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霸王餐
本就伤势不重，加上众人悉心照顾，又过几日，千乘恺便又生龙活虎起来，每日都缠着柴噩教他新的咒术，但柴噩担忧他伤势，便一直拖着，只叫他做一些简单的打坐修行，有时间了，便继续带他去梧桐城中闲逛。
只是伤愈之后再去梧桐城，千乘恺总感觉有些怪异，因为他眼中的梧桐城不再如之前那般简单，在这座城中，人流如织各式各样，修道之人也不在少数，千乘恺每当见了他们，总能感受到他们与普通人有所不同，似乎有真气笼罩，或强或弱，总有感应。
千乘恺不知为何能够突然感知到这些，便问柴噩缘由，柴噩先是一惊，而后面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路上随便找了几人，让千乘恺分辨，竟一一说破，无一差错。
柴噩开怀大笑，道：“你可知为何会如此么？”
千乘恺摇了摇头，柴噩道：“修道之人，便是修了一股真气，真气护身，邪魔不侵，而平凡之人，则是没有这股真气的。”
千乘恺道：“那为何我之前感知不到？”
柴噩道：“之前你修为浅薄，自然感知不到。”
千乘恺又道：“那为何我也感知不到师父的真气？”
柴噩笑道：“老子天天在这城中行走，早已将真气封印，随随便便叫人感知到，岂不麻烦！明日里我教你一道封印口诀，你以后到这城中，也需将真气封印才是！”
千乘恺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修为有所增进，开心不已。
柴噩摸了摸千乘恺的头，道：“今日老子高兴，带你去吃点好的，你可愿意？”
千乘恺虽不知柴噩为何突然如此大方，但有好吃的，他自然是愿意去的。
梧桐城中心处，一座三层酒楼远近闻名，名做“神仙楼”，这座酒楼是城中最高档的所在，几道特色菜肴极富盛名，富商显贵来到梧桐城，必去神仙楼。
柴噩与千乘恺曾无数次自神仙楼经过，都会在门外驻足片刻，使劲嗅着从酒楼中飘出的美酒菜香，而后两人打赌闻到的香味是何种酒菜，最后掏掏空空如也的口袋，流着哈喇子离开。
华灯初上，灯笼高悬，神仙楼人声鼎沸，划拳劝酒之声此起彼伏，跑堂的伙计一路小跑，不得片刻空闲。
来到神仙楼门口，柴噩趴在门边，探头向里面瞧了瞧，鬼鬼祟祟像极了偷窃的贼人，千乘恺也探头向里面看了看，热闹嘈杂，瞧不出所以然，奇道：“师父，您看什么呢？”
柴噩看了千乘恺一眼，清清嗓子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看了片刻，柴噩似乎放心心来，迈开大步，大摇大摆迈步走进酒楼。
一个年纪轻轻的店小二立马迎上来，热情道：“客官，里面请”
柴噩一看是个新伙计，心头一喜，道：“爷今天赌桌上赢了钱，来吃点好的。”
店小二一听这话很是高兴，忙将柴噩和千乘恺引到墙边一张桌子旁，道：“客官吃点什么？本店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柴噩仰着头道：“就拣最贵的上，老子有钱!”
说罢，柴噩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钱袋，往桌上一扔，道：“老子饿了，快点上菜，菜只要上的快，老子有赏！”
店小二心中大喜，满脸堆笑，道：“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说罢，店小二朝着后厨大喊菜肴名字，招呼厨子准备，而后沏了一壶热茶，拿了两个茶杯放到桌上，道：“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云山玉露茶’，您品尝稍等。”
柴噩瞪了店小二一眼，骂道：“娘的，老子饿了，喝茶岂不越喝越饿，你且去催那厨子快些给老子上菜就是！另外，先给老子上两坛好酒，就要--‘凤火正元’罢！”
店小二一惊，赞道：“客官好见识，您定是本店常客，这‘凤火正元’乃掌柜私藏，一般人根本不知，未想到客官竟然......”
柴噩不耐烦道：“娘的，怎么如此啰嗦？快些去拿酒来！”
店小二悻悻的点了点头，满口称是，跑开去拿酒了，柴噩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吧唧着嘴，自言自语道：“娘的，苦了吧唧，有甚好喝!”
见此一切，千乘恺却气愤道：“师父你好生小气，我在那木屋之中，经常忍饥挨饿，原本以为你是没钱，却未想到你竟是这酒楼常客！”
柴噩又喝了一口茶，道：“娘的，有你吃的，你好好吃便是，啰嗦个屁！”
千乘恺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一会儿工夫，店小二便抱了两坛酒过来，酒坛样式古拙，一看就与普通酒品不同，揭开封口，浓郁酒香四散开来，片刻便充溢整座屋子，众人闻到酒香，都忍不住向柴噩方向看来。
店小二抱起酒坛斟了一杯，清澈透明，柴噩一饮而尽，醇馥幽郁，余韵悠远，不禁喊道：“好酒！好酒！哈哈...”
店小二又抱起酒坛为柴噩斟酒，柴噩却一把将酒坛从小二怀中抢去，仰头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半坛下肚，柴噩将酒坛放下，擦擦嘴角，竖起大拇指又赞一声，道：“好酒！已经许多年未曾喝过这等好酒了！哈哈...”
店小二未见过如此喝酒之人，不禁愣在原地，柴噩瞪了他一眼，喝道：“娘的，愣着做什么？去给老子上菜！”
店小二回过神来，点头称是，然后赶紧跑开去后厨催菜。
时间不长，店小二终于端了一盘菜上桌，一条清蒸鱼，圆头扁身，赤身青鳍，色香俱佳，千乘恺奇道：“这是什么鱼，模样好生奇怪？”
店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此鱼名为赤鱬，出自英水，数量稀少极难捕捞，味道却极是鲜美，这百里之内，只有本店才有！”
柴噩此时已将那一坛酒喝完，将另一坛也打开饮了几口，见到菜端上来，对店小二道：“娘的，在这里啰嗦个甚，快些去给老子上菜！”
店小二赔笑一声，又一次跑去后厨，柴噩赶紧拿起筷子，低声对千乘恺道：“快点吃，不然一会儿鱼就飞了。”
千乘恺奇道：“鱼不会飞。”
柴噩毫不理会“鱼不会飞”的真理，一副饿鬼模样，夹了一大块鱼肉便放进嘴里，被烫的流泪也舍不得吐出来，到最后还是喝了一口酒送下去的，似乎真怕鱼飞了一般。
千乘恺赶紧拿起筷子吃起来，看柴噩的模样，再不吃，恐怕连鱼骨都剩不下了。
这赤鱬当真名不虚传，肉质细滑，入口即化，再加上名厨烹饪，鲜香四溢，吃上一口回味悠远。
一眨眼的功夫，盘子中的赤鱬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连一点汤水都未剩下，桌旁两个馋鬼，正大嚼着鱼骨头。
恐是店小二真的想要挣到柴噩的赏钱，他这一桌的饭菜当真比别桌上的更快一下，一转眼功夫，四五道菜肴上桌，皆是神仙楼的招牌菜，柴噩与千乘恺两人如风卷残云，吃的一干二净。
两人终于饱腹，千乘恺摸着自己的肚子，大为开心，柴噩抱着剩下的半坛酒，亦开怀大笑，叫嚷着让店小二再上个果盘。
这时，酒楼二楼走下一人，看穿着像是酒楼掌柜，笑容满面，不断跟客人打着招呼，询问吃的可好，照顾不周云云，不经意间，掌柜的眼光扫到了房间一角的柴噩师徒，表情立即僵硬起来，径直走到柴噩面前，黑着脸道：“这位客官，吃的可好？”
柴噩正闭着眼睛，一面吧唧着嘴回味，一面称赞今天的鱼格外鲜美，听到掌柜的声音，不禁一惊，睁开眼睛站起身，便“嘿嘿”笑了起来，一副谄媚表情道：“哟，大掌柜，多日不见，祝您生意兴隆！”
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托您的福，还没饿死！”
柴噩并不生气，完全没有了往日那暴躁脾气，道：“我二人就简单吃点，不敢劳烦您关心！”
掌柜的面如死灰，道：“那结一下账如何？”
柴噩表情猥琐，道：“我们还未吃饱，等吃饱了一起结！”
掌柜的一听柴噩的语气，就知道了大概，道：“那就先将这几道菜的账结一下！”
柴噩依旧一脸笑意，指着门外道：“我今日砍的柴，放在街对面，抵菜钱，如何？”
掌柜的一听，差点气的晕了过去，咬着牙道：“也就是说，今天还是没钱？”
千乘恺一惊，拉了拉柴噩衣袖，低声提醒道：“师父，我们有钱，你忘了，放桌上了！”
柴噩递给千乘恺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掌柜的看到桌上的钱袋，拿到手中掂了掂，斜着眼道：“今日还是装了石头么？”
柴噩弓着腰，不断搓着两手，嘿嘿的笑着，表情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看起来倒颇有几分爷就是没钱，你能拿爷怎么样的痞子样。
掌柜的看着柴噩的表情，更是怒不可遏，对伙计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柴噩与千乘恺看到这种形势，不等伙计们拿家伙，赶忙跑出了酒楼，身后还传来了掌柜杀猪般的吼叫：“是谁把他放进来的？是谁把老子的‘凤火正元’给他的...”
两人逃出酒楼，伙计们并未追出来，估计是忌惮柴噩那巨大的体型，两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柴噩丝毫没有方才的狼狈相，反而趾高气扬，不断吧唧着嘴，回味美酒佳肴，还因为未将剩下的半坛美酒顺出，满是懊悔。
千乘恺年纪小，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莫名的竟感觉有一些兴奋，在他的心里，这些只是玩闹而已，摸摸肚子对柴噩道：“师父，我们以后需常来，那赤鱬当真美味！”
柴噩大笑，道：“你只需听话，老子自然带你常来！”
千乘恺道：“可是师父，你那钱袋里，当真是石头么？”
柴噩不屑道：“老子吃饭，怎会带石头？莫听那掌柜的胡说！”
千乘恺奇道：“既不是石头，那掌柜的为何生气，将我们轰出来？”
柴噩嘿嘿笑着，道：“老子的石头，不能叫石头，是宝石，宝石！那掌柜的不识货罢了！”
千乘恺白了柴噩一眼，道：“师父，你当真无耻！”
柴噩斜了千乘恺一眼，道：“娘的，老子带着你好吃好喝的，你竟这么说老子，你皮痒了不是？”
千乘恺赶紧逃走，求饶道：“师父，饶命，我不是那意思，莫要动手！”
...
午夜，柴噩不知去了何处，千乘恺独自返回木屋，躺在只有木板和稻草的床上，仍然对赤鱬的味道念念不忘，看着夜色繁星，暗自心想：“等有机会，一定要带上灵儿一起，哎，不对，灵儿是不吃肉的，真是可惜，肉的味道多好啊！女孩子是不是都不吃肉呢...”
胡思乱想着，千乘恺逐渐进入梦乡，他不知道，柴噩今日心情会如此明亮，皆因他而起，能够感受到修道之人的真气，说明千乘恺已然突破了千乘咒术第一重束缚，这份资质，千乘门万年以来，无人可及！
千乘仁书房，柴噩将此事告知千乘仁，不出意外，千乘仁亦是惊讶，道：“怎的如此之快？”
柴噩道：“依我看来，此事与恺儿与那黑石国近卫交手有关，那次交手，逼出他的咒术极限，生死间意外突破了第一重束缚！”
千乘仁点点头，道：“天下事，果真不会如我等安排！”
柴噩道：“虽受了点伤，但现在看来，也算因祸得福了！”
千乘仁突的面上有了几分忧色，许久之后，道：“师兄，在你看来，此事应如何看待？”
柴噩笑道：“你若问我，还能怎样看待？自是高兴了！长久以来，对恺儿之事，你我二人一直意见不合，当年你退了一步，松口允许他学习第一重咒术，现如今第一重已破，教不教这第二重，还是需你来拿主意！”
千乘仁叹了一声，道：“师兄，其实这几年以来，我已想明白，恺儿只要学了第一重咒术，怎么可能停得下来！当年你让我退这一步，不过是给我下套罢了！”
柴噩哈哈大笑，道：“你这等聪明人，谁能套住你？若不是你心中已有主意，自也不会退那一步！”
千乘仁道：“自今日开始，我们需想办法将他的进度拖延一些，若学的太快，年纪轻轻便不知轻重，容易闯出一些祸事！”
柴噩却不以为意，道：“这梧桐城，屁大点的地方，城中又多人照看着，能出什么事？你这岁数愈大，也愈发的胆小了！”
千乘仁仍不放心，嘱咐道：“师兄，一切还是小心为好，上次遇到那黑石城近卫，已将我惊出一身冷汗...”
柴噩摆摆手：“好了好了，想要让他好好学习咒术，我办法有的是，若要将他的进度拖延，我便不知该如何了？所以你我二人，我管教，你管拖度，如何？”
千乘仁皱着眉头，道：“师兄，拖延之事我一人怎行？需要你我二人配合行事...”
柴噩却摆摆手，打断千乘仁的话，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柴噩起身便出了书房，留下千乘仁独自烦扰。
此后，千乘恺不仅要学习咒术，还要面对千乘仁的“刁难”，千乘仁经常会找一些厚重古籍，令千乘恺背诵记忆，若记不住，便不允许他出门，可令千乘仁未曾想到的事，千乘恺记忆颇好，过目不忘，一本古籍读上一遍，便可记得差不多了。
千乘仁见读书难不住千乘恺，便又想了一个办法，他故意找一些晦涩难懂却无甚用处的上古咒术教给他，以期他知难而退，降低对咒术的兴趣，但结果适得其反，咒术越是艰难，千乘恺越是好奇，甚至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直到学会方休。
如此时间久了，千乘仁想了许多办法也未达到目的，也只好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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