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喜欢和不喜欢
万物，凡是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即使是金钱也有那谁（好像叫老王）厌恶，不直呼其名而管它叫“阿堵物”以免自己的说话器官被脏污。
所以，你如果想谁都喜欢你，不如叫谁都不要喜欢你。
但那不可能，我们都爱着和被爱着，恨着和被恨着。
爱给我们力量爱更多，恨给我们力量恨更多。
爱恨分明才是我们。
柳穆喜欢闻樟树所散发略带辛辣的樟脑气味，所以他没感觉香樟城叫香樟城有何不妥。
飘落路上的樟树花被碾踏成泥入泥只有香如故。
娇阎罗闻不惯樟脑味，说：天爷，太刺激太臭了。香樟城该叫臭樟城。
（香樟也名臭樟——作者注。）
两眼冒着泪花，两条鼻涕晃晃悠悠，仿佛樟脑散发出来的是氨气。
柳穆用棉帕替她擦拭干净，笑说：清香醒脑，多闻闻就会喜欢上它的。
娇阎罗用擦干净的鼻往自己身上嗅嗅又往柳穆身上嗅嗅像只小奶狗，然后说：我们都——像你常说的，腌入味了。
常说，洗澡时柳穆帮娇阎罗撒抹澡豆常会说：腌腌入入味。
所不同的是澡豆之味清香宜鼻，樟树之臭闻之作呕。
说着眼泪鼻涕又冒出来，娇阎罗央求柳穆：我们回家吧。
柳穆引经据典说：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从旁观者看来，在一棵亭亭如盖的樟树下站着一对男女，女的很伤心地哭着两行鼻涕两行泪，男的哈哈笑着没心没肺，女的明显在受男的欺负。
香樟城居民风气淳古，岂容柳穆当街霸女？
一个熊似的大汉拨开围观群众钻芦苇丛似地走到娇柳跟前说：朋友，睁眼看看青天有白日岂容你胡来？姑娘，不要害怕。
说着喝一声“醒身”似的浑身骨关节嘎嘎作响，熊大汉修炼境界不低嘞，聚元中境，果然胆气来自实力。
柳穆仰头，眯着看到新发的树叶丛里阳光钻空透隙，而树叶随风微动，点点阳光闪烁不定犹如洒落在起着微波的水面上。
柳穆说：朋友，密叶蔽白日，看不见。
熊大汉说：看我拳头。
为甚揍前要叫被揍的看拳，愚蠢。
柳穆看到一个砂钵大的拳头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熊大汉比柳穆高一大头直拳出击恰与柳穆脑袋等高。
娇阎罗急说：不可伤他。
熊大汉得意地说：好，叫他吃点苦头便好。
柳穆风轻云淡地说：好。
柳穆乃赞同熊大汉。
不可。娇阎罗说得坚决果断。
熊大汉说：放心，我有分寸不伤他筋骨。
伤熊大汉容易，不伤他倒难办。
躲开呗。
躲，笑话，脸拿来丢不如被砸一拳。
绕到他后面踢他屁股，叫他摔个狗吃屎。
嗯，妙。
以上几句都是柳穆内心独白。
柳穆绕到熊大汉后面，只见娇阎罗拽着真元绳，绳的另一端绑在大汉六尺粗腰上，很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拽着一头暴走的大狗熊。
柳穆抽出腰间龙鳞刀切断真元绳然后抬起右脚往熊大汉大屁股上踢了一脚。
踢力加上自己向前力，熊大汉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门板似地砰然倒地啃了一嘴泥。
熊大汉不等起身，忙不及地呸出嘴里混着花泥的泥，香樟花味苦。
娇阎罗惊讶柳穆的短刀竟能切断她的真元绳，说：小黑刀厉害啊。
柳穆晃晃小黑刀说：信了吧，它会捅死人的。
一股后怕的劲从心底散发浑身，娇阎罗胆颤肉跳说：昨日你说它能捅杀化灵巅峰境我还不信嘞，心想着一定要偷它来偷偷捅自己一下以证虚假。
柳穆说：真是小孩脾性，刀能乱捅的么？
娇阎罗自我检讨说：人家见识短嘛。
此“人家”不是白云深处有人家的“人家”，而是独属女性的自我“嗲称”，尤其漂亮的自称“人家”再加身体扭捏两下，能令钢铁大汉瞬间变绕指柔。
就是刚刚起身的熊大汉都听出来了眼前哪是流氓霸女根本是情浓意蜜，明白自己管到闲事了，很没意思地说：原来姑娘刚才是真情流露，我误以为姑娘受欺负，所以心肠一热自不量力非教训教训他不可，实在冒犯。
娇阎罗笑着（如果眼含泪水而笑，那就仿佛带露红花映朝阳。可惜此时娇阎罗鼻涕眼泪都没流，果然闻着闻着就习惯了）说：没有冒犯，大哥一副热肠古来难见小妹佩服。
柳穆说：不冒犯不相识，和我们一同到望江楼喝杯酒，如何？
熊大汉说：杯酒交知己，非常乐意。但现在我有件小而急的事需要料理，日落时分我们望江楼见，何如？
现在不到正午。
娇阎罗右手望空做了个叩门动作，说：好，说定了。
熊大汉抱拳辞别。
众看客数声言笑消散八方恍若尘埃。
娇柳继续逛街。
柳穆触景联想，说：风行树动，片片枯叶簌簌飘落朵朵残花寂寂飞落（为小说艺术效果，我将樟树写成落叶发新与开花同时的新物种），整条街仿佛一条正在蜕皮蠢蠢蠕动的绿蟒蛇。而我们就走在他的腹中。
柳穆很满意自己的想象，想当然以为娇阎罗也很满意，以眼神向娇阎罗索要赞赏。
娇阎罗看到柳穆眉毛高扬眼神得意，故意给柳穆不高兴，说：我最怕蛇，你偏说最大的蟒蛇。在腹中，那不就是说走出街我们就都成大粪了。真不懂你脑袋里都装有啥？
柳穆满脸惊愕但愿自己听不懂娇阎罗说了啥，更愿自己没说那个比喻，更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此臭不可闻令己恶心的话，只好闭口不言默默前行（说得柳穆好像能像螃蟹横行似的）。
娇阎罗见自己一句话噎得柳穆有口难言，必须顺顺他不然有噎死的可能——即吵闹干架翻脸。
柳穆在前走，娇阎罗在后走，苦思如何顺柳穆：娘的，从何时起恶名鼎鼎的娇阎罗会为一句不好听的话而苦苦思索说一句好听的话来弥补。娘的，我娇阎罗也有为男人愁心之日。女人呐，爱情使你脆弱。
柳穆如果能听到娇阎罗所想，肯定会更加惊愕然后暴跳：我岂能被一句话噎死？你的话虽有点恶毒但又没有毒，入耳怎么就会死呢？说句好话顺顺我，我自然爱听。可一句好话后面跟着一串怨气十足的屁话，我听着能顺么？爱情不仅脆弱你，也软弱我。
软下面加黑点，需要重读。
娇阎罗将一切将就归罪给爱情，跑两步跟上柳穆，不情不愿地开口说：柳穆你咋如此小气呢？肚量不及一个茶壶。好吧，刚才大粪之说算我的错，你脑袋里装着满满美丽的诗词歌赋不然怎会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呢。
柳穆仍悄不出声，显然没被顺顺。
娇阎罗心想：不够么？
继续顺：柳郎，你不仅修炼境界一流，文学修养也是一流，凭一己之力平定四海之乱成为古今第一皇帝——
柳穆终究是个有自知的皇帝，再不愿听，一笑而说：够了，望江楼快到了。
娇阎罗心说：“第一流”果然好用。
柳穆得便宜卖乖似的说：你那两句能使我不快？我肚量如果比不上茶壶，那么你如此没诚意没新意的马屁能消我气？
娇阎罗听了气得像蹲在炉灶上煮着开水嘟嘟叫的壶，或说像个受刺激将自己鼓胀起来嗝咕叫的河豚，决定从今以后再不说好话顺柳穆了。
现在就开始：呵，你没钱所以你没气。
娇阎罗可是财大气粗。
柳穆说：确实没钱，也确实没气，但两者没有因果关系。你倒是有气啊，你看纤纤细腰都气粗了。
柳穆用右手朝娇阎罗腰上虚握一下，表示腰现在比一握粗。
因此句实话，那日剩下时间柳穆都用来说好话顺炸毛的娇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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