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巳蛇
十几道寒光从地面滑过，如同毒蛇一般游荡，好似是电光闪烁一般，只一刹那，便撞在当关周身的青气之上。层层青气震荡，却还未散开。
周围无数的暗影之中，涌出无数剑光，如同一片天罗地网，将师徒二人包裹在其中。
当关手里掐个诀，一道金光从青气中飞出。化作六道金甲、六道银甲共十二个神人，护在当关身侧。
当关以手在虚空之中画出十几个古怪文字。飞入十二个神人体内。
邑菡被当关护在怀里，只感到一阵阵来自无数阴影中的压迫将她的灵炁紧紧锁在灵台处这一隅之地。
藏起来的巳蛇再不出声，也不控制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墨色剑光袭向师徒二人，只是等着，等待当关气势被消磨殆尽的时候，便是一击必杀的时机。
“十足的长进啊，小当关。”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邑菡只觉灵魂震荡，仿佛躯体与魂魄即将分离。
“慎独！”
当关轻喝一声，解了这魔障之音。
“还学了些儒家之法，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当关周身青气不绝，心下却有些许焦急，青气铠甲，无缝天衣耗费了灵炁着实惊人，即使晋升天仙，也不足以如此奢侈。
当关无奈笑道：“你我就这样耗着，也难分个胜负不是吗。”
那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我能抵得住如此的气势，你那小徒弟可不一定。”
邑菡从没觉得自己有如此的拖油瓶。
当关叹口气，还是要借力破局了。
想起当年，也与此番场景无多大异处，也如此般，困于自守，不同的是，当时只能偏安于无缝天衣之内，现如今，若非要护着邑菡，说不得还有反击之力。
当关将衣袖一抖，一颗闪着金光的舍利子飞出，佛光闪耀，房间如同一滩池水，几颗花瓣伸出，四处阴影被那莲花花瓣缓缓驱散，花瓣摇曳，一道人影被花瓣从一处暗影中扫出。
舍利子法相，莲花落佛国。
随后，那花瓣急速变换，成戒棍状，砸向那道人影。
“大圣舍利？”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却依旧如先前般平淡。
“小当关，怪不得师尊总说你福缘深厚，没想到，你居然能得到如此宝物。”
那人影被戒棍打在身上，一道道黑炁从他身上被打的四散剥离。
“果然有些长进，倒是我失算了。”
那人影破碎，无数黑炁飞散，不知各自遁去何方。
“小当关，下次再见，你便没了用出这东西的机会了。”
巳蛇的话音消散，如同他那诡异的黑炁一般。
当关吐出口浊气，勉力支持的无缝天衣也如那黑炁般消散，当关取出十二枚山海钱，各自抛进那十二道神人的体内，十二道神人躬身一礼，也自消散去了。
当关拍了拍钱囊，有些心疼，这本身就不富裕的钱囊，如今却是更加干瘪了。
当关无奈的叹道：“着实没想到，巳蛇居然也在，差点吃了大亏，这一遭，损失着实不小啊。”
他手中飞涌出一道青芒，将墙上钉着的三只银针裹在其中，又纳入袖口。
邑菡低着头：“对不起，师傅，如果不是我拖累，你就胜了。”
敲门声打断了邑菡。
当关摸摸她的头：“与你无关。”
房门打开，姒婵站在门口，似是有些焦急：“我听见你们房间的怪异，便想来看看，只是叫了半天都没个回应！我都想拆了这道门了！”
当关摆摆手：“没事了，巳蛇来了而已。”
姒婵有些惊讶：“巳蛇？而已？他怎么会也在这船上！”
当关耸耸肩，叹道：“谁知道呢，不过，自从犬嗣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这一路上有心人也不少，能得知我要去往的方向也是常理。”
“这一路，倒也真是艰难啊。”
邑菡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叫戌狗犬嗣呢……他不是叫作娄金……还是娄……”
姒婵看向邑菡：“没错，娄金。犬嗣是那家伙的一种怪异的法宝，叫噬日，籍大日之能，抛出分神。是丁昴给他炼制的法宝。”
邑菡点点头，奇怪道：“也不知，巳蛇是如何潜进此处的，遁入暗影，倒是很像那个犬嗣……”
说来也怪，除了两耳灵敏的卯兔以外，房内的声音却是未曾惊动任何人，连隔壁的那条西海四太子都不曾听见。
小兔子各种担心，也想要留下。废了好大一番气力，当关总算把邑菡和姒婵哄去休息，一大一小，却都仿佛是小孩子一般。当关自己筋疲力竭，无力的坐在床上。
如果此时巳蛇退而复返，恐怕自己也就命丧于此了。
细数这一路行来，也不是多久，却依旧未曾有过几分紧迫感。自己顺理成章突破天仙，印证天仙果位。虽然有着《蜉世蝣书》的死劫，但多年以来，对此的诸多不甘似乎也成了寻常一般，甚至更多了一些接受命运的无奈，以至于追求成圣也只是口舌之谈，之前被易圣影响，挑起那股怨念，而现如今，唯一的目标恐怕便是帮助邑菡适应这里的天地，让她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自己的徒弟，也是自己意志、道理的延续。
虽然当关不曾有什么道理，也没有过什么意志，一切都在他手刃血仇之后，烟消云散了。
虽然那个时候的意志也只是血淋淋的报复。
忆起当年，虽然还没有如今的境界，倒也是一场痛快。当时同行的十三人，昔日的挚友们，如今却是自己路上的险阻了。
当时正少年，意气风发。
当关打个哈欠：“师伯说的对啊，还是睡觉舒爽的多。”
……
清早，当关在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的房间里醒来，书架、几案、箱柜，尽皆被打砸的破碎。
房间内有一层帷幕，会将外界的场景遮蔽，算是一种帘帐。
那帷幕散去，机关鸟的外界却是一片风卷残云。机关巨鸟从无数雷霆中穿梭，速度丝毫不减。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南海上方的雷池处了。
未知几纪之前，南海之中的天空上遍布乌云雷电，也曾有修士为了窥探其奥秘而出入其中，强者未曾有什么发现，羸弱者被电的连外围都难以冒进，这处雷池便也被认为不过是天然生成而已，方才绝了寻宝觅踪之心。不过，往来的机关楼宇，仙家船只，为了通行顺畅，却平白多添了诸多山海钱。
当关摇了摇混混沉沉的头颅。巳蛇这种敌手，忒的是防不胜防，时刻绷紧精神，总会有断掉的一时，如今自己还要护着小邑菡周全，说不得还要多上小兔子和四太子两个拖油瓶。也许，二人也算是一助力？
当关把那三枚银针取出，其上还包裹着当关留下得青气。这三枚银针名叫日眼，是酉鸡丁昂根据一本古卷上得法宝图卷炼制而成。他离开琅环阁之时，丁昴还在根据那古卷炼制一样法宝。
正发呆着，不多时，门外传来阵敲门声，开门一瞧，正是那位无所事事的西海四太子。
“你这，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好好的书架几案，成了这一地的破铜烂铁，腐烂朽木……”
他只是扫了几眼，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当关叹口气，言道：“此事，说来话长，赔付了房间的物事，我们只怕是没钱了。”
敖兴也是叹道：“那就长话短说。”
敖兴只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算得上，是追杀我的仇家吧。”
敖兴四顾，不禁叹道：“不该睡得过早，我倒是错过了诸多好戏啊。”
当关无奈的转过身，走进房间内：“随便坐吧。”
敖兴跟进去，四处瞧瞧：“坐……坐哪……”
……
楼里的管事倒是动作迅捷，很快便将房间里的东西换好了，幸好，这些房间内饰倒是并不昂贵，但也让当关付出了一个山海钱，看着仅剩的四枚山海钱，当关长叹口气。倒是应了犬嗣那句话了。
“离了琅环阁这么久，钱可还够用？”
若是现在，当关肯定要答上一句：“来的正好，没钱了，给点钱。”
“你说的仇家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当关想了想：“十二相枢，巳蛇。”
敖兴大惊失色：“十二相枢？你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怎么？你知道？”
敖兴似是第一次见到当关一样，上下打量一番，叹道：“琅环阁传人，惹上十二相枢，倒是很正常，都是怪物。”
当关倒是升起了些好奇心：“怎么，仔细讲讲十二相枢？”
敖兴走到几案旁的书架旁，在一堆书籍纸张之间翻翻找找了半晌，终于，被他找见一张大世界的地图：“说起十二相枢，就要说起六七百年前那场为祸人间的相枢大祸了。”
当关好奇的听着。
在琅环阁时，当关也曾问过师伯，为什么其他十二阁的名字统称相枢。那位师伯总是眯着眼睛喝着茶水，然后告诉他：“相枢之秘，你便自去寻找吧。”
可是，连当代的这十二位相枢都不知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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