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能先把火灭了吗
当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警察之后，王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也许受到警察到来的干扰，光点的进攻也没有之前那么犀利了，使他可以有功夫仔细感受了一下趴在他身后的郁可欣。
他能感觉郁可欣已经全身无力，但所幸还能感觉到心跳和呼吸。他略微放心，还是不敢回头看郁可欣的情况，毕竟眼前那一群光点还在空中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过来。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虽然清洁女工脸上的大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但从她的眼神上看，似乎并没有惊慌害怕。
她只是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警察。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下，但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被警察震慑住了，倒更象是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在双方紧张对峙的十几秒钟里，又陆续有警察赶到现场，现场被包围得算是一只苍蝇估计也飞不出去。不过那个女工右手上依然在燃烧的那团火实在太诡异，包围她的警察一时不敢过于迫近，只是距离七八个台阶持枪对峙。
过了几秒钟，处于众多枪口中心的清洁女工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只听一声决绝的嘶喊从口罩后面传出来。声音凄惨得把周围的警察都吓了一跳。随后更多人在厉声呵斥她放弃抵抗投降。
女工没有把警察的警告当回事，她用左手把口罩一拉，露出了一张很普通的中年妇女的脸。她略有些发胖，脸上已经出现几道深深的皱纹，脸色由于长期阳光照射比较黑。
如果不是她现在表情狰狞，谁也不会注意这么一个长相普通的清洁工。
王丹不知道她刚才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嘴唇，只见她此时满嘴是鲜血，连牙齿也被血染得血红。随着更多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甚至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整个人的样子说不出的狠戾。
韩思妍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周围的警察不要冲动。毕竟这是第一次发现系列绑架案的嫌疑人，万一哪个警察一紧张开了枪，把这唯一的线索打没了就糟糕了。
为了缓和气氛，她甚至把指向对方的枪口抬起对着楼顶上方。她用空出来的手扒拉了一下王丹，希望他带着郁可欣先退到警方封锁线后面。可是一扒拉居然没扒拉动，她斜眼看了一眼王丹，见他一脸紧张盯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其实王丹早想跑了，这么大的场面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吧，万一一会儿真交上火，子弹乱飞的可没长眼睛。
可是当他刚有往后退的意图，就看见那些光点也跟着往前飘近了一些，很有点蠢蠢欲动的架势。这下他不敢动了，自己一个人能跑，但拖着身后的郁可欣估计就跑不了了。
韩思妍没工夫继续管王丹，她要先处理好眼前的紧张局面。她刻意将声音放得平静，对清洁女工说道：“你不要紧张，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韩思妍。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我说。”
为了表示诚意，她示意从下层包围上来的警察往后退了两三个台阶。韩思妍这么做也就是为了疏解一下嫌疑人的情绪，防止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在这个全封闭的楼梯间，这个女工就算是能飞也逃不出去——除非她像崂山道士一样能穿墙。
女清洁工果然没有继续的动作，但也没有搭理韩思妍，而是站在那里嘟嘟囔囔地念着一大串晦涩难懂的音符。而她嘴角的血依然在不停地顺着下巴往地上滴落，没多久就在地面形成了一小滩血洼。
韩思妍不敢拖延时间，看她这个血流量她都有点怕女清洁工会失血而死。她柔声劝道：“你看你都受伤了，先跟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哦。。另外，能不能先把你手上那团火灭掉？”
听韩思妍这么说，吴志宏和其他警察才想起这事够怪异的。从监控视频发现女工手上着火到现在，这火起码烧了近十分钟。不管是什么燃料的火焰，连续烧这么长时间，别说是人手了，就是一般的铁锅也能被烧穿。可是眼前这位普普通通的女工，居然就这么让火在手上烧着若无其事。
玩杂技和电影特技的时候也有把火在人身上点燃的，但那是演员穿了专业的防火服。即使如此，燃烧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一分钟。
清洁女工仿佛没有听见韩思妍的话，她依然专心地嘀咕着类似咒语的话。就在韩思妍考虑是否采取强攻的时候，清洁女工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清洁女工嘴里蹦出几个奇怪的字音，左手一指韩思妍，王丹看得清清楚楚，空中漂浮的那最后十几个光点不再试图攻击自己，而是飞快地向着韩思妍这几个警察的方向扑了过去。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在韩思妍眼前挥了一下，几个直奔韩思妍而来的光点就被他收入手掌。挡住了袭击韩思妍的光点。
王丹脑子里灵光一现：是不是这女人觉得光点对付不了自己，所以把目标放在了警察身上？
由于韩思妍就站在王丹身边，所以王丹还能帮她抵挡一下光点。但另外几个奔向在韩思妍另一边乔路东的光点，王丹就臂长莫及了。眼瞧着三四个光点消失在乔路东的眉心。
警察们见清洁女工向韩思妍这边指了一下，但看不出这虚空一指到底有什么作用，所以包括韩思妍在内，都还是死死盯着女工。
只有王丹知道，这些光点一般人不是好受的，看他身后的郁可欣就知道了。他悄悄地把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在被光点袭击的乔路东身上。
清洁女工指挥完光点进攻之后，嘴里狠狠地蹦出一个字：杀！
这个字警察们倒是听得非常清楚，他们心里紧张之余又觉得好笑，心说这神叨叨的嫌疑人在闹哪出呢？如果是韩队下令让我们开枪杀你还差不多，你一个手无寸铁。。哦。。就有一团小火苗的中年妇女能杀谁？靠什么杀？靠杀气吗。
哪知道就在清洁女工喊出杀这个字的时刻，变故发生了。
站在韩思妍旁边的乔路东本来也跟着韩思妍将枪口朝向天花板，但在此时却突然调转枪口，指向韩思妍的头。
他和韩思妍站的太近了，枪口放平之后正好对着韩思妍的太阳穴，而韩思妍此刻的注意力还在楼梯转弯处的嫌疑人身上。
其实不止是她，几乎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只盯着嫌疑人而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反正四周都是自己的战友，又不是打仗，谁也没想那么多。
谁能想到，就是这一刻，死神已经向韩思妍伸出了爪子。
好在王丹一直在分心注意着乔路东的表现，只不过他之前是担心光点进入乔路东身体后会对他有伤害，打算如果出问题他可以出手相救，哪想到乔路东居然要对自己的同事下杀手。
眼瞧着距离韩思妍太阳穴近在咫尺的枪口，王丹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王丹猛然间感觉时间都变慢了。他能清晰地看清楚乔路东苍白的脸色，在他那张虚脸上，交织着惊慌、挣扎和暴戾，也能看见他搬动手枪扳机的手指正在慢慢收紧。
虽然没什么枪械知识，但王丹也知道，等扳机行程到了触发点，一颗子弹将从枪口飞出，只需要毫秒级的时间就会射进韩思妍的太阳穴。
这一刻他无心去追究为什么时光变慢了，只想着要跟这颗子弹抢时间。他猛地伸手按住韩思妍的肩膀向后一拉，竭力想让韩思妍的头躲开枪口的指向。
就在这一瞬间，乔路东的枪响了。
如同看一部高速摄像机拍摄的慢动作影片一样，王丹看见乔路东的手指缓慢而坚决地收紧，终于将扳机扳到了尽头。
然后就看见整个枪身一震，在黑洞洞的枪膛深处一道亮光闪起，一团混杂着硝烟的火焰由小变大，从枪口喷薄而出。火焰和硝烟组成的爆炸光团刚刚冲出枪口，就被挤压的向四周散开，一颗圆锥型的子弹头从烟火中旋转着飞出。
在王丹眼中，这颗旋转的子弹头飞的并不是很快，可韩思妍被他拉扯着向后躲避的动作更慢。眼瞧子弹头与韩思妍的太阳穴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韩思妍已经无法躲开被爆头的结果。
王丹情急之下大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拽，居然奇迹般让韩思妍的动作加快起来，甚至超过了子弹飞行的速度。
普通子弹的出膛速度一般在300-400米/秒，介于亚音速和超音速之间。如果使用了专用的军用子弹，出膛速度可以达到700-900米/秒，军用狙击步枪为了保证射击精度，出膛速度甚至超过1000米/秒，远高于340米/秒的音速。
虽然同属杀人的武器，但警用枪械和军用枪械在使用上追求的效果不太一样。军用枪械是以杀伤和击毙为目的，而警用枪械则以杀伤和制止为目的。所以警用枪械的威力要远小于军用枪械。
乔路东现在手持的是刚配发公安系统不久的国产9毫米左轮手枪，这款警用枪是按照华夏人手型设计的首款警用专用手枪。之所以采用左轮设计，是为了减少枪械故障，保证警察在需要使用枪械的时候不会出现卡壳等故障。
同时，由于华夏的国情，警察很少会与嫌疑人发生激烈的枪战，再加上华夏总有一帮大V对警方使用枪械指手画脚，如果动不动就出现当场击毙嫌疑人的新闻，警方应对舆论压力也很头疼。
所以，这款手枪在设计时是以制止嫌疑人继续犯罪的行为、消除嫌疑人继续行动能力为目标，并没有追求一枪毙命的效果（特警的枪械除外）。子弹的初速为300米/秒，略低于音速。
但理论上讲，要躲开这颗亚音速的子弹，王丹拉拽韩思妍的速度就要接近或超过音速。
当然，这时候的王丹哪里有心思考虑现在这个状态是多么的不科学，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那颗正在飞行的子弹上。
子弹以恒定的速度向前飞行，而韩思妍在王丹的拼命拉扯下以加速度向后倒下，两方在不断地接近，真真是生死时速。
终于，在这颗子弹堪堪要飞进韩思妍头颅之前，韩思妍被王丹拉离了弹道。王丹眼看着这颗夺命的子弹擦着韩思妍的额头，从她飘起的刘海中飞了过去。十几根头发被打断，在空中漫卷着。
等子弹擦过韩思妍的额头，义无反顾地飞向远方之后，王丹那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脏才算归了位。
在这一瞬间，时间一下恢复了正常，一声巨大的枪响在王丹耳边响起，同时嗖的一声子弹划空的声音，之后是啪的一声，子弹打在了旁边的水泥墙面上。
由于王丹拉扯的力量过大，一下恢复到正常的时间使得他对随之而来的巨大惯性毫无抵抗之力。扑通通，王丹拉着韩思妍连带身后的郁可欣，三人都摔倒在地滚做一团。
。。。。
这声突兀的枪声不仅震惊了现场的警察，也把大厦监控室里的警察都惊到了。
为了清楚地监控到现场的情况，停车场楼梯间的监控头画面已经被切换到监控室的大屏幕上，七八个警察正在盯着屏幕观看。
看到乔路东居然向韩思妍瞄准，几个男警察目瞪口呆，而一个女警不由自主惊叫了一声。
韩思妍出发前安排盯着监控的警察小李，一把抓起桌上的手台，紧张的声音已经发颤了：“各。。各各。。组，马上前往停车场通道支援！韩队需需需要支援。。。马上。。快啊！”
与此同时，在刚发现嫌疑人的时候，大厦的监控画面就同步传到了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市局指挥大厅的大屏幕上。市局副局长吕强和正好到市局开会的赵全永此时都在指挥大厅里观看事件发展。
除了十几个在指挥大厅的警察之外，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两名穿着便衣的男子，其中一人身材挺拔，眉眼间透着睿智和坚毅。他就是刚刚从京城赶来的公安BU刑侦总局重案处处长刘飞，跟他一起的是他的重案处一组组长孙国成。
发生在津北市的这个案子已经由津北市局上报公安BU。由于案情过于重大，且明确有多人遇害，公安BU也极为重视。刘飞和孙国成就是受部领导委派，紧急来津北市进行案件支援的。
他俩没想到刚刚到达市局案件就发现了重大线索，因此连行李都还扔在警车里，就急匆匆赶到指挥大厅。
当乔路东毫无征兆地突然将手枪调转过来对准韩思妍太阳穴的时候，吕强和赵全永被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整个大厅全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随着那一声枪响，连见惯了大案要案的刘飞和孙国成也不镇定了，两人也同时站起。
如此近的距离，而且韩思妍明显当时对乔路东毫无防备，所有人都认为韩思妍将无法幸免。
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战友即将倒在枪口下，在场的人都把心揪了起来，整个指挥大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几个女警员眼中已是泪光盈盈。
谁想到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站在韩思妍旁边的那个小伙子果断出手，抓住了韩思妍的肩膀，于电光火石之间居然生生把韩思妍从死神手中抢了出来。
当王丹拽着韩思妍躲过那颗致命的子弹，和郁可欣一起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大厦的监控室和市局指挥大厅里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狼狈样，而是不约而同一起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女警捂住了自己嘴，有两个情绪比较激动的已经流下了眼泪。而男警们欢呼着互相捶打拥抱着。大厦监控室里的小李死死地盯着屏幕，激动的用手砸着监控台，嘴里几乎无意识地喊着：“牛比！牛比！你他妈的真牛比！”
。。。。
“呼。。”吕强四个人同时呼出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
赵全永这时才发觉，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他嘴里嘀咕着：“谢天谢地。。。。我要谢谢那个小伙子。。我们分局一定要给他发锦旗！”
“不！”旁边吕强打断了赵全永的自言自语，就在周围警察都奇怪地看着他，奇怪他怎么能对刚刚救了自己战友性命的人如此冷漠的时候，吕强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说：“锦旗由市局发，还要申请见义勇为奖，必须重奖！”
刘飞笑了一下，点头附和道：“我们也会向部里汇报，这小伙子不错，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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