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师爷大势已去
刘德胜在衙门外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身后一众捕快低着头跟在后面,水淹地牢的事让县老爷勃然大怒,但更加生气的却是县老爷身边的师爷。
县老爷姓李名玉堂,生的膀大腰圆、满脸肥肉,豆大的眼睛瞅人时总带着一丝琢磨事情的意思,似乎想从你这个人身上估个价格出来。
县老爷并未原配县老爷,而是花钱买来的官,但这李玉堂家境贫寒,从小立志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奈何没有一个好脑子,学着学着就傻掉了。
至于买.官的钱是如何得来的?那得追溯到十年前了,水仙县有一个和李玉堂怀揣同样梦想的落榜书生,因为长了个长脸儿,得外号老驴,至于他的本名没人知道,他也从未提起过。
早年间老驴得了一颗夜明珠,价值不菲,便想出手卖掉这个烫手的山芋,但该要多少银子心里头也没个谱,索性就先藏在家中,整日寻找识货的商人。
俗话说这世间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老驴家里藏着夜明珠的事很快就被邻居知道了,老驴睡眠很轻,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必然会有所察觉,某一天晚上他正在睡觉,忽然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屋有人在轻轻推门,门闩发出咯棱咯棱声,老驴心说这是进贼了。
当下从手边拿起了铁锤,顺手把一个恶鬼面具带在脸上,如果能吓跑贼人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吓不跑,来硬的老驴也不怵。
老驴慢慢掀开里屋帘子,往走廊木门那边一看,就着月光发现一根木棍正一点一点的拨弄着门闩,眼看着就要拨开了,老驴当下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
在门开的一瞬间,老驴把带着恶鬼面具的脸凑了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
这一招果真管用,只一个照面儿就把贼人吓的昏死了过去,老驴扯下那贼人的黑色面罩一看。
“这不是我家邻居吗?三更半夜鬼鬼祟祟,难不成我那夜明珠的事被知道了?”
想了想,老驴又把黑色面罩给邻居带上,随后将他整个人抗起来送回家门口,脑袋边儿起还给他放了一块石头,佯装成了自己摔倒磕晕的样子。
整晚老驴都在房间踱步,想来夜明珠的事是瞒不住了,索性第二天一早便揣着宝贝赶往柳苑街青楼,在问了几个富商之后,最终以30万银两白银的价格成交,卖多卖少也无所谓了,总比丢了强,这下才了了一桩心事。
后来他又用这30万两白银买了一个官,也就是水仙县的县老爷,只不过这个职位他却不打算自己来坐,而是找了个铁憨憨,也就是李玉堂。
他见李玉堂心智有些不全,便打定了此人的主意,老驴肯花30万银两买.官绝不可能为官一世清廉、为黎民百姓伸张正义,在他看来,这个无可救药的天元王朝,只有钱财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打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受贿敛财,有了李玉堂这个挡箭牌,自己的存在感也能刷到最低,让李玉堂当县老爷,将来出了事情自己也可全身而退,而且做一名合格的贪官必然会得罪不少江湖上的正义人士,即使遭到报复也是李玉堂先挨刀子,自己不过就算一个小小的师爷而已。
老驴将近些年来所受贿的钱财分了一成给李玉堂,虽然只有一成,但这也能让李玉堂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憨憨了,他对此也乐此不疲。
可最近几日发生的事,却让老驴颇有些怒意,先是张大财被杀,后面紧跟着又死了个拐彪,要知道这二人可是老驴牟利的重要棋子,突然就遭来横祸对自己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他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推到了刘德胜的身上。
……
衙门后堂,师爷老驴正坐在案桌后抚须沉思,县老爷李玉堂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边,良久才问道:“师爷,怎…怎么办?”
话音刚落,师爷老驴剜了他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李玉堂知道说错话,赶忙改口道:“老爷,我们怎…怎么办?”
在人前当师爷是为了钱财,在人后就不一样了,老驴拉着个驴脸说道:“我花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受你气的?”
“不…不是老爷,刚刚口误。”李玉堂站的直溜,无处可放的双手不住的揪着裤腿。
就在这时,一捕快突然跑了进来,声音拉长喊道。
“报~刘捕头进见。”
老驴和李玉堂当即转换了角色,这下李玉堂坐在了椅子上,师爷老驴则站在了一旁。
捕快抱拳跪在下面,等候发话,李玉堂则是先看了眼老驴,见老驴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这才对着捕快发话道:“让他进来。”
“是”
捕快又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刘德胜带着身边一众捕快走了进来。
“大人!”众人抱拳道,不同于刚才那个捕快,刘德胜等人并未下跪。
老驴从中分明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心里思衬着这刘德胜知道闯祸了,莫不是准备破罐子破摔?
李玉堂人傻,对于刘德胜的态度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我问你啊,怎么会有大水把地牢给淹了?”
刘德胜知道县老爷六窍未通,能做县官自然有猫腻,但平日里依旧对李玉堂唯命是从,为的就是获得更多的权利,从而对强盗恶棍们进行剿除。
可到了眼下的情况,似乎自己的过失已经无法靠捕头这个职位来承担了,索性便大胆了起来。
他直接略过李玉堂,对着老驴说道:“时机到了,上天自然会惩罚那些恶人。”
老驴心底一惊,但又不敢硬撕破脸,便试探性的问道:“那依刘捕头之见,衙门该如何处理此事?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交给朝廷,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革职。”言下之意是想让刘德胜背这个锅,但又不敢直说出来。
刘德胜混迹官场多年,对于老驴的话自然是一清二楚,可眼下绝不是闹翻脸的时候,思索片刻,才回道:“依属下之意,不如先让弟兄们回去睡个好觉,如何?”这话分明带着挑衅。
一向憨纯的李玉堂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当即坐直了身子,身旁站着的老驴一把按在李玉堂肩膀上,心想这刘德胜也有些太大胆了,看样子今日不能在谈下去了,不然非得出事不可,便故作镇定的说道:“老爷近日身体抱恙,此事明日再谈,你先回吧。”
刘德胜勾了勾单边嘴角,道了声‘告退’,便带着一众捕快出了衙门。
衙门外,刘德胜嘱咐了捕快们几句:“弟兄们,水仙县要变天了,刘某奉劝各位早日寻得容身之地。”
捕快们不明所以:“刘捕头,不就是死了些囚犯嘛,况且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犯不着让大家伙丢了饭碗吧?”
刘德胜则不这么认为,既然银面少年敢站出来叫板这世间的所有不公,必定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况且以他的能力,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刘德胜还是耐心的给捕快们分析了一波其中的细节。
“那家伙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告诉世人,他要将这世上所有作恶之人如数铲除,如果他真的朝这个方向走,可能很快就会波及到我们。”
“这话怎么说?恶人被除了是好事啊,咱们当捕快的也能轻松一些。”其中一捕快不解道。
刘德胜却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衙门不养闲人,况且那两个老家伙一直在对强盗们收黑票子,如若以后断了这条财路,随便一条莫须有的罪名都能让我们入狱。”
“这与我们有何干系?”那捕快不服道。
刘德胜叹了口气:“强盗恶棍在那两个老家伙的眼里就是亲密的伙伴,有人要迫害他们,你说老家伙会同意吗?那少年反而会被认定为罪人?我们是当地的捕快,抓捕罪人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抓不到呢?那有罪的岂不是我们?况且地牢已被大水淹了,朝廷决不会不闻不问的。”
捕快们恍然大悟,纷纷感叹刘德胜缜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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