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正经先生
池水幽凉，泛着淡淡清香，明明是一潭死水，却透着一股浓郁的生机。林禹转身看了看岸边的花厨，见他神色淡淡，眼里尽是鼓励与欣慰之色，他终是抬腿慢慢踩入了水中。
“盘膝坐下，按照为师之前教你的方法进入冥想状态。”花厨说着，自怀里取出一个羊脂玉瓶，拔掉瓶塞，瓶内有淡淡香味飘出，如兰似麝，整个天凼池周边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穷的特殊能量，一种飘飘然，极寒又极热的能量。
林禹盘膝坐下，将心神放空，按照之前老师教的那般将呼吸调至某种特定状态。呼为天，舌尖轻轻抵住上颚，体内浊气下沉，顺着鼻腔喷出。吸为地，淡淡幽香入鼻，替换掉有些驳杂的内息，厚实安稳。
心神聚焦于心窝位置，渐渐的，一股炙热的感觉传来，似在心窝处点了一把火。而后，热力以心窝为源头，随着心神的操控缓缓向下，通过胸前督脉进入小腹，腹中有热感，有一股轻微的刺痛，但却很是充实。
这是最基础的运气法门，他自小也不知练过多少次，但每次行至这个阶段的时候便会出现气力不足、头晕困乏的感觉，然后被迫从冥想状态中退出来。
可今次却不一样，随着淡淡幽香入鼻，随着每一次悠长呼气在心窝处聚起的热，他那原本跟不上的气息似是被注入了无穷动力，缓缓向下，在小腹处留下温暖与刺痛，再入会阴却又是温凉清爽一片，而后心神依次在心窝、小腹、会阴落下三个定点，三个于温凉中聚起的热的定点，奇迹般地完成了修行前通都的程序。
按照自小学习的程序，此后应该是引导气流出会阴，顺着尾椎而上进入后背脊椎大龙，而后过颈椎入头顶百汇，再自前额面部正中而下，最后回到心窝处的原点，这便算完成了任督二脉的打通。
可此番老师却叮嘱自己不要去管任脉，只重复通都的过程，直到听了他的指令后再去贯通任脉。
林禹此时的状态非常好，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充实感让他信心大增，若不是老师有交代，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直接完成任督二脉的打通与贯穿。至于老师为什么不让，他不知道，但却还是依着老师的吩咐进行着。
将那玉瓶散出的幽香吸入体内，林禹静气凝神，重复着呼吸吐纳聚热于心窝，然后往下汇入小腹止于会阴的枯燥行为。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禹的像是元神出窍了一般，进入到了一种无物无我的绝对空灵状态。
山中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叽叽喳喳地凑着热闹。花厨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玉瓶摇头苦笑着收起真气，便是这孩童巴掌大的一瓶药液，他耗费了近两个月才炼制出来，费时费力，此时却只不到半个时辰便用完了。
不过好在效果不错，看着池中脱光了盘膝坐着的林禹此时的状态，他满意地点头笑了笑，能够如此快速便进入空冥状态是一种极少见的情况，同时也是修炼者天赋与悟性的呈现，这也让他越发坚定了林禹可能是天脉者的猜想。
希望这破池子能帮到你吧。花厨暗道着，心头起了一丝莫名的情愫，然后通过眼神表露出来。
“你是谁？”此时，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花厨惊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灵动少女，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右眉梢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龙形标记，他这才暗松了口气。
他修为极高，能够如此无声无息靠近自己而不被发现的人，这世间怕是不会超过三个，直到看到了龙灵儿眉梢处的图案他才释然，妖族高手，潜行几乎是他们天赋中自带的技能。
花厨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林禹口中的龙姑娘，于是笑着说：“你应该就是龙姑娘吧？我是林禹的老师。”
“你知道我？”龙灵儿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问道。
花厨点头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叫龙灵儿，还知道你是妖族人，前番多谢姑娘对禹儿的照顾。”
龙灵儿对花厨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恐怖的气息，是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恐怖气息。而且她突然出现是因为从花厨身上还感受到了一股隐隐有些熟悉感觉。
于是她再次问道：“你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你？”
花厨笑道：“应该没见过，不过你家长辈可能见过我。”
龙灵儿依旧皱着眉，盯着花厨看了好一会儿，说道：“可是我感觉你很熟悉，我们肯定见过。”
花厨温和笑道：“苍龙一脉自有血脉记忆，你觉得我熟悉也属正常，你如今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会记起来，你前来有事吗？”
见花厨语态温和慈善，全不像是个卑劣之人，龙灵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忘记了许多事情，本打算让林禹随我前去往圣祠找寻记忆，可他太弱了，您能陪我一起去吗？我感觉您也很熟悉，兴许能帮我想起些什么。”
“我也很熟悉。”花厨皱了皱眉头，颌下三寸花白胡须随着他的轻声自语动了动，他看了眼池水中的林禹，问道：“你感觉禹儿很熟悉？”
龙灵儿也看了看林禹，点头嗯了声。
……
“嘿！傻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处在绝对空灵状态中的林禹，突然被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有些虚弱，带着些沙哑，但怎么听都不像是个正经人的说话语调。
“你是谁？”林禹在脑中惊慌问道。
“我是你啊，林禹，不记得我了？”大林禹嘿嘿笑道。
顿时，林禹脑中的记忆如开闸洪水般奔涌而来，那颗蓝色的星球，那片原始森林，那个躺在血泊中手里拿着狙击步枪的尸体。这一刻，他全记起来了，记起了第二次见面时的对话，记起了那句你不知道你你才是你，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记起了那个同样叫林禹的男人说自己已经死了。
也记起了他说的灵魂融合完成重生。
“你在哪里？”林禹有些失措地问道。
“在你脑中，”大林禹嘿嘿笑道：“快些将任脉打通，爷爷我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老师说现在不可以，要……”林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大林禹打断道：“你懂个屁，老头说让你重复通都便是为了让你积蓄足够多的先天之气，然后再去冲击任脉，你现在体内的先天之气已经很充足了，只要任督二脉联通我便能活，我活了你的先天之气便会正常，到时候咱俩都能活下去。”
“是老师不是老头。”林禹有些不满地嘟囔一句，竟是又回到了从前的痴儿模样。但他却没有因为大林禹对老师的不敬而放弃活下去的念头，脑中快速闪过过往的一些画面，在柳州，在海边，在丛林，在天凼峰，以及前不久所经历的幻境，这一切似乎都与脑中那个人有关联。而自己，好像真的被命运选中了。
“咕噜！”一声轻响，天凼池中突然往上冒出一个水泡，接着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原本平静无波的池水中接连不断地往上冒着水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所涉及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林禹还在犹豫，他不愿也不敢违背老师的叮嘱。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老师的一声轻喝：“禹儿，快通任脉！”
林禹心头一动，得了指令后他哪里还敢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会阴，而后引领着那股温凉的气流猛地向上而去。
尾椎，脊椎大龙，颈椎，这三个位置竟是眨眼功夫便顺利通过，而后那股已经变得灼热的气流卡在了距离头顶百汇三寸的地方。
此时的天凼池中动静更大了，水泡个个炸开，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顺着林禹浸在水中部位的一切洞口钻进他的身体，很快便将他的身体充胀成了一个大胖子，再下去可能便要爆体而亡了。
“该死的！那臭老头选的什么鬼地方！真他娘的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过去啊，过去啊！”此时的大林禹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威胁，极度不忿地咒骂着，催着那股卡在后脑处的气流加着没用的油。
水流还在往林禹体内钻，他的身体已经胀大了至少五六倍。同时，他体内的筋脉也被池水彻底冲开，并且随着水流的冲刷开始变得宽阔坚韧起来，浑身骨骼也随之莹如玉、硬如铁，细胞与血肉正在不断被摧毁，而后重生。
这是一种难捱的煎熬。
“禹儿，守住心神！坚持住不要慌！”花厨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禹咬牙硬挺着，在极大的痛苦中拼命催着气流进入百汇。
许久后，林禹突然感到脑后一松，那股气流硬竟是被池水逼着冲开了最后的障碍，然后在百汇处略作停留，接着便自主而下，眨眼便冲进了心窝处的原点。
成功了，任督二脉彻底贯通，此时林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花厨看得长出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眼下只要等着池水将林禹的身体彻底重塑后退出来即可。
可也有他未料到的情况。正当林禹感受着身体的全新感觉之际，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一道手腕粗的雷电怒劈而下，为了消灭或者迎接那位新来的不正经先生。不正经先生先死？亦或是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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