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端倪
我没想到一个破烂镇子能有那么豪华的府邸。虽然说不上是金碧辉煌，但也是飞檐斗拱一样不缺。飞檐斗拱？关外有这种建筑风格？出来半月有余了，我第一次见大梁的建筑。
阿绥说大梁跟附庸的外邦一向交好，经常会外派官员去他们的积贫积弱之地，以示和睦。那这样的话，这个秦赊多半就是大梁外派过来的官员，既然是大梁的官员，大梁丞相的儿子应该还是认识的。
阿绥将腰牌拿给管家，管家忙不迭地跑去通报，不一会儿，秦赊就出来迎接了。我一见到他就有些懵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可不是我梦中那个穿官服的人。怎么着，在这些年好吃好喝地，胖了？
我们跟着秦赊进了府，里面丝毫不比丞相府差，只是少些绿色，想来也对，关外哪找绿色去。阿绥一坐下就问道：“秦大人，何时上任的？”
“哎哟，莫叫大人，莫叫大人，小人已在此任职二十一年零六个月了。”
“你倒算的精细。”
“关外不比关内啊，难熬，数着日子过的。”
“贵地靠什么营生啊？”
“种点不常见的药材而已。”
“可有镇志，我看看回去给你美言几句。”
“有有有，阿贵，快去取来。”
说话间秦赊冷汗直冒，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琼文闹地，整个人打着颤坐不住一样。阿绥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打算为难他，起身说道：“大人先休息着，我们在你这院子里转转。”秦赊唯唯诺诺又想起身，阿绥执意不要他跟着，最后拿官职一压他才作罢。
我们往他的院子里走去，这院子极大，需得走个一刻钟才看得个大概。从大门而入是个假山，嶙峋地将路分成两条，一条通向前厅，另一条正在我们脚下。我觉得这条路应该是通向什么女眷的住处，但结果让我有些诧异，这条路通向一片桃柳林。这会不是桃柳开花的季节，但难得见到这一片绿色，我不禁十分感慨：这得花多少银子元宝啊。随后我们进了林子，我走在林子中总能问到一股特别的腥臭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像是什么刺鼻地中药被放到油锅里一煎，再混着桃柳的清香。这香中带臭的味道让我想到了美中带丑的那位。呸呸呸，这什么联想法。
这条路到这个林子已经是尽头了，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去前厅。我们走到假山的时候，忽然看到假山中间有个足够一人的空洞，我想这个应该是给小秦公子或者小小秦公子玩的地方。于是我脑子一抽，也进去了。阿绥看我往里钻，也跟着往里进，我回头喝他道：“这就一个人的位置，你来干什么，哎呀，挤死了挤死了，你退退，你快退退。”他像是故意挤地我好玩，越发使劲地挤我，我被挤地喘气都困难，忙手舞足蹈地乱挥起来。当啷一声，悦臻砸到一块突出地石头上，连带砸到我的手，我一吃痛将悦臻脱手了。忙叫阿绥停一停，我正蹲下去要捡，我忽然看到我们站的地方有一圈黑线，很细地黑线。阿绥见我看得出神，他也蹲下身来看，现在这个方寸之地就真的是插不了针了。
阿绥看了一会地上，起身在石头上摸索起来，摸了一会忽然叫我道：“由桑，走吧，先去秦赊那，这里晚上再来。”我没他聪明，但是我会听话，叫我走就走呗，反正我也看不明白。我们又走回前厅去了。阿绥进门就说道：“桃柳种得不错，结果了给我点啊。”
“哎呦，这地方种的桃树，能活就不错了，还结啥果啊。要不是我家孙子要去那里面玩，我早给掀了盖房子了。”
“那这个桃林不是你种的喽？”
“是，以前想家。”
“桃树和柳树不是用来思乡的，是用来辟邪的。”
秦赊明显地顿住了，随即泄了气一样地说道：“沈大人都知道了？”阿绥反问道：“知道什么？”“琼文，她总是缠着我。”“那个女鬼原来叫琼文？”
秦赊咽了口唾沫：“对，薛琼文，前一任镇长的女儿。是她把阿芙蓉那个祸害人的东西带进镇上的，没钱了就专门跑去卖身换钱，她还让镇上大半的人都染上了阿芙蓉。她的倒霉老爹不管她，我管。我刚上任就把她抓进来了，现在尸身还在府衙地牢里呢。她因为这个纠缠我，我不怕，我就是早死在这南琚镇，我也问心无愧。”
阿绥皱了皱眉头说：“镇志不看了，带我们去一趟地牢。”秦赊明显的有些犹豫，但碍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定律，只能点头哈腰地带我们过去。路上我在想，秦赊应该没在这个事情上骗我们，琼文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府衙在秦府隔壁，并不远，我们跟着秦赊在地牢里兜兜转转，这里跟我梦境中一模一样。到那扇铁门之前的时候，我有些想退缩，但是相比而言我更害怕琼文半夜找我，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见过一次了，不能怕不能怕。
不出所料，一模一样的场景，尸体已经化成了白骨，衣服还在身上，估计一碰就要化成碎片。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我都见过了。秦赊死活要设宴，我一直觉得这个猴精的人会参与阿芙蓉的贩卖什么的，一想就觉得他令人作呕。口区~
我们还是回客栈吃的，阿绥整理了整件事情，把几个疑点理出来了。
首先，琼文为什么找上我，我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渊源。第二，为什么这个镇子非要贩卖阿芙蓉。第三，琼文明显有个儿子，但是除了我梦里，没在其他地方见过。第四，秦老太婆跟琼文什么关系，跟秦赊什么关系。第五，外面人说的师爷为什么秦赊没有说起。第六，秦赊府里的机关通向哪里？第七，琼文为什么不直接杀掉秦赊。
这些疑点似乎能串起来，但又像是少了一环。我嗑着瓜子，悠哉地听阿绥分析道：“南琚镇的现状一定从二十年前琼文那里开始的。二十年前我们已经知道的出现的当事人有秦赊和琼文，还有三个人现在是疑似牵涉其中的：当年的师爷、小孩和秦老太婆。秦老太婆我估计问不了了，你好像对她有格外的敌意。”我抢着说：“不只那个老太婆，秦赊我也讨厌。”阿绥小小地叹了口气，递了茶水给我，接着说道：“根据琼文的提示，小孩已经死了，那我们只能找找那个师爷了。不过今晚我们要先去看看秦府里在干些什么勾当。”
我实在懒得动，趴到床上伸着懒腰说道：“我不去行不行，你不是说晚上尽量不要出去吗，我想在这睡觉等你。”
“你不怕琼文来？而且万一有什么危险，我爹每月给你发的月钱，你不能白拿啊。”
“.......我还要吃瓜子。”
虽然害怕，但是显然晚上我们能从秦府查到更多东西。说真的，虽然丞相给我发月钱让我给阿绥当保镖，但是阿绥这人一向低调，根本没结什么仇，我几乎从进丞相府之后就没再打过架，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行。而且这些年跟阿绥玩玩闹闹的，早都没怎么练基本功了，这月钱领的，惭愧啊惭愧。
我们在客栈熬到晚上，换上夜行衣，套上白天的衣服就出门了。到秦府门口，我拿出了我的老本行：翻墙。虽然阿绥打架不行，但我们小一点的时候经常翻墙出府去到处野，秦府的墙头没有丞相府的高，我们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我们摸到白天见到的假山下面，阿绥搂着我站好，伸手往怪石上一按，那石头就陷了进去。我在他怀里看着我们往下坠，那个假山的一部分像个盒子一样带着我们下去，白天看到的黑线就是这个机关盒子与假山连接的部分。咣当一声，我们着地了，我原本还想着轻手轻脚地不让人发现，现在好了，估计今晚我得活动一下了。
我们从那个盒子里走出来，伸展了一下手脚，打量了一圈四周。我们从上面落下来时间很短，这里应该离地面不远。眼前只有一条容两人走的走廊，四面都有人工开挖修砌的痕迹，每隔两丈，墙上都有凿开的一个小方洞，都在里面点着一只蜡烛。
阿绥轻声告诉我，这里如果不是晚上运作的话我们就肯定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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