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离开
“哈哈哈哈！”
深夜，旷野，月牙东边黄。一道狂放不羁的笑声远去，吓傻了遍地幽灵。笑声主人公，正是李鹤舞。
李鹤舞学艺至今，从没有一日放纵身心，更没有夜半不眠过。旁的同学，周末网吧包夜，在他看来都是精力过于旺盛，而他每日里精疲力尽的练功，剩余的精力简直是奢侈。只是，没想到，一夜噩梦过后，竟然使他真正的踏入了轻功一道。其中乐处，简直整个天空都装不下，没听众啊，没听众啊！
这不，飞出校园后，一番呼吸吐纳从新聚拢精气，便像一群冲开网的鸟，四处飞闪。从校园出发，沿着公路二十多公里奔往县城，又在人稀车少的县城城门口三跃而上，其中快意，好比偷到天鹅肉的蛤蟆，成为武林霸主的岳不群。简直不像是轻功高手，更像是放大版的蚂蚱。城楼上，李鹤舞从高处俯瞰，四方昏暗，灯火珠明；微光处，屋檐窗角隐现；学子灯未眠，欢愉酒亦喧。城楼上，没有灯光，李鹤舞置身黑暗，惟独两眼精光灼灼。静静的欣赏县城的夜，静静的舒散心中的狂情。他的十年怪异，换来的是十年孤独，此时此刻没有人分享心中的快乐。
十年功成的他，这一刻，心绪百转，既高兴又升起紧张，有激动也有茫然。从来没考虑过轻功练成之后应该怎样，只是，练成过之后，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就是和父母同学炫耀？在他们的羡慕佩服之后，渐渐的无声无息。十年的废寝忘食精疲力尽的结果啊。又或者为外界所知，在质疑声中，一遍遍的打脸装逼？再然后，成为轻功导师，成为国家工作者？这是自己想要的吗，还有，李家的这本《鹤舞萍踪》由谁编写，而李家发展至今，难道一位轻功高手都没有出现吗？不可能没有，那么出现的人呢？什么阶段，都有什么阶段的恐慌和烦恼，而且总是比预期的高。李鹤舞感叹着，趴在墙头往城楼下，黑漆漆。
“唉，不管了，反正我轻功练成了，今晚，我得高兴。最起码，我有了跳楼而不死的能耐。”李鹤舞突发奇想。
跳城楼……可不低啊，上楼时，发现墙砖可借力，才三踏而上，此刻下望，才发觉高度超出心里承受。约莫有四五层楼高，最少有十五米吧。人是有恐高的，即便练成轻功。任何高空作业，从来都是对安全措施有足够的信赖，才能压住内心的恐惧，再慢慢习惯。而，对于前十几年一直是普通人的李鹤舞，要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飞跃而下，恐惧不在正常人之下。可是，好歹轻功初成，怎么能不做一项‘壮举’踏实一下？至于第二天报纸突然刊登有青年为练轻功从城墙一跃而下摔死的丢人场景，很快就被跃跃欲试的激动覆盖。李鹤舞脚步轻点，身飘离地，落地三丈之外，不放心，再三试了试功力。一发狠，一咬牙，站在城墙中间，跃向黑漆漆的城下。
越过城头一瞬间，李鹤舞只觉得耳朵两侧风呼呼的上刮，眼前是黑烟上蹿；丹田气若游丝，牵连着脚心和头顶；臂膀后张，背心处如羽翅根生，虽有此错觉，却毫无提升之力。就在气虚待散之际，李鹤舞慌张踩踏，只觉全身气紧，有力作用于全身经脉，使得自身下落速度得意轻缓，继而按照基础功踩踏不断。说时迟，但是高空坠物，速度极快，即便有轻功在身，也不过三四秒落地。但是对李鹤舞来说，这三四秒的时间，和生命倒计时一般，吓得他根本无暇他顾，更何况夜晚视觉受影响，无法判断高度，等到自己以八米每秒的速度猛然着地，强大的冲力还是让他双腿适应不了冲力，然后一屁股坐倒，又惯性仰躺。
“哎呦，疼死我了！”等觉察自己已经稳稳落在地上，恐慌慢慢的散开，得意悄然而生，痛觉也随之而来。痛并快乐着的感觉，真是不好评价。带着淡淡的挑战喜悦，带着淡淡不自量力的后悔，带着一点后怕。李鹤舞结束了夜晚县城之旅。
回学校的路上，便是不断的用轻功来加深基础功的姿势，李鹤舞想理解这些姿势，理解这轻功的本质。不过，并不如意。轻功的力量好像从全身散发，而这些姿势在用轻功施展的时候，还不如自己随心所欲的姿势。不过，运转轻功的那道随时会断的气，在基础功的姿势下，会让身体产生微热和细微的麻刺感。再用手掌推捏时，不适感又会得到舒缓。而以鹤舞萍踪的第一式白鹤晾翅施展轻功时，那道气会让自己感到顺畅，在空中滑掠时有种游鱼的流畅。但，落地后，又非常的疲倦，每次施展后，都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恢复。
“不管了。这些东西，慢慢的研究吧！终于练成了！”李鹤舞轻舒一口气。
黄月升空，小镇黑影朦胧在下。一道奔跑中，跳跃的身影没入小镇的黑影中。
“李鹤舞，李鹤舞！醒醒，醒醒！”一阵摇晃，将瘫在床上的李鹤舞晃醒。
“恩？怎么了！”李鹤舞问。
“快起来，都七点四十了！你还上不上学了！”室友冲忙中吆喝。
夜里回到宿舍时，已经三点半，洗完澡四点开始睡觉，现在也不过睡了三个多小时。平日里李鹤舞的早晚作息非常准时，今早被叫醒还是头一回。李鹤舞不耽搁，迅速的蹿下床洗漱……脚步腾转之间，李鹤舞只觉得自己有着非常夸张的爆发力和速度。有一种突然减去一半体重的错觉。但李鹤舞知道，这只是轻功作用全身的影响。然后，等室友们冲出住宿大门的时候，李鹤舞跟鬼影一般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倒是吓了他们一跳。
“今天我要开始看书了！嘿嘿，可以好好的请丁晓兰帮忙咯！”李鹤舞轻功练成之后，就打算用功学习，争取和丁晓兰考进同一所大学，当然，这就需要成绩了。好在，虽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但是自信心是很足的。
然而，拎着包子鸡蛋进教室的李鹤舞，突然发现有些异常，丁晓兰为什么还没到？作为优异的学生，很少会来的晚。只是，上课铃响了之后，依然没等到丁晓兰的出现。李鹤舞心中，有了不好的直觉。心不在焉的，上了一堂又一堂的课，目光时不时的瞄向丁晓兰的座位。下课时，耳朵眼睛的注意力始终向着走道和窗外。然而，直到放学，也没有丁晓兰的出现。
“她去哪儿了？”李鹤舞失魂落魄的想。他好不容易在又一次将要放弃的时候练成了轻功，然后就可以追求其它事物，懵懂少年的初恋，让他感受到不一样的快乐，然而还没准备开始，就要从手中溜走吗？是自己错过了吗？是因为轻功错过的吗？莫名的对追求十年的轻功有些暗恨。
“同学，请问丁晓兰哪去了，是生病了吗？”李鹤舞在放学时，抓着丁晓兰的前坐学生问道。他是转班而来，又一心钻进轻功里，对班上同学大部分不熟，所以称呼为同学。
“不知道啊，可能是家里有事吧！昨天下午就走了！”女孩一脸奇怪的说道，然后就对这个嘴上长满杂胡子的李鹤舞怪人有些紧张了，害怕突然做怪事，紧忙睁开李鹤舞抓着的衣袖。
呲~！
女生脸一红，心说衣服可能哪儿撕开了，而心里更怕了，想入非非中；李鹤舞反应过来，连忙撒手道歉，举止动作竟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女生突然觉敏锐的发现李鹤舞不同往日，竟然有了‘人’的样子，接受了道歉。而李鹤舞道歉后开心的走了。
“原来昨日自己顿悟的时候，丁晓兰恰好遇到家事离开了，吓我一跳，莫名其妙的想多了！直觉真不靠谱。”李鹤舞喃喃的出了校门。
在李鹤舞出校门的时候，一辆汽车缓缓地驶入镇子。车后坐了一位女生，望着两侧熟悉的街道，心中一时也是言语不出的感慨。车子穿过稀薄的人群，来到校门口停下。门卫来到车窗前询问，司机亲切的和他交谈着，后座女生此刻也打开车窗，笑着说些什么。然后，门卫做好登记后，笑着打声招呼放行。车辆往校园内西北角的女生宿舍区开去，在宿舍门口停下。女生领着一袋零食和一袋小物件，下了车，司机忙下车搭手，女生笑着拒绝，自己慢慢的走进宿舍。而司机，则回到了车上，掏出手机看了看，又放下，眼睛望向车外，打开车门，又下车，又回到车上，却不关门。
跟丁晓兰同桌的女生，此刻慢悠悠离开教室，多熟悉了课本，又不用赶着人多拥挤，再回宿舍洗漱一番正好去吃饭。从门口经过时，发现一辆汽车，坐着一个穿着衬衫的大龄青年，摸样还凑活，就是看人有些紧张。真奇怪，这宿舍门口停着做什么？上了楼，打开门，进宿舍，发现房间里站着两个人，坐着一个人。宿舍六人间，此刻这三人做什么，站着的两人手拉手，坐着的情绪怎么有些低？
“你们……丁晓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女生问，心里想着，刚问曹操在哪，后面就出现了。
“就刚刚。”丁晓兰笑着说道。
“怎么了这是？”女生发觉有些不对劲。之后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女生才明白。
“晓兰，你，要转学？”女生问。
“恩。一开始也不想的，但是我爸妈他们态度有些坚决，不好违逆。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到新的地方，还需要适应新的环境。不过，希望咱们高考过后能报距离近的地方，希望到了大学后还能聚。”丁晓兰一想到和室友、同学告别，也有些黯然。
丁晓兰前排女生比较理性些，说道：“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这么的，咱们姐妹们高考过后，聚一回怎样？现在学业重，反正扣扣还有手机号，咱们都加着，对了，你还没有扣扣吧，你手机号也留一个，我找个本子记下来。”说完，从她的书桌前找出一个本子。
丁晓兰将礼物分给室友，然后便出言告别。一边将薄被，衣服打包，重要的课本和笔记装好后，对同桌说道：“其它东西我不用了，还有那些没词典和模拟试卷也不用了，麻烦你们帮忙处理一下吧。”说完，拉起两个包打算走。
“晓兰，不和大家告别了吗？”女生问。
“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丁晓兰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新的校园入学手续已经办理好了，而且，父亲连家教都雇好了，自己这边，只要到新校区便可以赶上学习进度就可以。和这座老而偏远的学校比，自己将去的是一所有名的高校，环境陌生但学习气氛更为浓厚。加上在这学校里，可能因为模样有些出众，实际上，也有许多烦恼并影响了学习，转校说不定能更合适。
“恩。那……晓兰，咱们都要加油哦，成绩别被我比下去了！”女生道。
“恩，加油！”丁晓兰也微笑回身冲着室友攥拳头打气。
“我们帮你吧！”几个女生唧唧喳喳的说话下楼。
其实，分别心中总不是正常滋味，话多热闹也不一定缓解心中的空虚，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是换一种习惯。
司机已经在宿舍门口内徘徊，见到丁晓兰赶忙上前接过行李包。
“小姐，让我来。”普通话，轻声说道。
小姐，这种词语，对于看过偶像剧的女生来说，很敏感。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丁晓兰。丁晓兰也有些脸红，这完全算是误会。摆手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我家里条件还行，但是也就是衣食无忧。这是我叔叔公司的司机，也是我叔叔的关系帮我转的学，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他便让韩师傅帮忙接送的。只是不晓得怎么会这样称呼，你们可以问他。”
几女生也是笑了：“没事没事，你要是大家小姐，我们还能沾光不是。”
“对了，放学的时候，那怪人李鹤舞还问你来着。要不要……”女生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到底对还是不对。而丁晓兰对李鹤舞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也没人得知。
“李，鹤舞，他问我干什么……，算了，这家伙之前让他学习，天天躲的没影，昨天好像在草地上坐了大半天，这得是多么不爱学习啊！”丁晓兰对这位第一次开口表白的男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喜欢？谈不上。厌恶？也不是。好感？不存在。没感觉？也不像。她能理解的是，对方可能觉得自己好看，也可能是自己的某一举动让对方感动。普通朋友的感觉吧，好歹也是第一位当面说出告白的人。想起李鹤舞的种种，也觉得是个怪人。
“他是挺不爱学习的。”女生赞同道。
几人送到宿舍门口。丁晓兰上车，司机也微笑点头别过。缓缓地，车辆又来到教室楼下，丁晓兰又和司机一同去教室搬走自己的一些书籍，走之前，心中一动，写了张便条犹豫了一下，塞到了李鹤舞的桌肚子里的第一本书籍中；再回到车里；车辆驶出校园。校园外，路边的饭铺内，坐着一位瘦瘦的男生，正端着米饭，吃一盘四元钱的半荤，觉得异常美味。他对着大马路，看见一辆车缓缓的从路口过去。
他看见车窗内有一位女生正背对着自己，好像在看这里最后一眼。那女生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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