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
一 学堂
西牛贺洲，一片群山环绕之地。青竹弥漫，松梅交织，仙雾穿林过，白鹭排成行，一片茅屋碎瓦，小溪绕村旁，氤氲神仙地，清幽赛蓬莱。
在一个村庄西边的学堂，正是下课时间，学生们如放蜂一样从学堂中涌出来，都是七八十来岁的样子，观其外形与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妖气，显然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妖族的，他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在谈论着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一个学生才从学堂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名字叫赤蚁，他一脸的不悦、强忍着痛苦往厕所里跑去，到里面一看，四五个净桶都被人占用了，蹲在净桶上面的，这几个人一看到赤蚁，就想到他在课堂上挨训的囧样，忍不住笑起来，赤蚁上前拉着一个笑得最欢的孩子说：“红狐，快起来，让位置。" 叫红狐的孩子急忙挣脱了说：“你急什么，还没有完呢。” 赤蚁急得上火，手指着红狐威胁说：“你起不起来？信不信我把你摁进桶里去，让你搞一身稀粑粑” 红狐不屑说道：“你这厮真是粗鲁，能不能雅致一点。”
赤蚁吹胡子瞪眼上前逼迫，红狐一扭头不理会。赤蚁无法，只能换下一个人，同样也不起来，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跑到远处的竹林中蹲下，一阵炮火连天，闪电雷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群家伙还是得想办法教训他们一顿，嘲笑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完事后整理好衣服，起身往回走，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一条青色的小蛇，在面前的草丛里蜿蜒游动。小蛇非常机警，似乎发现了赤蚁，迅速往附近的草窝里钻去，赤蚁急忙上前拿捏着小蛇的七寸，看了一眼就放入袖口里，心想让我带回去吓死你们一群混蛋。
赤蚁出得竹林，稍顿就往学堂门前的花圃而来，看见花丛枝叶下面有一个草篓扣在地上，赤蚁走上前去，躬身拾起，把小蛇放入草娄里盖上盖子。然后抱着小蛇若无其事地进了学堂，又神秘兮兮把草娄放在桌子上，里面不停的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
众人不知其意，一起围了上来问其缘故，赤蚁假装惊喜地对众人道：“刚才出去无意中抓了一只小鸟，我把它安放在了这里面，等下课的时候准备带回家养起来。”众人一听捕捉到一只小鸟，立刻引来了小孩子们的兴致，里三层外三层把赤蚁围了起来，都伸长手讨要，想先拿到手里一睹为快，赤蚁一看大家已经上钩，心中暗喜立刻高声叫到：“无论谁想观看，都可以，但是看完后要还给我，我说开始你们就下手，谁先抢到谁先看，这样公平。”
众人满口答应，几个强势一点的手伸得最长，势在必得。赤蚁看到这种情况，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开始！”围住的人待赤蚁声音还没有停下，就立刻捂了上去。赤蚁马上后退，分开人群跑了出来。
一个强势孩子捉住草娄，手从里面抓出来一看，是条青色的小蛇，愣了一下，哎呀一声立刻抛到空中，众人一看是条蛇，立刻四散，有的摔倒在地，小蛇也顺势从墙壁的缝隙中快速逃走。
赤蚁立刻原型毕露，捶胸顿足，手舞足蹈，直笑得前仰后合。没有上当的人也随赤蚁哈哈大笑。被捉弄的人气得怒火冲冲，四五个人合围，就上去追打赤蚁，怒骂：“你个吃草的夯货，居然欺骗我们！”赤蚁自小力气够大，自然不惧，左冲右挡，你看他们揽腰的揽腰，扯腿的扯腿，教训赤蚁不该如此过分，只可惜满屋的桌椅倒了霉，四下齐翻满地倾。
先生是一个慈祥的老好人，两鬓斑白胡须长，曾游数地美名扬，而今来此传教化，一个脑袋两头大。下课后刚刚教训完赤蚁来到后院，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于是生火烧茶，还没有喝到嘴里，就听到学堂里吵闹声，先生无奈：“且吵去，且吵去。”
等先生喝完茶，来到学堂一看，满地狼藉，几个人还在地上你推我打，顿时火起：“你们成何体统！你们成何体统！”众人一看先生到了，立刻收敛放手，慌忙起来，整装束衣，收拾学堂。
看到先生气得胡子乱颤，都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先生问道：“你们因何缘故、如此闹腾？说出一个理由来，否则我不饶你们！”说完就把戒尺拿了出来吓唬众人。
大家一起看向了赤蚁，赤蚁无法只得向前一步说：“先生！方才下课的时候， 路过花圃，看到一只黄莺钻进了草篓中，被我捕捉带回给大家观看，没有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变成了一条小蛇，把大家吓了一跳，故此喧闹！”
另外一个孩子也站出来，把赤蚁故意捉弄大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虽然一个是无意或者一个是故意，起因不太一样，但先生已明端的，于是说：“你们几个如此嬉闹，逍遥自在，甚无章法，为师就罚你们，把今天所学的文章抄写五遍吧，明天须会背诵，我会查验的，如果完不成任务，戒尺伺候。赤蚁屡次惹事生非，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你呀就抄写十遍吧，完不成任务别想回家。”
几个人听到后立刻傻了眼，写字背诵对他们来说比飞天都难，特别是赤蚁，先生看到他一动不动，问道：“赤蚁有什么意见不成？说来听听。”赤蚁向先生行一礼后说：“先生能否换一种惩戒方法，比如戒尺呀或者其他的。”先生听后哈哈大笑说：“你皮糙肉厚，戒尺根本不起作用，难以长得记性。”
但是既然赤蚁提出来了，不换一种方法，先生恐怕赤蚁心中不服，寻思着换什么方法呢，一转眼看到窗外远处有一妇人在自己家门口缝补旧衣服，于是指着窗外对赤蚁说：“你若说一句话，让那妇人开口大笑；若再说一句话，让那妇人骂街，我就饶了你。”
原来此妇人不善嬉笑言语，遇人从不说话，即使有人和她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先生来此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与人说笑，所以一直认为此妇人乃是聋哑之人，先生以此来让赤蚁知难而退。
赤蚁走到窗前看到远处一妇人门前补衣，旁边树上拴着一条狗。一句话如何让妇人大笑？又一句话让妇人骂街。赤蚁低头沉思，先生再问赤蚁能否，赤蚁回先生说:"不用一句话，我只用一个字，就能让那妇人大笑；再说出一字就让那妇人愤怒骂街。”此语一出，语惊四座。先生说：“既然如此，老夫倒要亲自上前去看看。”当然先生的话只说了一半，下一半就是我倒要亲自看看你是如何让聋哑人说话的。
赤蚁说自己准备一下，先生点头同意。遂拉着另外一个叫纹狐的人说让其帮忙，走出学堂外，此子虽然胆小，但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赤蚁在他耳边嘀咕两声，但他坚决不同意，赤蚁只能使出杀手锏，逼其就范。
说道：“前几天你趁先生出门一会，你跑去偷吃先生的肉和馒头，闻听先生大怒，正要找出其人，如果我回去告诉先生是你所为，他正在气头上，必然说你没有规矩，没有德行呢，用戒尺肯定会把你手打烂呢；如果先生告诉你的家人，回去后再把你屁股也打烂就事大了，你听我的，放心好了你家离这里那么远，即使做了，大家很快就会忘记。”在萝卜加大棒的威慑和诱惑下，只得就范。
赤蚁告诉先生已经准好了，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妇人门口前，妇人向他们看了一眼，依然在干自己的事情，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先生向赤蚁看了一眼，示意可以开始了，赤蚁推了他一把，他急走几步，来到狗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喊了一声：“爹！”妇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此子抬起头，转向妇人又喊了一声：“娘！”妇人闻言，破口大骂：“你个如臭味干的小儿，不当人子”遂抄起门前的长扫把就去追打。赤蚁和纹狐早有准备，一看事情严重，一溜烟似的跑了，妇人见追不上，看到先生还愣在原地，就把火起撒在了他的身上，认为定是先生让学生这样做的，劈头盖脸地朝先生打了过来。
口中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你个老不死的，就是这样指教学生的~~”先生百口莫辩，手捂着头，边跑边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完全是误会，误会······”妇人哪里会听他解释，紧追着先生用扫帚连拍了好多下，才怒气冲冲返回屋里把门关了。赤蚁在远处回头一看，先生被妇人打了，知道事情闹大了，就赶快躲了起来。
先生真是一肚子委屈，百口莫辩，不明不白就被人揍了一顿，虽然没有受伤，但是颜面何在？直气得两股颤颤行不稳，眼泪婆娑路迷蒙，不禁黯然神伤感叹道：当年老夫顶风尿三丈，如今顺风也会尿湿鞋，垂垂老矣！
却说赤蚁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躲了一阵子不见先生来找，看天色已晚，于是就放下心来，回到学堂收拾东西回家，路上听人说先生正在自己家里做客，浑身一颤，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远远望着自己家的门口不敢入内。
赤蚁家里条件并不怎么好，有一个半瞎子奶奶，视力不明，整天摸摸索索闲不下来，母亲织布纺线制衣，照顾一家人的冷暖，还有一个弟弟玄蜂。一家人的生计都压在了身在伐木场干活的父亲身上，真的很不巧，父亲因为几个月前干活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在家养病，没有了收入来源，生活有点拮据，东欠西借的，已经捉襟见肘。
这是一个部族，没有姓氏，连起名字都比较随性，因为赤蚁从小个头小力气特大，所以起名字就叫赤蚁，弟弟因为行动敏捷，故名玄蜂，有期盼之意：“赤蚁若象、玄蜂若壶”。
赤蚁此刻只盼先生赶紧离开，这一盼就等到了月明星稀，才看到先生颤颤巍巍地离开，这才灰溜溜跑进家门，一眼就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沉默不语，母亲在一旁垂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已经准备好暴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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