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而无憾
“你在胡说！”
听到巫即口中吐出大长老巫咸的名字，巫彭大吃一惊，虚空中的身体也晃动了一下，似有些站不稳。
除三长老巫盼外，其他诸位长老也面面相觑，略有些意外，他们并未想到，二长老与三长老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大长老为人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种事情，你分明是栽赃。”巫彭怒吼道。
虚空中的魔灵卫则一言不发，阴笑着看这出好戏。
“把人带上来。”巫即冰冷的扫一眼巫彭，向背后随从吩咐道。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被两名巫族侍卫压到众人面前，跪倒在地。
此人身形瘦削，蓬头垢面，一身灰色麻袍破烂不堪。
在他刚出现时，便被众人认了出来，此人家族乃是当年巫族的名门望族，在长老院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虽贵为望族却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后因违反族规，被大长老从巫族除名。
“说吧，只要你如实交代，我可以恕你无罪。”二长老巫即说道。
“是，长老。”中年男子跪于巫即面前，冷冷扫了一眼大长老巫咸。果然，这是来报复陷害大长老吗。
随即，他继续说道：“小人巫风，当年巫澜家族的大公子，众长老应该都认识小的。”
“说正题。”三长老巫盼催促道。
“是是，五年前，我在街边乞讨，大长老巫咸突然找到我，说要我替他办一件事，并承诺事成之后恢复我家族的名望地位。
“何事？”七长老巫礼挑了挑柳叶眉冷笑问道。
此时，众长老都已看穿了二长老的计谋。
“大长老让我去凌云山谷下蛊毒。大长老给了我一包药粉，说只要我将蛊毒偷偷下在凌云山谷上游河水之中便可。于是......于是我就答应了，可是事成之后，大长老言而无信，不但没有恢复我家族的名望地位，还废掉了我的血脉。“
说完，自称巫风的中年男子将头扣在地上，乞求饶恕。
“你胡说，大长老何曾修过巫蛊之术，这分明是栽赃陷害。”巫彭立于虚空，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那日大长老给的药包我还带在身上。”说着，那男子竟真从袖中取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张，递给二长老。
“是千虫蛊，投入水中无色无味，被人饮用后轻者功力暂时，重者血脉失控，爆体而亡。”巫即看一眼药包，沉声说道。
“哼哼，有点意思，大长老还有何可说吗？”虚空中的魔灵卫冷哼一声，看向大长老巫咸。
其实，魔灵卫心中有很多疑惑，或者说，他根本不信这中年男子所说，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这似乎是巫族二长老的陷害，但那又如何呢，他不会拆穿，他想要的只是抓住巫族的把柄，借机控制巫族而已。
大长老巫咸也已经看清了巫即的阴谋诡计，事实上，在那中年男子刚出现时，他就已经猜到了。
但他又能如何辩解呢，今日这灵山之上，除了四长老巫彭，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二长老巫即觊觎长老之位已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巫即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即便将巫族族人置于魔族的魔抓之下也在所不惜。
“我认罪。”
“大长老，你在说什么？”巫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人听到大长老的话也是一愣，就这样认罪了？
“大长老。”十长老巫罗也不可置信的看向巫咸，他虽支持巫即做大长老，但实则，他心地单纯善良，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大长老巫咸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此刻的他面容憔悴，心如死灰，他不想再争执，如果将二长老揭穿，倾全族之力与魔族开战，要让多少巫族族人丧生，即便保住他大长老之位又有何意义呢。
他选择，认罪。
“很好，来人将巫族大长老拿下。”虚空中的魔灵卫厉声道。
顿时三百魔灵军再次气息爆发，踏步而下。
“谁敢！”
巫彭同样气息暴涨，踏步虚空，一人向着魔灵军怒吼。
巫彭话音刚落，魔灵卫身旁虚空浮动，接着，一道虚影缓缓出现，渐渐凝实，原来是一起前来的另一名魔灵卫，又是一位高境界强者。
那名魔灵卫气息释放，瞬间闪现在巫彭面前，一股汹涌的暗黑色气流迅速将这片虚空笼罩，境界之强一展无余——武神境巅峰。
“巫彭，退下。”下方的大长老训斥道，声音暗藏劲气，震动每个人的耳膜。
既已认罪，他不希望巫彭再去抗争，虽巫彭也是死卦，但他依然希望尽力保住这个单纯木讷的家伙。
听到大长老怒呵，就在巫彭晃神之时，魔灵卫身形微动，突然一道掌风横拍而下。
“嘭~”一掌重重拍在巫彭胸膛之上，等他回过神来已没有时间抵挡，这一掌毫无抵抗。
一掌轰下，巫彭一声惨叫，身体朝着下方倒飞而出，口中鲜血不停狂喷而出。
“巫彭！”此刻巫咸的双瞳都红了，他双臂抬起，双手推出一掌，顿时一股无形飓风呼啸吹起，将巫彭急速下坠的身体裹入其中，下坠之势立减，巫彭的身体如落叶般缓缓飘下，落在地上。
“巫彭，你怎么样？”大长老声嘶力竭，急切询问着，他双手探出浮于巫彭身体之上，探查着巫彭的伤势。巫彭睁大着双眼看向巫咸，口中鲜血汩汩喷涌着，说不出一句话。
双手探查之下，巫咸脸上巨变，四长老巫彭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气血倒涌，已经无力回天了。
“四弟！”大长老怒吼着，双眼噙满了泪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心为了巫族，一心为了巫族族人，为什么最后屈辱惨死的却是他们？大长老巫咸内心悲愤，伤心欲绝。
“四弟放心，你会没事的，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阵悲伤过后，大长老却说出了这番话，众长老闻言皆是一愣，难道大长老要？
此刻，巫彭的眼眸也疯狂眨动着，他虽已说不出任何话，但仍努力尝试着。
他喉咙‘咕噜噜’响动，终于挤出两个字：“不，要~”
巫彭是个粗鲁的汉子，他单板木讷，却单纯率真，今日既要死，那便死，为了他心中的大哥而死，他向死而生，无怨无悔。
但他已无力阻止大长老。
此刻，巫咸的双掌凝结成印，已覆在巫彭的胸膛之上，一股股翠绿色能量气流不断自巫咸体能涌出，又如流彩般涌入巫彭体内。
“大长老，你何必这样？”一旁的十长老巫罗一脸难过之色，其他众人则是一脸冷漠，尤其是二长老巫即，此时竟有一抹得意之色。
众人都知道，大长老所用功法乃是巫族巫医之术中的神技——魄神方。魄神方能塑骨凝血，再造肉身，一位武者，不管伤到何种地步，只要魂灵不灭，都能让其起死回生。
但这魄神方的代价也极高，每位巫医大能一生也只能用一次，因为这门神技是以自身所蕴含的古龙之涎为引，以自身修为为契机。
换言之，便是，救一人，废一人。
此刻，大长老巫咸的容颜便是在急速衰弱着，九州大荒之上，寻常凡人的生命不过区区百年，只有随着修为的提高，生命的上限才会不断延长。
所以，当大长老的修为渐渐消散时，其生机也在逐渐消失。
见此情形，众人心中尽皆惋惜，修为境界，在这九州大荒之上何等重要，又何等难得，而这位巫族大长老却为了救自己的四弟，毅然决然放弃了。
“巫咸，住手。”
就在大长老的气息逐渐衰弱时，一位女子急速飞掠而来，她语气中带着哽咽，似是非常难过。
话音为落，一双曼妙丰腴的手掌轻拍在巫咸的后背之上，顿时，一股股澎湃的翠绿色能量气流竟又涌入巫咸的体内。
“你真的打算丢下我吗？”说着，一颗温热的泪滴自女子脸颊滑落。
是五长老，巫姑。
“巫姑，不要。”大长老挣脱着，声音却极其虚弱。
“你死了，我又岂会独活。”巫姑一脸哀伤，语气悲切，一股股能量气流依旧不停灌输进巫咸的体内。
“巫咸，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成为你的新娘，来生，你一定要娶我。”
“好，好，我一定娶你。”巫咸急切回应着，两行泪水流淌而下。
原来，大长老巫咸与五长老巫姑本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十年前，大长老巫咸欲与巫姑完婚，可就在此时，有一名门望族为一己私利横加干涉，污蔑巫咸玷污了他家千金，二长老也联合众长老推波助澜，逼迫巫咸。
迫于无奈，巫咸只能迎娶那家千金，与其完婚，之后便有了芸儿。虽二人以有夫妻之实，但两人毫无感情，于是，芸儿的母亲便每日潜心于乡野之间医治穷人，她本就心地纯良，也乐得其所，而巫咸也从不干涉。
其实，那件事最受伤的是巫姑。自那事之后，巫姑万念俱灰，一蹶不振，曾闭关十年不出，之后才又慢慢回到长老阁长老行列。
过了片刻，巫咸只感觉后背的双手缓缓滑落，他猛然回头，一看之下心如刀割。
此时的巫姑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皮肤没有一丝血色。
巫咸轻轻将其抱起，心疼的轻抚着巫姑的额头。
“我是不是很丑。”
“没有，没有，你是最美的。”巫咸已经泣不成声了。
听到此话，巫姑努力张开皱巴巴的嘴唇，竟如个孩子般开心的笑出了声。她手臂抬起，用颤抖的手拆下头上别着的发簪，放在自己眼前。
“咸哥哥，还记得你送我的这枚发簪吗？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好喜欢。”说完巫姑眼眶泛着泪花，心中却愈发觉得幸福了，多少年了，她的咸哥哥终于又一次将她抱入怀中，她也可以毫无避讳的与咸哥哥说着情话。
“记得，我都记得，只要你喜欢，我会送你很多发簪，好吗？兰儿。”兰儿是巫姑的乳名，巫咸与巫姑自小一起长大，曾几何时，他一直是这样称呼巫姑的。
闻言巫姑笑的更加灿烂了，我伸手轻轻触碰一下巫咸的脸庞，又下的赶紧缩回手，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像是怕把她心中最宝贝的东西碰坏一般。
“咸哥哥，你要好好活着，为你，兰儿死而无憾。”
说完，巫姑抬起的手臂轻轻滑落，嵌着宝石的银白色发簪坠在地上，碎落一地。
巫族五长老，巫咸青梅竹马的兰儿，香消玉殒。
“啊~！”
大长老巫咸抱着巫姑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悲伤道了极点。他向来性格软弱，总是顾虑太多，不管是自己的婚事还是作为巫族大长老，他都选择以大局为重，自己所受的屈辱与痛苦也从不计较，可如今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此刻，他再也不想忍耐了。
巫咸转头看向二长老巫即，愤怒的目光看的巫即内心颤抖。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巫咸恶狠狠说道。
“你，这是你罪有应得。”巫即咽了下口水，颤声道，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
“我罪有应得？好，我就遂你的愿。”
说罢，一股狂暴的气息自巫咸体内暴涌而出，将整片天地瞬间淹没。
那个污蔑他的中年男子顿感喉咙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他瞪大着眼睛，不甘的望向二长老巫即，瞬间失去了生机。
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气息，两名魔灵卫也是心中骇然，巫族大长老巫咸可是小周天竟初期的存在，大荒之上有几人能与之一战，他若想杀人，今天在场的众强者没有一人可以生还。
“大长老，你不想想后果吗？”那名武神境魔灵卫厉色道，虽他也极其痛苦，但尚能讲出话来，除他之外，魔族三百魔灵军及另一名魔灵卫早已心神不稳，毫无反抗之力了。
巫咸没有答话，他轻轻放下巫姑，一步踏出，身形消失，瞬间便出现于虚空之上，傲视所有人。
此时，巫咸的双瞳中萦绕着暗绿色的光，当他看向魔灵军时，气息外放，顿时三百魔灵军如遭重击般倒飞而出。
接着，他又看向那名武神境魔灵卫，厉声道：“我还有什么后果可顾虑，今天，我要魔族之人全部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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