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森林的光芒（下）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兵团长安布里的侍从组织所有人在营地内的空地上集合。
“昨天，我们杀死了入侵我们世界的恶魔的其中一个，它们绝不是不可战胜的。你们是最英勇、虔诚的士兵，在面对恶魔的诅咒后仍能保持理智证明了你们的信仰。无论接下来我们遭遇什么样的恶魔，它们都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我们为了一个崇高的目的而出征，我们将在阿图莱斯和巨人森林边境的纳瑟穆行宫之间清理出一条道路，那里将会作为护卫联军向外延伸的第一处据点，而我们银之先遣军的名号也将被人记住。”
人群之中，哈里斯的双眼直视着那个人虚伪的面具背后迂腐的灵魂。安布里的动员，正驱赶着这些迷茫的士兵走向死亡的边缘，自己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夜里的时候，他和萨法里商量过，如果这次远征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他们将无视任何律令，带着这些人回去。
银之先遣军再一次前进。几个小队进行了队形调整，好补上那几个离开的人的位置。
第二天：平安。
第三天：平安。
第四天：血狼两只，击杀。
第五天：平安。
第六天：血狼一只，击杀；恶灵一只，击杀，五人受伤，五人死亡。
第七天：哀咒魔一只，未接触；火焰行者一只，未接触；血狼两只，击杀，一人受伤。
……
第十五天，当人们翻过一座低山时，队伍的前端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在视野的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大片的丘陵，以及早已被烈焰摧毁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众多巨木。这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巨人森林。
原本近两百人的队伍，经过十五天后还剩下不到一百七十人，包括三十多名伤员。在哈里斯的再三要求下，后半段日子里，先遣军都尽量避免与恶魔正面冲突，毕竟他们无法得到任何支援，而且萨法里也让兵团长想通了一件事，即便只是探明了纳瑟穆行宫的现状，也已经是可以接受的成果。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在与恶魔一次次战斗后活下来的人们逐渐变得强大，已经不能和刚出发那时同日而语。
前去侦查的士兵不久便回来了，说找到了行宫的位置，但周围有至少五只恶魔在附近徘徊，还有从未见过的种类。安布里打算清除掉这几只恶魔，但这次就连他的侍从也提出反议。
“我们不可能同时应对五个，而且没人知道那行宫里面会不会还藏有其他恶魔”一名侍从告诉安布里。“如果我们不能活着回去，那么就和我们没能到达这里没有区别。”
“但我们必须确认里面的情况，而且上面交代过，一定要从行宫地下的储藏间里拿些东西回去证明我们到过这里。”安布里说。
萨法里在这时走到他们之间说：“我可以带几个人找时机潜行进去，没必要去惊动那些怪物。”萨法里平淡的语气里散发着自信，而且他曾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过安布里，安布里知道这个人的身手可以信任。安布里答应了他的提议，在萨法里转身离开前，他将一把钥匙递给萨法里。看着手中的钥匙，萨法里想起出发前和哈里斯在酒馆的交谈，发出轻蔑的一声笑。
先遣军在能看到行宫入口的山坡上搭出一个简单的营地。从这里看去，行宫外石头铺成的道路在四周漆黑的焦土间十分显眼。萨法里挑出六个身手敏捷的士兵和自己一起观察行宫外的环境，记下一条潜入时的线路。
在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终于五只恶魔都走到了稍微远离潜入线路的地方。这些没有智慧的生物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不知何时又会回到道路中间。萨法里带领着几人迅速出发了，出发前所有人都卸下全部盔甲，每人只携带一把短剑。
七人小心翼翼，从残垣断壁的阴影中向行宫入口靠近。在确认没有怪物正看向这里后，萨法里带着其他人，半弯着腰，迅捷而轻声的跑进行宫。宫殿内部十分宽阔，完全看不出是矮人在使用这里。
进入行宫，萨法里靠在入口内侧的墙边紧闭双眼，让眼睛习惯黑暗。一分钟后，他让另外六人分头行动，小心寻找储藏间入口。如果发现储藏室，就回到宫殿入口，等他递交钥匙。如果发现内部有恶魔存在，就在入口处打出手势。所有人都要一直留意入口方向，如果看到危险手势就立刻返回，等待下一次时机。
众人朝各自的方向分散。萨法里走进了其中一件卧室。夕阳从朝向庭院的窗户照进房间，内部奢华的装潢依然完好，恶魔并没有闲情逸致去费力把所有的东西一一破坏。房间内有一扇木门，看来是属于这件屋子主人的储藏间，但并不知道是不是这把钥匙所对应的房间。萨法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在转动钥匙之前门就打开了。这个门并没有锁。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柜子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杂物和衣服被散乱的丢弃在地上。有人曾经来过这里，或者是这里的主人在临走时慌乱的翻找值得带走的物品。但这些无关紧要，萨法里看到储物间里一张桌子下面掉落了一个首饰盒，打开盒子里面是精雕的宝石手镯，这件首饰应该足够让那急功近利的兵团长拿去交差了。
萨法里回到宫殿入口，做出了撤退的手势。其余几人很快回来汇合了，但还有一人一直不见踪影。几分钟过去，众人开始变得焦躁。有人小声向萨法里说也许应该放弃那个人。萨法里不想就这样放弃一个受自己邀请而冒险跟随自己的战士，但也无法草率的命令其余人前去搜寻。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默。萨法里借昏暗的光线看到，一个身影正快速向他们跑过来。是那个他们在等待的士兵，他显然在逃离什么东西。突然，那人身后有一道眩目的白光，几乎夺取所有人的视野。萨法里迅速做出判断，在视力完全恢复之前，他带着其余六人，按记忆中的路线走出行宫的大门。走出大门，四周的一切就如同在白昼之中般明亮。萨法里回头看见，一束强烈的白色光芒，从宫殿内的某处地方，直通漆黑的天空。那些宫殿外的恶魔也注意到了异变，向这里靠过来。
“你干了什么！”萨法里用力把声音压得很低。那名士兵有些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萨法里没时间等他，带着小队从建筑残骸背向光束的阴影中，绕开恶魔们的视线，一路疾跑回到山坡上的营地。营地中，所有人都已经全副武装，警惕的观察任何可能到来的威胁。
“那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些什么！”兵团长安布里看到归来的小队，大声质问带领这支小队的萨法里。
萨法里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那个从黑暗中逃回来的士兵。
长途奔跑后的士兵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我看见……我看见一个人……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人，它披着大袍把整个身子都遮住了。它手里拿着一个外形不规则的金属物件，我跟在它后面，到了一个庭院。”士兵不安的回忆着不久前自己见到的东西。“它好像察觉到我了，突然转过身体。我看到隐约有白光从袍子里面露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也不敢多想，回头就跑出来了。”
听了这名士兵讲述自己莫名其妙的遭遇，众人只感觉摸不着头脑。
“看那边！”一旁的亚奇指向纳瑟穆行宫之后那片枯死的，在日暮后显得更加诡秘的森林。
人们随亚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束怪异的白光已经消散，人们眼中的，是在天空的尽头逐渐扩散的燃烧的火云，仿佛刚才的落日又要重新升起一般。远处，模糊的黑影越来越多，那绝不是成群的乌鸦。死寂的森林发出飒飒声响，却没有风吹过。
“离开这里！”哈里斯对全体士兵高喊。
安布里对这矮人越级的做法非常不满，准备走到他面前训斥时，萨法里将之前行宫中找到的首饰盒扔到了他的怀里。
“我们该走了。”萨法里的语气平和却让人难以抗拒。
在确认了首饰盒内的东西后，安布里终于不再多想。“准备返回！”众人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命令，这趟旅程终于要结束了。士兵们迅速的回收搭建营地的物品，像来时那样列好队伍，在十分钟内便完成一切准备。
“出发！”安布里一声令下，银之先遣军开始返程，朝着那令人怀念、令人安心的阿图莱斯城。怀着对故所的向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加快步伐，不过更多的是出于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虽然没有人清楚，那道陌生的白色光束意味着什么，但它一定会招来厄运与恶魔。人们丝毫不在意现在已经快到平日停军修整的时候，在黑夜中疾行，人们的眼中似乎能看到远方，矗立着熟悉的阿图莱斯城的城墙。
前方的黑暗中，一声响彻云霄的凄惨咆哮将人们的思绪扯回恐怖的现实之中。那是一只哀咒魔，它口中蔓延而出的黑雾向奔向自己的人群施加了能让人陷入绝望的失落诅咒。在返乡途中的士兵们士气高昂，并且他们已经熟悉了诅咒的嘶吼在大脑中回荡的感觉，多数人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这只恶魔的出现提醒了人们，在旅途中他们曾竭力避开的怪物，如今也正朝着光源聚集过来。如果它们出现在道路中间，就不得不与它们一战，包括那些光是看着，就能让人魂飞魄散，充满死亡气息的强大怪物。
一个战士冲在最前，在离哀咒魔十几米的地方蹲下，将盾牌举向前方，罩住整个身体。随着哀咒魔伸向那个战士的手指，一道诡异的射线照射在他的盾牌上。射线撞击到盾牌后扩散开，那名战士被包裹住。这道竭心射线若是直接照射在肉体上，生物的内脏会在几秒内衰竭，然后死亡。盾牌和护甲能提供些许保护，但撑不了太久。弓箭手散到战士两侧，分别瞄准怪物左右翼与身体连接的部分。那是哀咒魔体表最柔软的地方，受到攻击后，哀咒魔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这种身体干枯的恶魔几乎没有还击能力。它转身想要逃跑，侧面悄悄靠近恶魔的战士顺势冲上去，从后方将短剑精准的刺入怪物的脖子。
击杀哀咒魔后，队伍不再像之前排成长列，而是按重新分好的六个小组前进，另外一个小组则是伤员，和几名负责守护伤员的人，走在阵列的后方。
前方的队伍停下了，他们发现前方的光线有些异样。在空无一物的地方，能看到扭曲的树干，散碎的岩石。这说明在那附近，有一只可以遁形于空间之中的恶魔——恶灵。在几天前与另一只恶灵的战斗中，先遣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在这回去的道路上，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避开这只危险的生物。安布里随即带领队伍从右侧绕行。怪物此时被那束白光吸引，如果不是直直的挡在它面前，它应该不会注意到一旁的人群。
借助地势和一大片稀疏的灌木丛，队伍绕过了那只恶灵。当安布里带领队伍试图回到先前的道路上时，却发现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凭着周围毫无特点的环境，根本无法判断哪里是之前走过的道路。但队伍绝不能因此缓下步伐，身后未知的巨大威胁迫使他们继续朝着记忆中大致的方向前进。
黑夜之中，人们似乎听到来自远方若隐若现的轰雷声，声音在四周回响，似乎在前，又似乎在后。随着声响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逼近，人们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散开！”所有人都意识到危险，在安布里下令的同时全队散开，远离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但那东西的速度超过了人们的预料。随着一头巨兽从地下突然钻出，不幸身处上方的三名士兵被顶飞到空中，摔在不远的地面上昏迷不醒。
哈里斯曾祈祷幸运之神能够眷顾这场征程，但此时他们却遭遇了自己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恶魔之一，熔岩蜈蚣。十几年前，年轻的哈里斯在守卫钢铁城时曾见过一只这样的怪物。他记得那头怪物曾如何肆无忌惮的破坏钢铁城的城墙，而人们束手无策。是多名矮人术士冒生命危险，在其钻入地下之时合力使用地震术，让大面积地表下沉，借大地的重量将怪物碾死，但城市也因此面目全非。
“把他们拉回来！”哈里斯高声指挥。在附近的人立刻冲上去，把昏迷不醒的士兵拖出危险的区域。在这同时，怪物整个身体从地下爬出，高高立起前半身，面朝人群的方向。大量炙热的岩浆如同飞沫般从怪物口中喷出。就在其中一团岩浆快要落在正在拖行昏迷士兵的几人之中时，哈里斯出现在几人前方，高举等身的大盾。岩浆砸在盾牌上四处飞溅，滚烫的空气让附近所有人无法呼吸。哈里斯随即扔掉大盾，和其他几人一起拉着这名士兵快速后撤，那面盾牌也在几秒后融化成了铁水。
几名士兵尝试朝着那蜈蚣模样的怪物射击，但箭矢甚至不能划伤它的外壳，在这头体长近二十米的怪物面前如同玩具一般。受到反击后，怪物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朝着那几人猛冲过去。它无数铁杵一样的足撞击在地面上，又发出轰雷般的声响，巨大的身体碾压过沿途所有的枯木。它野蛮的挥动身体，横扫过那几个士兵所处的地方。士兵来不及逃远，被重重的击飞，伤势不明。
安布里显然已经不知所措了，在这头巨兽现身后，他没有下达过任何命令。
“我们应该马上撤退。”萨法里将安布里唤回现实。“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无法对这头怪物造成任何伤害，这样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我……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能找到什么方法。”安布里非常犹豫。
“立刻给我下命令！”萨法里终于被惹怒了。“你的犹豫会害死所有人！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总会有办法。现在撤退，只会有少数不幸的人会死，总好过……”
萨法里还没说完，安布里突然拔出武器，朝那怪物冲去。他显然没有听进萨法里任何一句话，极度的绝望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勇气。
“战士们，这是我们命运的时刻！击败那头恶魔！”安布里竭尽全力嘶吼。随着安布里的命令，士兵们义无反顾的随他前进。
萨法里的手紧紧握住随身的木弓，转头看向哈里斯，他眼神中的坚决让哈里斯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无法挽回的时刻到来了。
“听着，我们应该撤退了！”哈里斯大声朝正冲向那不可战胜的怪物的士兵们喊着，然而战士们高昂的呐喊将哈里斯的声音完全淹没，没有人注意到他。
萨法里缓缓抽出一根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安布里的背后。他明白，想要唤回那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们，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将独自承担这一切。
这时，一个沉重的东西结实的撞在萨法里背后。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让萨法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迅速从地上跃起，转身回看，他看到的，是一头血狼正把亚奇死死地按在地上。亚奇拼尽全力用木盾抵住血狼，血狼的利爪穿透了盾牌，刺入亚奇的左胸。
“啊！！！”萨法里再无法保持冷静。怒吼之中，他扔开手里的弓，将箭矢深深的插进血狼的眼睛。他接着拔出随身短剑，从血狼喉咙下方刺入，顺势将它推到一旁。萨法里立刻检查亚奇的伤势。他把亚奇外侧的盔甲拉开，血狼的爪子在亚奇的左胸开了个洞，血已经浸湿了整件衣服。他尝试着用自己的衣服堵住伤口，但血很快又将它完全染红了……
熔岩蜈蚣将巨大的尾部扫向最靠近自己的战士，如同灰尘般将人们扫到半空。另一侧的战士趁这个时机快速上前，朝怪物身体关节部位挥砍过去。“叮”，剑如同砍在岩石上一样被弹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空气的温度再次升高，滚滚热浪从怪物口中淌出。它弓起上身，积蓄力量，又一次将那些在它腹中熔化的砂石喷洒向面前朝它冲来的战士。岩浆像雨点般落下，被命中的人发出的惨叫令人胆颤。
趁怪物注意力在前方的时机，几名战士冲到怪物身后，用力抱住其中一只脚。安布里似乎看到机会，下达指挥，“封锁他的动作！”
战士们索性扔下武器，全力冲向那怪物，紧紧拉住两侧十几对脚。怪物扭动身体，却甩不开这群坚定的战士。感到难以摆脱的怪物低下立起的前身，用那长满尖牙的巨口啃噬土地，准备再一次钻入地下。
哈里斯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击败这头怪物的机会，那怪物由岩石般坚硬外壳所覆盖的头部，也未必能抗的下来自矮人战锤的全力一击。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怪物，高高跃起，将所有感官灌注于双臂，运用全是力量挥动战锤，如陨石般砸在怪物的头上。
返回的力道让哈里斯的双手甚至大脑都感到麻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战锤。紧接着，那怪物突然将头扬起，哈里斯无法闪避，被撞飞十几米远。被击飞的哈里斯艰难的爬起身，他看到那怪物狂暴的蜷曲身体，勇敢的战士们被甩开，被碾压在它巨大的躯体之下。即使是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也无法对那怪物造成太大伤害，而那怪物在受到攻击后变得更加野蛮，展现出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的力量。
这一刻，哈里斯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不知道要如何将那些已经身处死地的战士们活着带回阿图莱斯，那如今依然祥和的地方。伤痕累累的战士们依然在绝境中战斗，尽管他们心中已然不知取胜的方法。他寻找萨法里的方向，却只看见一个跪倒在地的人类拼命挽救另一个正躺在血泊中的人类。
“要是我更果断些，早点带他们离开就好了。”这是哈里斯脑海中闪过的最后的念头。他扔下战锤，捡起身边掉落的短剑和大盾，拿着短剑用力的敲打盾牌边缘，用坚决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怪物。
“来啊！虫子！”哈里斯的怒吼震耳欲聋。
怪物转过头，同样注视着哈里斯。接着，它再次立起前身，蓄积腹中翻滚的岩浆，打算将这矮人化为灰烬。
哈里斯握紧手中的盾牌，计算着如何撑下这次攻击，又要如何撑下下一次攻击……要撑多久，那些战士才能从这里逃离。
这时，一束奇异的白色光芒从人群后方射出，笔直的贯穿了熔岩蜈蚣的胸口。被那光束击中的怪物发出瘆人的咆哮，随之轰然倒地，炽热的岩浆从它还没闭合的口中缓缓流出，凝固成黑色的岩石。
哈里斯愣了一瞬，转头看那光束射来的方向。一个全身被斗篷遮掩的人正走向这里。它停在离哈里斯不远的地方，微微抬起双手，一道如同波纹般的白色光圈从它脚下扩散开，扫过人群，微弱的白光包裹住每一个人。
疼痛的感觉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哈里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跑向萨法里。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亚奇此时正平静的呼吸着，萨法里按住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
“治愈的魔法？！”哈里斯注意力回到那穿着斗破的人。治愈魔法是从未存在过的传说，眼前这身份不明的人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你是什么人？”哈里斯谨慎的走向那人。
“我的创造者没有给我留下名字。”那人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你们应该离开这里。”
“它就是我曾经看到的那个人！”靠近过来的士兵中，有一个人说。哈里斯认出他是和萨法里一起潜入宫殿的其中一人。
哈里斯继续对那人说：“感谢你的帮助，陌生人，但能不能让我们见一下你的样子？”
那人犹豫片刻后，揭开了盖住头部的兜帽。
面对这奇异的生物，众人的惊讶溢于言表。它有类似人类的体型，而外表却是长有青苔的岩石。他的面部有几道深深的裂纹，一直延伸到颈部直至身体，微弱的白色光芒从裂纹中溢出。
萨法里确认亚奇安全后，走向那人，说：“你应该跟我们回去，我们会需要你的力量来对抗这些恶魔。”
“我的力量会招来恶魔，那些恶魔比我要强大的多。”那人盖回兜帽。“不久后，大群的恶魔就会来到这里，你们应该在那之前离开。”
“你说的那些创造你的人，他们是谁？”哈里斯问。
“曾拯救过这个世界的神。他们离开时创造了我，来代替守护这个世界。”那奇异生物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起伏。“你们是在被神祝福的世界中诞生的生物，我会尽力保护你们。”
“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们走。”萨法里希望能说服这个生物，它将是强大的后盾。
“我说明过了，我的力量会引来强大的恶魔。”那石头生物似乎准备离开了。“我会把恶魔引到远离你们的地方，你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说完，那披着斗篷的生物转身离开，无视了任何人对它说的话。
倒地的战士们渐渐苏醒过来。安布里也从地上爬起，他似乎记得自己被巨兽击飞后重伤昏迷，但此时身体却神奇的感到轻松。当他看到那头巨兽的尸体时，他意识到战士们在自己的带领下获得了伟大的胜利。
各小队清点了队员的人数。在为那些永眠的战士做了短暂的祷告后，先遣军继续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太阳又一次从阿图莱斯的城墙后升起。哈里斯站在城墙之上，他熟悉的岗位，看着无尽草原的尽头。在经过那梦魇般的战斗后又过了十二天，队伍终于回到这令人怀念的城市，途中幸运的再没有遭遇其它怪物。不久后，安布里就拿着那从纳瑟穆行宫中找来的首饰盒离开，同他的两名侍从一道，回去安塞里克王城。眼前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宛如世外桃源，那次远征似乎来自遥远的过去，与现实毫无关系。但哈里斯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这索拉蒙斯大陆上，已经悄声的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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