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倭寇入城劫
萧裕的观察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发达,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南翰山上门,自己主子更是无精打采的样子,都让他对二人十分的关心。
“主子,您和成主子不是发生矛盾了吧?”萧裕关切的问道。
周宇无心的翻着一册宋代的孤本书,头也不抬的道:“你以为呢?他认为我医术不够好,给他父亲开的药有害,相信那赛华佗的药,这不就心生嫌隙了吗。”
“那您不去解释解释?”
“何必呢,清者自清的事,南员外根本就没有病,不过是想拖延他当兵而已,我给他开的基本上都是清肺解毒的补药,吃了决计没有事情,他那些又泻肚又呕吐的症状都是装出来给南翰山看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不上战场去冒险,我担些责任又如何。”
萧裕无奈的摇摇头道:“这男儿身,终究没有女儿身心细,他也不想想,您哪有害人的动机呦。”
若问世间速度最快的人是谁,大部分人会选择曹操,为什么呢?因为说曹操,曹操就会到,南翰山此时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灵医阁,正好听到二人上一刻的对白,时间掐算的那么准,就好像事先被人安排好了似的。按理说周宇应该能感受到他的灵根靠近,但一是心情郁闷,二是分心说话,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才愣住。
“你来了?”周宇生怕南翰山听到刚才的对话。
南翰山此时脸色铁青,一脸的质疑道:“周宇,你不尽心尽力的给我父亲治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他装病?难道赛华佗诊断是假?难道当时你诊断是骗我不曾?”
一连番的追问让周宇有些措手不及,萧裕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呦,南少爷来啦,快里面请喝点茶,何四,给南少爷沏杯上好的龙井来。”
南翰山一摆手道:“不必了,本来我觉得上次对你太冷淡,这次前来想给你道歉,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当不当兵是自己的事,我父亲绝对不会为此装病折腾家里人,更不会让我母亲那样伤心难过。今天你若不给我个交代,从此我们就恩断义绝,割席断义!”
周宇见他如此决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如果坚持南员外装病,那一旦查出,这父子势必反目,而且更会激起南翰山重新从军的念头;但是如果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那今日污蔑南员外的事情就会被坐实,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变得语痴,这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如此的症状,竟然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萧裕本想劝说,但见主人那凄婉的眼神只好默言不语。
南翰山似乎在周宇脸上阅读出什么,冷冷的端起茶杯,猛的摔倒地上道:“好,既然你不说,我也就明白了,感谢周先生这段日子的教诲,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山水有相逢,从此两人不再相见,告辞!”
误会这东西,永远不是靠解释能解决的,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就在南翰山甩袖离去不久,街道上突然传出铜锣的锵锵之声来,捕头马一夫带着几个捕快一边飞快的跑着一边大声喊道:“大家赶紧去云龙山躲避,倭寇来洗劫啦!大家赶紧去云龙山躲避,快跑啊!”
“主子,倭寇!”萧裕赶忙将恍惚中的周宇摇醒道:“我们要应战吗?”
周宇悲伤的摇摇头道:“那是凡间的事,我们关闭店铺就是了,若侵扰到我们,只能自卫,不能乱杀。”
萧裕赶忙转身跑去后院,召集五鬼,各自亮出本来面目镇守灵医阁的每个角落。周宇这时首先想到的是阿成,马上喊道:“萧裕,我不放心阿成,他们家离城门最近,倭寇一旦人多势众,此城将无险可守,最先被侵扰的就是南府,你马上带五鬼去他家保护。”
“可是,主子您?”
“别管我了,他们奈何不了我。”
萧裕只能遵命,带着五鬼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南家而去。
其实这次倭寇侵扰并非偶然,因朝廷实行海禁之策,迁徙海岸线内数十里地的百姓去内地,将重兵把守在沿海港口,导致倭寇没有可夺之粮,因此在防守最薄弱的东海县登陆,一路上没有遇到险阻,直奔彭城而来,本是一片乐土的云龙县此刻却是鸡飞狗跳,年轻力壮的都躲到附近山上,年老体衰的则紧闭门户。
和周宇想的一样,因为兵力全都集中在沿海,此刻整个县城除了十几个捕快之外,毫无防守之力,知县也早骑着马跑去更深的内陆,倭寇大摇大摆的闯进城内,加上此前踩点的一些汉奸指引,几大富族钱家、南家、郭家、胡家都成了重点抢劫的对象。
城门洞开之时,一群身着东瀛服饰的浪人,手提倭刀大叫着冲了进来,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哪怕是鸡鸭鹅狗都不放过,被大明军队围剿了几个月,早已饥肠辘辘,碰见如此轻而易举就攻破的城池,所有人都兴奋的绿了眼睛。
“首领,第一家就是云龙县大财主南家,离城门也就几百步,我们先去抢他家?”一个穿着邋遢,满脸油泥的人对着马上一身铠甲的东瀛武士道。
那武士点点头,用磕磕绊绊的汉语说道:“六路兵分,一路你的,去抢最好的富裕的,其他小队分别抢最有钱的其他富裕的家,衙门我去,抢银库粮库。”
“好嘞!”油泥男二话不说,带着前方的几十个浪人火速的冲向南府。
因为是离城门最近的大家族,还没等到探听消息,南家上下四十多口人已经被围在了院内,南员外此时眼也不斜了,口也不歪了,紧张的直发抖。那些先冲进来的日本武士,虎视眈眈的盯着府里的女眷,各个摩拳擦掌、留着口水,嘴中念叨着什么。
油泥男此刻走了过来道:“南家都听了,我们是扶桑的武士,今日到贵府没有别的意思,借些粮食、盘缠,再借些女人回去慰劳武士大爷们,你们最好不要抵抗,否则刀剑无眼!”
全府上下异常的紧张,有些女眷已经吓的直掉眼泪,躲在男丁身后。南员外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颤巍巍的站出来道:“武士老爷,钱粮好说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取,只是女眷可否放我们一马,我们全府上下不是老妈子就是春姑子,别污了您们的眼睛,要是想要好看的姑娘,您们可以去钱府,那里都是漂亮妞。”
油泥男听罢骂道:“少他-妈废话,这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别他-妈给我打马虎眼,你们家的盘子我早就踩过了,再废话一把火把你们都烧了!”
“你们是什么人,堵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府外突然出来南翰山的声音。他从灵医阁刚刚出来便听到马一夫等人发出的警报,急忙奔向家中,却不想此时倭寇已经将全府包围。凭借着一腔热血,对着倭寇大吼起来,但是手无寸铁之下,很快就被绑起来扔进了府中。
“儿啊!你没事吧?”南员外见南翰山被又打又踢的扔了过来,鼓起勇气去将他扶起,关心的问道。
“爹,你怎么?”南员外那麻溜的身体动作和流利的语言,此刻已经毫无保留的映入到南翰山的眼帘。
南员外一愣,此刻哪还有心思装病,一把将南翰山拉回到人群之中。
南翰山此刻无比的心痛,刚刚和周宇断绝情谊,还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却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真话。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南员外道:“把我解开,我和这帮畜牲拼了!”
“啪”,南员外飞起巴掌猛的扇了他一耳光道:“畜牲!我南家世代单传,你膝下无子,此刻好汉不吃眼前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给我消停点!”
南翰山还想辩驳什么,却被一旁扑过来的南夫人一把堵住了嘴。
油泥男生怕自己带的这股人被其他股小队抢了头功,一招手道:“都杀了吧,赶紧抢东西,否则我们就落后了!”
瞬时间南府内凶光四起,东瀛武士们纷纷举起屠刀挥向众人。可是就当那刀要落到人头之上时,忽听得门外传来惨叫之声,惊得油泥男回头张望,这一看到好,灵魄差点从身体里窜出,一个身形恐怖的庞然大物竟然站立在他的身后。还没等得及大叫,头和身体已然被那怪物抓起,被撕成了两半,而他的灵魄刚刚与肉身分离,就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乌沙,哈林那期,酷图呐喊!”怪物身后突然出现另一个更加丑陋可怖的怪物来,是一只拥有五光十色批复的巨猿,嘴里说着刚才那句话。
先前的怪物躬身让到一旁,去解决其他的东瀛武士。门外传来更多的惨叫声、哀嚎声如同鬼哭一般。
不一会已经有更多的怪物跨墙进来,纷纷站到那巨猿身后,一共是五个,而他们的头目此刻却躲在府外,在树荫下清点被杀掉的东瀛武士。他们是五鬼的真身,赵大——山魈,黄二——狌狌,吴三——当康,何四——帝江,郑五——乘黄。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如今整齐的站立在南府众人面前,有的昂首挺胸,有的卧地侧头,有的舔舐爪牙,还有的咀嚼着刚刚入口的倭寇灵魄。
可以说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人能看到他们全部的真身,三十个矮小的倭寇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南府众人看着他们时的恐惧远远大于看那些倭寇兵,满院子的残肢断臂,头颅脑浆,四处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为首的山魈蹦跃到众人身前,巨大的身形将阳光遮住,只见他低头对着惊恐的人群道:“我等乃天庭神兽,奉玉帝指派下界保护凡人,尔等莫慌。”
此话一出,全府上下盈盈跪倒,不住的磕头,口称:“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山魈心里暗惊,从来都是给主子磕头,第一次受到女主子给自己磕头,赶忙将身子侧到一旁,生怕受了这一拜,张嘴道:“尔等不必拘礼,暂且回到房内一避,等倭寇撤退,我们自行离去,不必拜谢。”
众人全都舒了一口长气,互相搀扶发软的腿,纷纷走进房内,唯有南翰山愣在当地,因为他总觉得这怪物的声音似乎出在哪听过,但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南夫人见他傻站在那,赶紧上前解开困绳,将他生拉硬拽的带回房内。
四个怪物待他们全都进屋,纷纷化作灵团镇守到院内的四角,独留山魈一怪保持真身,在正中的方石上横卧下来,无聊之下抓起一条被扯碎的大腿骨当作零食一般啃食起来,所发出的“嘎巴”之声,让人听上去毛骨悚然,几个胆大的家丁隔着门缝偷看,都被眼前的一幕吓的缩回了脑袋。
南府有萧裕和五鬼镇守,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是其他府宅却没有那么安生了,周宇本想不问世事,拿出酒壶来自斟自饮,吃着五味茴香豆,却突然想起钱家来。那柔妃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妃嫔,今生已经遭到如此大的折磨,若再被扶桑人侮辱岂不是痛不欲生,想到此也顾不得收拾,捡起一条汗巾匆忙的缚在脸上,从马棚牵出一匹好马,翻身一跃,直奔钱府而去。
虽然有些担心,但凭这马匹的脚力不至于落后太多,周宇发动灵力,不断的催促马儿快跑,一根马鞭几乎都要被打折了,终于在东瀛兵进入钱府后不久便来到了钱府门前。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从马上跃下,右手抽出逆龙匕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去,还没等守门的两个士兵反应过来,两条细小的血线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脖子之上,“咔嚓”一声,身首分离。
此时钱府内已经传来女人们的哭叫声,这股东瀛兵和去南府的不一样,他们手段更加毒辣、残忍,凡是遇到男丁通通用刀捅死,遇到年老色衰的女人也同样如此,只留下年轻漂亮的姑娘被押解到院内。
周宇阔步进到院内,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因为他感受到钱小姐的灵魄还在,没有凭空消失回到冥界,这说明性命无碍。于是大吼一声:“喂!”
正在院子清点女人的东瀛兵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去,周宇高大的身形堵在府门之前,如同金刚韦陀一般。
两个东瀛兵缓过神来,竟然仗着胆子举起长矛向周宇刺来,周宇身形一晃躲开最初送上来的长矛,伸手一抓,那长矛被他死死的掐住,向后一扥,持枪的东瀛兵被连根拔起,飞向周宇,他不等东瀛兵落地,猛的飞起一脚,东瀛兵“咣当”一声被踢出一丈多远。
另一杆长矛此时业已赶到,眼看着就要扎到周宇的大腿,他飞身跃起,一脚将矛头踩在脚下,任凭那东瀛兵如何使劲的向后拔,都纹丝不动。
周宇将手中的长矛当作标枪向那东瀛兵掷去“噗”的一声,贯胸而出,连身后的东瀛兵都被扎的口吐鲜血。
其余的东瀛兵此刻已经慌了,进城以来,不,和中国开战以来还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如同怪物般的人。可以在三两下之间,解决三个训练有素的枪兵。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突然齐喊:“涛吃给其!”(编者按:日语とつげき,突击的意思。)一拥而上,奔着周宇杀来。
周宇歪着脑袋嘿嘿一笑,那方巾遮挡着他的笑容,却遮挡不住他的声音。他没有动,“噗哧,噗哧,噗哧”声音刹那间不绝于耳,几十把东洋刀几乎同时插进他的身体,就连府内那些女婢们也都吓的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几个东瀛兵狂笑不止,看来这金刚韦陀也不过如此,可就当他们抽回刀柄的一刹那,周宇又动了起来,身后“嚓嚓嚓嚓”声音不断,一个又一个东瀛兵喷着鲜血如同叠罗汉一般,倒满一地。
周宇抓起一个东瀛兵的披肩,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然后将匕首放回腰间,对女婢们问道:“你家钱铁山员外和钱小姐呢?”
女婢们摇头不知,周宇闭上眼睛开启灵根,仔细寻找着钱小姐的灵魄所在,顺着一丝隐约能看见的光影走入到钱府后院,当进入到钱小姐的院内时,他下意识的去看了一下那口曾经住着女鬼的枯井,发现上面的石板竟然被扒在一旁,而那光影的痕迹也正是由井口向下延伸着。他快步的走上前去,向下一探头,果然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最上面是管家钱通,底下分别是钱铁山夫妇及钱小姐。
突然看到一个人脑袋出现在井口,几个人也同时吓了一跳,纷纷祈求饶命。周宇用灵力改变了声带,发出浓重的苏吴口音道:“没事了,你们安全了,东瀛兵已经全部被打死。”
说完转身进到钱小姐的房间,将床幔整个扯下,再次回到井边,将床幔撕开,编成一股股结实的绳结,一头绑在院子的石桌之下,另一头顺着井壁放了下去。然后转身快速离开,生怕被人认出来。
就这样,一场本该是浩劫的劫掠事件被主仆七人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
可惜的是,云龙城内的四大家族以后就只剩下南家和钱家了,郭家、胡家在这次浩劫当中被彻底的抹去,两个府邸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斩杀。本不该介入这样纷争的周宇,却因为两个宿命的女人,不得不参与进来,等待他的也许是灵神未来的责怒,又或者是再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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