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光怪而陆离
穆尘父子入府，城主陆离立即让下人打扫了两间厢房，供父子二人入住。
穆父由葛医仙亲自看过，说道：“只是有些伤筋动骨，但没有损及肺腑，你父亲体格本就强健，老夫给他开副方子，敷点药，好好修整两个月，便能痊愈。只是这段时日，不可再有半分劳累。”
同前来查看穆父状况的陆离闻言，道：“你父子二人就在府中住下，山高路远，一时也不可能回去，先生需要静养，待痊愈后再说。”
父子二人别无选择，如今穆国身体不便，只好留下休息。看来今年仲秋，也只有在城中度过。
等陆离命人去药房取了药来，穆尘一番打整将父亲的一切都安顿好，最后回到房间，躺在城主府柔软的大床上，早已十分困乏。
回想整整两天的劳碌奔波，再加上今日变故，忽然间遭遇了太多人和事，好在一切都还算有惊无险……想到此处，劳累的少年直接呼呼睡去。
许是太累，那夜，许久未做过梦的少年做了一梦：少年梦到了苏苏，梦到了村里的玩伴，梦到了王叔，梦到了李婶……傍晚的暮雨村照常下起了雨，但这日，暮雨村村民竟都聚集在了一起，一同在雨中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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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
卯时初刻，穆尘早早起床。山中村民都习惯早起，就连小孩，再晚也不会睡至辰时。
穆尘简单洗漱一番，受伤的父亲仍在休息，穆尘轻轻推门，走出院子，打算四处逛逛。对于穆尘这样的山村少年，偌大的城主府处处充满了神秘。
穆尘小心地在府中探望。
城主府没有穆尘想象的如书中所言的那般宏伟：假山、通渠、楼台……眼前的城主府似乎只有路和墙。
而穆尘正讶异于城主府的“简陋”之时，却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了阵阵破空声。
穆尘闻声前去察看，走近前面一个小院，从门外看去，望见院中有一男一女。
女子一身淡蓝色衣裙，素手握了一把青色长剑，一边挥舞剑式，一边掐念剑诀，一身玄力凝于剑中，竟使手中长剑发出微微轻鸣，裂空之声如雷贯耳。
赵国素来以剑为尊，武者修玄，也往往是剑为本命，剑玄同修。
显然，蓝衣女子便是一名剑修，同时也是一名玄修。
穆尘见蓝衣女子练剑时，院中男子也一直凝神观看，直到女子停下，只见男子随即开口，道：“烟儿，修剑之人以剑证道，虽是假于外物，可若能修出剑心，那么剑心便是剑道。为父见你练剑时，刻意追求力的极致，将一切力量都集中到剑上，尽管将剑招都发挥出了最大威力，但却忽视了剑本身的力量。”
说话男子正是这府邸的主人——陆离。而练剑之人，则是穆尘昨日与草草见过好几次的陆离之女，陆烟儿。
“剑本身的力量？”经过陆离的一番提点，陆烟儿却是更加一头雾水。
陆离见女儿疑惑，抿嘴微笑了一下，道：“烟儿，为父问你，剑有何用？”
陆烟儿思虑片刻，答道：“圣贤说过，恶者以剑杀人，贤者以剑治世。”
闻言，陆离嘴角笑意又多了几分，再道：“那杀人者便都是恶者？治世者便都可称作贤者？”
陆烟儿陷入沉默，片刻后，又道：“合乎道理的，是贤者。背弃道理的，是恶者。”
说到此处，陆离眼笑眉舒，说道：“那为父再问你，剑有何用？”
“卫道。”这次少女没有一丝犹豫，铿锵答道。
陆离点头，但没有再做评价，只是微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剑堂晨习了……下月便是入阁考核，烟儿，待你在落剑阁中学上一年，便出去走走吧。”
说完，陆离抖了抖衣服，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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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二人的一番对话，尽数传入穆尘耳中，听得门外穆尘不觉陷入了沉思当中。
直到陆离出来，抬手拍了拍仍在门口傻愣着的少年，穆尘才忽然惊醒，只觉心中十分紧张，急忙躬身，道：“陆城主，穆尘只是刚好路过此处，不是有意要……”
陆离见穆尘躬身，走过来微笑地扶起穆尘，道：“我知道你只是路过，无需如此……还有，你也不必总是陆城主陆城主地叫我，既然我岁数比你父亲小，且你和烟儿既然年纪相仿，倒不如称我一句陆叔叔。”
穆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陆离如此说，从此也就一口一个陆叔叔这样叫了。
“怎么这么早就已起来？”陆离从陆烟儿的院子出来，正想去客房看看穆父状况，便同穆尘一起过去。
“我与父亲常年居住山中，习惯了卯时时分就起来干活。”穆尘紧跟着陆离走在府中，一前一后，一问一答。
“卯时？”陆离闻言顿了顿，随即又道：“你父子二人在这城中没有什么根基，你一个少年也无事可做，整日这样闲散着总是不好，不如我与剑堂那头捎捎信，这段时日，你便同烟儿一起去落剑堂学习。”
去落剑堂学习？每日？如此岂不是可以成为玄者？岂不是可以修剑？岂不是可以如昨日遇到的那位紫衣男子那般身手？岂不是可以像方才院中那陆烟儿一般厉害？甚至以后再遭遇危险，岂不是可以如书中人物那般凭自己的实力解决？哪还用担心什么城乱？
穆尘听到陆离所说的“去落剑堂学习”，哪里还拒绝得了这等诱惑？穆尘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玄者仗剑天涯，怎奈自小偏居于小山村中，根本无缘接触到修玄之人，更不知要如何去学习剑玄之术，这一直都成为穆尘心中最深的遗憾，如今这样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拒绝？
想到此处，穆尘竟直接曲膝跪下，整个人激动得有些颤抖，道：“多谢陆叔叔！”
让穆尘进入落剑堂学习，其实陆离昨夜开始就已酝酿此意。
毕竟，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当他见到如穆尘这般翩翩少年，想到他若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居于山中，岂不可惜？且昨日之事，也大概了解了穆尘心性，只要穆尘愿意，陆离也希望穆尘能去学些东西。
陆离看到激动万分的穆尘，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连忙走上前来扶起穆尘，说道：“你能去剑堂学习自然是好事，若你还能有些天分，将来也可我赵国再添一位护国人才。”
“穆尘牢记陆叔叔教诲！”听到陆离的这番期许，穆尘认真向陆离答道。
路上交谈，穆尘去剑堂学习的事情算是落定，陆离同穆尘回到院子，穆父已经起来，陆离简单询问了穆父的身体状况，同时向穆国说过让穆尘前往剑堂之事。
对于穆尘去剑堂学习，穆父也是十分支持。
卧床穆父艰难地坐起身子，一边答谢，一边老泪纵横，涕零道：“穆国谢谢先生大恩，我穆国没有什么本事，也不知我穆家是不是祖上积德，才让我父子二人遇上先生。”
一番寒暄，陆离与父子二人辞别，忙自己的城中事务去了。
午时，待父子二人在院中刚用过饭，便有人来传达消息：“城主已与落剑堂说过，明日开始，以后每日辰时，都会派人送穆公子前往剑堂，酉时初刻也会有人接公子回来。”
竟还派人专门接送，这样的待遇穆尘父子哪里能够接受，坚决婉拒了城主所说的来回接送。
穆尘对那传信的人说道：“请先生代穆尘谢过陆叔叔，剑堂离城主府并不算太远，而且我也比较走得，自己看着时辰倒也不会迟到，不用劳烦他人还专门为我跑上一趟，穆尘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来者只好作罢，倒也原话向陆离回禀了去。
对于穆尘这位谦谦有礼的少年，陆离也越发看好。
下午，穆尘又亲自将院子收拾打整了一番，将院中小的污垢也清了出去。
因为穆尘觉得一切对于自己来说好像是一个新的开始，谈不上什么新生，但也十分充满希望。
到了晚上，也同昨日一样去将父亲安顿好，少年便早早地躺在床上，心情有些紧张。
因为明日就会是他第一次去剑堂学习，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能够接触玄道。
“会是什么样呢……”
不知过了多久，兴奋了一宿的少年才缓缓睡去。
一切不光怪而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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