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后山采露，大战藤妖
遥世渊之美，美于遥世。
远离大陆的一座仙岛，四面环水，云雾缭绕。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白色芍药在徐徐清风下曼妙地舞动，宛若人间仙子，出尘不染。
从前，遥世渊只是云游的散仙偶然发现的世外桃源。天地重建后，被加了个人神官世家之地的冠冕。但因隔世之远，遥世渊依旧保持着原来悠闲隐逸的生活作息，远离纷争地守护着这一方不可多得的净土。
庭院中的白衣少年又被罚了跪。他半跪半坐在嵌着石头的小径上，百无聊赖地编着一条红色的绳子。
就在这时，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圆珠不知从何处滚了过来，稳稳地停在少年的腿边。
“小魔种，你来看我啦。”少年似乎很习惯了魔种的探视，朝着它伸出了一只手，让它跳到自己的掌心里。
“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可漂亮多了。”
少年这话可不是在恭维这颗小魔种。从他记事起，他的师祖沈则清就一直戴着一枚玉佩，玉佩中间的镂空处，就镶嵌着这颗小魔种。
第一次见到小魔种时，虽然它还是这般圆珠的模样，但是色泽却不纯粹，质地也不通透，赤色中隐隐约约地夹杂了些许陈年锈色。虽说不上难看，但总透露一丝诡异的光泽。十几年过去了，小魔种的颜色变得越发的明亮纯粹。如今倒像是一颗上乘的玛瑙玉珠，格外好看。
“受罚而不悔过，再罚两个时辰。”一人一珠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少年的后背僵了僵。再看魔种时，它早已经反应迅速地躲进了他的衣袖里。少年无奈，只好转过头认罚。
“师祖，我错了。”
“两个时辰前，我罚你在此处跪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沈则清看着少年，语气虽然严厉，但目光已经柔和了很多。
“出来吧，躲在逾白的袖子里我就发现不了了吗？”
然而沈愈白的袖子里并没有动静。于是他袖口朝下无情地用力抖了抖胳膊，一颗浑圆的小圆珠就这样被甩了出来。
魔种被抖到地上的时候似乎还有点懵。在原地定了一会儿，转而跳得老高。用力地弹了一下沈愈白的额头后，弹弹跳跳得回到了沈则清腰间的玉佩上。
“师祖你看！这小魔种还会欺负人。”沈逾白捂着被弹痛的额头告状道。
沈则清也不理睬少年的告状，用法力在指尖凝结了一颗小水珠，轻轻地擦拭着刚刚在地上滚得有些脏的魔种。
“以后别乱滚，每每都弄脏我的衣服。”沈则清毫无责备之意的责怪道。
而魔种早就摸准了沈则清的心思，挑衅般地从玉佩滚到了他的衣摆上，卷起了些衣料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然后又迅速地滚回玉佩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沈则清稍稍瞥了一眼衣摆上那处不起眼的水迹，却也没有气恼，对着魔种宠溺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逾白看着师祖一脸偏心的模样，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师祖什么时候也能偏心一下他这个小徒孙。不说别的，少罚几次跪也是好的呀。
“行了，你也别跪了。”沈则清好像听见了沈逾白的小心思一般赦免了他，“明天早上你带着它去后山采一些灵露吧。”
说完，沈则清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解开了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沈逾白的腰带上。
沈逾白受宠若惊，赶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护住了玉佩，惊喜地问：“师祖，往常都是您自己带着小魔种去采灵露的啊。您把它交给我放心吗？”
“不放心。”沈则清诚实而又果断地回答了他。
沈逾白顿时哑口无言。
“但是，明天我要外出。”沈则清继续说道，“大概三天左右会回来。这些天你务必好好照顾它。每日清晨都要采集灵露供它饮食。别睡懒觉忘记了，知道吗？”
沈逾白保证说：“您放心吧师祖，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嗯。”沈则清满意地点点头，弯下腰靠近魔种，轻声道，“你可要听话啊。”
玉佩在沈逾白的腰间轻快地来回摆动了几下。沈则清知道那是小魔种在和他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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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种，帮我拿一下裤子！”
沈则清离开的第三天清晨，沈逾白又开始使唤魔种了。
赤红色的小圆珠钻到了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裤子里。不一会儿，便顶着裤子朝着床边飞了过来，乖乖地停在沈逾白的面前。
“嗯，不错，回来我一定告诉师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小魔种很是听话。”沈逾白一边套着上衣，一边夸着魔种。
魔种开心地顶着裤子转起了圈圈。
“行了行了。小心别把我裤子弄脏了。”沈逾白赶紧一把抢过了裤子，迅速地穿好。“你快回玉佩上去，我们出发了。”
魔种听话地回到了玉佩上。
沈逾白拿起玉佩，挂在了腰间。又带上了盛灵露的白瓷瓶，出门向后山走去。
“小魔种，你知道师祖为什么每天都要采清晨的灵露给你吃吗？”沈逾白问，接着又自问自答道，“我听说师祖是把你从万妖墟带回来的。你是由万妖的骨血所化，又吸食了万妖的怨气。咱们遥世渊的灵露最为纯净，可以净化你体内的不洁之气。”
玉佩无力地摆了摆，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沈逾白见它没什么兴致，又继续说：“我还听说魔种的原理其实和鸡蛋差不多，日子久了就会孵出新的生命。小魔种，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玉佩上下跳动了一下，表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觉得你这么调皮肯定不可能变成一个姑娘。”沈逾白试探地看了看魔种的反应，却见它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于是，又继续说道，“只是变个男孩子嘛，好像太弱了，不符合你魔种的身份。我觉得你很可能变成一个怪兽、妖兽什么的，三头六臂，面目狰狞，那样才霸气！”
魔种抗议般地跳到了沈逾白的肩膀上，极其不满地上下窜着。
“难不成你还真想变成女孩啊？”沈逾白一脸诧异地问。
魔种猛地转了一圈，表示不屑。
“那你想变成男孩？”沈逾白追问。
魔种轻轻弹跳了一下，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沈逾白用手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突然有了个大胆地想法。他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变成师祖那样的……”
魔种像是被猜中了心思般嗖地一下窜得老高。沈逾白好不容易接住它的时候，发现小圆珠的颜色已经变得越发通红了。甚至摸起来还微微有些发烫。
原来魔种也会害羞啊。沈逾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佯装威胁道：“小魔种你胆子可不小，连师祖都敢觊觎。小心我告诉师祖。”
魔种也不求饶，只是燃起了小小的一簇火苗烫了一下沈逾白，表示自己不怕威胁。
“你！”沈逾白吹了吹被烫痛的手，愤愤地瞪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小圆珠。
树林里渐渐照进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沈逾白想到还要抓紧时间给这颗小魔种找吃的，便不再和它计较了。
“不过，你这个小魔种也别抱太大希望。像我们师祖这样超凡脱俗的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修来的。你还是乖乖做一颗小圆珠吧。滚滚圆圆的多可爱。”
沈逾白一边念叨着，一边拿着瓷瓶，细心的收集着花草上的灵露。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完全的照进树林，整个树林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渐渐地这片昏暗越来越浓。空气中，一股莫名的寒气朝他们袭来。
“不对劲。”沈逾白警惕地收起了白瓷瓶，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腰间的玉佩。
现在已到卯时，就算树林深处阳光暂时照不进来，但也不至于这么昏暗。而且空气中的寒意格外的刺骨阴冷。这林中一定混进了什么东西。
“小魔种，你要跟紧我。”沈逾白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牢牢地护着魔种向树林出口处快步走去。
突然，他们的右边传来重物被飞速地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沉重的摩擦声贴着地面，步步紧逼。沈逾白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闪烁着灵力凝聚的微光。
一根长满棱刺而又格外粗壮的藤蔓从树林暗处如疾风般朝他们袭来。沈逾白敏捷地闪躲过，手中的微光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弯镰，利落地切断了那条攻击他们的藤枝。
“原来是一只藤妖，也敢来遥世渊造次。”沈逾白的嘴角挂着轻蔑地笑容。少年的稚音竟然在此刻变得清冷凌厉。
小魔种牢牢地贴紧着沈逾白，一时间仿佛看见了沈则清的影子。
被切断的藤枝意料之中的重新长了出来。沈逾白腾空一跃，再次切断了那根新生的藤枝。
树林深处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苏醒了。它发出了恼怒的低吼，拖着笨重的身体，朝着它的断臂之处疾驰而来。
沈逾白看清了藤妖的本体，不禁锁了眉头。
这不是一般的藤妖。藤妖的藤蔓倒是与寻常藤妖一样，都是些藤枝绿叶。可是这只藤妖的本体却不是未成形的藤根模样，也不是修炼成人形的模样，而像是一个巨型的胎盘。上面挂着数不清的人脸，每张人脸的嘴里都插了一根绿色的藤条，复杂交错地联结着彼此。
是人面藤！沈逾白的心一沉。
从前，他也只是在《万物书》上看过：“有一古藤，傍林而生。素爱美，愿成人，修千年而未果。一日，一重伤士兵亡于此，血入藤枝。不日，藤上忽长一人面，乃士兵也。藤大喜，心生邪念。引貌美之人于此，食之，以取其面。故称人面藤。”
人面藤上上百张人脸齐刷刷地转向沈逾白。它们发出阴阳怪气的低吼，仿佛在欢迎即将加入它们的新朋友。无数的藤蔓像张开的臂膀，热切地朝着沈逾白涌来，迫不及待地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血液里。
“小魔种，跟好了。”
沈逾白抬起的右手凝结着越发森冷的蓝光，盘旋在掌下的溯洄弯镰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急速地转动着，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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