无数魔法学者的难题，却无法给予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更多的关爱。多么无能的男人。
所以我希望把我的知识都交给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我无法亲自教你魔法了。我只想看着你按照自己快乐的方式长大，然后在你需要的时候，我的这些学问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阿真，这样的爸爸你会责怪吗？”
眼泪滴在文字上，墨水瞬间融进了泪水。我赶忙用袖子擦去信上让把字打花的眼泪。
我好想亲口告诉他，我不怪他，从来不怪。
我多想让他也像李婶对慧慧那样，把我视作自己的骄傲？
我讨厌幼时的自己不够细心，没有早些察觉到父亲的心意。
我好想再让他亲自教我魔法，听他慢慢地讲，然后摸着我的头夸我聪明。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桌子上留了一大滩口水。
原来如此，昨天在桌前读着书就睡着了。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性改变了吧？爸爸的笔记我读的津津有味，魔法的世界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引力，一直吸引着我。笔记整理的也很细致，在很多重点难点旁都有详细并且通俗易懂的解释。第一本已经读了大约三分之一了，我大概知道了魔法的种类和产生的原理与条件。
又读完一个章节，在对于获得新知识的欣喜之余，也感受到了饥饿。
我赶忙下楼找李婶买了六块烧饼，一路上边走边啃地回到家。
“这孩子怕不是着了魔！”李婶看到我的样子，说道。
“我很想学魔法。”
她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也没多停留，径直就走回了房间。
读完最后一张，我合上了本子，然后揉揉眼睛。
窗外天都已经黑了，我走去拉上了窗帘。
每个人都拥有使用魔法的潜能，但是激发每个人的潜能的方式各异，这就意味着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魔法。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使用魔法呢？
不由自主地托起下巴，如果会使用魔法的话，那么打起猎来一定效率很高，最主要的是酷炫！
我曾经见到一个猎人使用过雷魔法，那噼里啪啦作响的雷电如同蛇一般快速追上一只魔狐，然后把那只魔狐电的炸了毛直冒烟。
这样想来，既然他在森林的第一层狩猎，就说明他的实力不是很强。但是他所释放出来的魔法却是气势磅礴，那么实力更强的魔法究竟有多酷炫就不言自明了。
我虽然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在武技学校学习武技。但是除了一些简单的攻击回避动作之外，我并没有更多的收获。而和我同一届的孩子中有几人已经可以使用武技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会使用武技，正因如此，才一直只在第一层活动。如果武技上没有天赋的话，那么把方向转到魔法上面呢？
笔记里说，元素魔法一共有“水火空土光雷暗”七大基础属性，在此基础上就可以延伸出成百上千不同种类的魔法。
比如说由火魔法延伸出来的炎魔法和焱魔法，空魔法延伸出来的风魔法和声魔法。
这七大基础的魔法元素组成了我们世界的物质架构，但是除此之外还存在着被称为“超越魔法”的其他始源魔法。
现在人类已知的超越魔法有：空间魔法，时间魔法和存在魔法。
这些都是从超古代留下来的文献中得知的，据说只有神明才可以使用这些魔法。
我总有预感：我会时间魔法！
有了这层联想，我就美滋滋的。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天，我每天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和自己拥有超能力的幻想中。
终于连自己买烧饼需要的钱都没有了。
虽然李婶一再说，没关系的。但我还是执意要去公会的账户中取钱付给她，我不愿欠人情。
“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少年！”
咸水先生打着招呼向我走来。
怎么回事，难道我天生就带着吸引咸水先生的属性吗？
为什么几乎每次来到公会范围内都可以遇到他？
“好久不见。其实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魔法。”
“原来如此，魔法啊。”咸水先生好像在思考着，他捏着下巴，“原来如此，少年已经到了开始向往魔法的阶段了吗。”
没等我说话，他接着说道：“但是我认为对于少年而言，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坚持每天进入森林训练体术，如果能学习到武技那是再好不过了。”
看到我歪头疑惑的模样，咸水先生耐心的讲解到：“因为能够杀死魔狐的时候，森林的第一层对于少年而言就已经没有任何危险的敌人了，魔法对你不会再产生更多的帮助了。而且少年也已经学习了很多年的体术了吧，也许距离属于你的武技就只差临门一脚。如果这个时候你突然把心思转到其他的领域，反而会像摘西瓜的狗熊，最终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教导！”
“不用客气，少年！遇到什么都可以跟我讲！”咸水先生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反思了自己这些天的行为，虽然对魔法产生兴趣对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因为这个而放弃打猎就会显得有些愚蠢。打猎不止可以为我解决生活上的资金问题，还可以让我不断的积累经验，从而尽快进入森林的第二层。
森林的第二层对我而言危险的生物有太多，如果没有足够强的身体素质来闪避或者承受魔兽的袭击，那么我肯定会很容易丢掉性命。咸水先生不可能每次都刚好能够来救我！
我取了一枚金币，便匆匆赶回家了。
明天开始果然还是要去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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