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师兄,请喝茶。”白露斟了一杯茶,推到孙老王爷面前。
孙老王爷端起茶杯,嗅了嗅,清香伴随着热气缓缓钻入鼻孔。小抿一口,茶水的清苦从口中蔓延开来。仅仅片刻,又冒出丝丝甘甜。他又接连喝了几口,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
“好茶,好茶。师妹的手艺还是和当初一样好,这茶,还是原来的味道。”
“师兄,谬赞了。茶虽是原来的茶,人却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师妹,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那件事,其实...”孙老王爷看见白露淡漠的神情与眼神,他突然明白了这件事,再多的解释也不能消除他与白露之间隔着的一道无形的伤疤。
“师妹,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暗地寻你无果,我曾一度以为你已经死了。”
“死了?”白露苦笑着,眼中流露出一抹落寞,“我的确已经死了,大师兄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不过是有事未完成,苟延残喘罢了。”
“师妹,抱歉。”
“师兄,你不必如此。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但我做不到去理解你。事情发生了,它在我的心头无法抹去。”白露指了指胸口,继续说道“我今日不想同你叙旧。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我想替惜禾收元儿为徒,将我的医术和武功全部传给她。”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说起他时,孙老王爷的声音在颤抖,眼神中尽是悲伤。显然,这个他,勾起了他内心的悲伤之事。
“是谁很重要吗?我或者他,都是为了元儿好。”白露的语气回归到起初的那种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冷冷的的状态。
孙老王爷沉默了许久,深叹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绝道“我不同意。你教她的这些东西,只会害了她。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元儿,有我、有父亲、有伯伯、有哥哥,我们都能一直庇护她,这些她不需要。”
孙老王爷如今坚决的态度与刚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反倒是白露,她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也许孙老王爷失去的也是她所失去的。
“师兄,你真的能护住她一辈子吗?若真的可以,她昨日就不会置于危险之中,差点命丧黄泉。”
“是,你们是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可,师兄,你不要忘记了,你所珍惜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人伤害孙家的利器。”
“师兄,孙家在朝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总有一天,你们会自顾不暇。到时候,她没了你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孙老王爷在白露的一遍遍反问中垂下了头,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不是不清楚白露所说的,可...
“祖父,我愿意”
孙老王爷和白露的目光同一时刻集中说话的人身上。是孙鹿元,准确的说是被孙鹿安搀扶的孙鹿元。
虽已得知母亲没什么大碍,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吵着,闹着,要回孙府。孙鹿安拗不过她,只得搀着她来见祖父。没成想,恰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元儿”
“祖父”孙鹿元挣脱开孙鹿安的搀扶,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强撑着,让自己跪在地上,说“祖父,是元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替我担心了。”
“元儿,祖父怎会怪你。快起来。快起来。”孙老王爷看到自家宝贝孙女苍白的小脸,嘴上鲜红的血迹,还有脖子上、手上的伤疤,满肚子的怒气皆化作眼眸中的心疼,他连忙上前要扶起孙鹿元。
“祖父”孙鹿元制止孙老王爷的动作,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祖父,婆婆说得对。您和孙府不能护我一辈子,有些事迟早是要我自己面对,所以恳请祖父答应。”
“我若非不许呢?”孙老王爷盯着孙鹿元,缓缓吐出一句话。
孙鹿元迎上孙老王爷的目光,语气更加坚决地说“请祖父答应。”
孙老王爷看着自家孙女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无奈的叹了一口。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孙鹿元性格上是最不想他。可现在他才发现,孙鹿元是小辈中最像他的,一样的认准了不回头。
“罢了,罢了。”他妥协了。
“既然这样,元儿今日就正式成为惜禾的徒弟。碍于你师傅不在了,以后便由我来教你。”
白露起身走到祖孙俩身旁,从袖口内取出一块木制的小牌子,递给了孙鹿元“这是我替你师傅给你的见面礼。”
孙鹿元接过小牌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牌子不是由什么名贵的木材所雕刻的,简简单单用一根红绳所系,下面坠着拴着铃铛的穗子。牌子的正面雕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后面则雕刻南宫二字。与街边小贩所买的木牌子相比,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块小木牌也算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傅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孙鹿元高兴的收下了。“谢谢婆婆”
白露温和一笑,扭头看向孙老王爷,刚要开口。
孙老王爷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元儿八岁生辰过去,我会寻个借口让元儿出城常住。”
“劳烦师兄了。”
“对了,这个给你”白露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孙鹿元,说“这是治疗你身上伤口的药膏,回去每日涂三次,以免留疤。”
“多谢婆婆。哦,不对,是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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