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咫尺天涯
又在凌阙这待了数天,苏梓檬渐渐恢复如初,凌阙经常来看望她。
玉衡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如今魔界容不下他,冥界在魔界的掌控中他也不可能回去,妖界,虽视他为王,但如今真的柏桑已经回来,是否会撞破他的伪装?她不想去想,却又情不自禁。
“凌阙,放我出去吧”苏梓檬坐在走廊的石桌前对身旁的凌阙说。
“太危险了,还是留在这吧,至少我可以保护你”凌阙听她说要出去心突然提起。
“苍心的元神已经不在我身上,他不会找我的,要找我,也是苏木,同样不会伤害我”说到这她沉默了,苏木他还会回来吗?如果,他醒了的话,这样或许还能将他唤回来。
苏梓檬眼神中充满忧郁,她知道就算苏木醒了或许也不会来找她,因为怕伤害她。她知道这是凌阙的夜阑宫不是疾风堂,有结界在外守护,凭她如今的道行还没办法自己出去,她虽除了解除封印,但法力恢复的比较慢,如今身子仍然比较虚弱。
“他是灭你冥界让你变得孤苦无依之人,你不恨他吗?”凌阙问道。
苏梓檬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沉默片刻,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出口问道:“你知道人间打仗,为什么很多将领要下令屠城吗?”
“依你看是为什么?”凌阙反问。
“因为屠城,是最简单的方法。若我为将领或许会和他做同样的抉择” 她顿一顿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苏木是苏木,他是他,我没理由恨他,”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从前的冥界对她而言不过是囚禁她多年的牢笼,她唯一在意的也就只有玉衡一人罢了,可如今却成了她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世界真是讽刺,明明在意却互相伤害,明明那么不相同的人却是同一个人。
有的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一生都幸福安乐,而有的却人注定孤独,就像她,从小被囚禁,冥界被灭后她被爷爷收养,可惜爷爷在她十二岁那年死于瘟疫,后来她遇到了小鬼,可最终小鬼却为救她而死,连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苏木也变成了她心中的梦魇。
现在,她有一个她曾经最爱的哥哥,却又成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果然是人生如戏,世事无常!
凌阙看着她不转眼,觉得她似乎看得太开,好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多么轻描淡写,或许她性情洒脱又或许苏木在她心里比这些恩恩怨怨重要得多。
她看着他发愣的神色又微微一笑出口打趣道:“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也应该恨你?”
凌阙微微一怔,是啊,他是沙滕的属下,还拼命护下了心儿的元神,也是因为救心儿才接近她。
“臭丫头,对不起” 压在他心头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即使她不原谅他也舒心了许多。
对不起,他曾经总是自以为是;对不起,他从未站在在她的立场上去为她考虑,只是一味的认为她应该理解他;对不起,他曾对她利用她伤害她在意的人,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弃她而去没能保护她。
苏梓檬闻声却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她抬起头露出浅浅的微笑但眼眶却微微泛红:“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并没有错”
“也罢,我总不能困你一辈子”凌阙出口轻轻一笑,答应了她放她出去的请求,将她送至了结界出口,正是他在疾风堂的卧殿。
苏梓檬深呼吸,抬步独自离开。
“臭丫头”凌阙见她落寞的背影不由出口唤她。
她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走了。
…
许久之后,她抬头一看,终于回到了山峰。
她缓步走进小鬼的山洞,空中弥漫着花草枯萎的气味。
洞中不再如以前那样光亮,岩顶再也不会幻化成水镜将头顶的一片苍穹映在脚底。岩壁上的藤蔓悉数枯萎如同一股股缰绳捆住了这个曾经那么温暖的地方,如今这死一般的沉寂让她忍不住想哭。
她徐徐 向前,每一步都很沉重,她仰头闭上眼呼吸着这里的浊气。
“小鬼,我们回家了”
她移步到桌前,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上面仍摆有一副茶具,桌上的在托盘中还盛着几个有些变质的苹果。
她又缓步走到冰玉石边,看着仍散发着寒光的冰玉石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她曾多少次躺在上面接受小鬼的治愈与嫌弃地数落,似乎那些还发生在昨天,可是昨天早已不见,小鬼再也不可能出现救她,数落她了。
她头微微一侧看见她的床铺上放着一个红红的锦盒,想起了当日小鬼所说的他给她和苏木的贺礼,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件小小的婴孩的衣裳和一双小小的很乖巧的虎头鞋。
她再也承受不住,抱着锦盒埋下身哭了出来,声音在洞中回旋。
她想起小鬼曾说要当她孩子的干爹,说要带他们去市井横行霸道,给他们买好多好吃的,让他们每个小不点都开开心心,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实现他就这样消失了。
“疯丫头”小鬼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梓檬突然一愣,抬起头,小鬼双手交叠于胸,侧着一条腿,笑容和煦的看着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鬼?”
她很想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吼他,问他到哪里去了,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鬼,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我、我有多自责吗?”她凝视了好一会突然开口,声音抽噎。
“疯丫头,如果是你,你也会救我的对吗?” 小鬼放下手,语气还是当初的语气:“所以不要再怪自己了”
两行泪突然从她眼眶中坠落,“小鬼,对不起…”,对不起,她没办法为他报仇。
此时泪水已经布满她的眼眶,连眼前的小鬼也变得模糊不清。
“疯丫头,我要走了,你可以,笑着送我离开吗?”小鬼仍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苏梓檬闻声将头扭在一边,狠抿嘴唇,眨眼将要落出的泪逼回,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深吸气,挣扎着露出笑容转过头。
“好”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那你有空要多回来看看我,好吗?” 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说出了口。就这样和他好好道别吧,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小鬼没有说话,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疯丫头,保重!”
声音回荡在她心中。她闭上双眼,两行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在穴中呆了许久,调整好心绪,她收好锦盒放回了塌上移步离开,上了山顶,此时已是黄昏,万里红霞,衬地周围橙黄之色。
崖边有一个身影转过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苏梓檬看着他。
他没有回话,只是拍了拍身旁的石崖。苏梓檬知其意,走近坐在他身旁:“你看到了什么?”凌阙目视前方的一片彩霞。
“落幕”苏梓檬看着无边的红霞,脸上被衬地红光一片。
“没错,是落幕,又何尝不是开始”凌阙徐徐说道,他抬起手指向天边一角:“你看那,月亮已经升起”
她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一轮仍是白色没有光晕的圆月正挂在天边,不注意就会被当做云,她明白他的意思,让她放下过去放眼将来重新开始。
她望着一望无垠的天边,内心突然开阔,是啊,放下过去,活在当下。凌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而她并没有反抗,仍看着远方。
逝者已逝,生者常思,潇洒度日去,前人心上留!
山顶凉风习习,吹得她眉头微皱,几经挣扎她睁开双眼。柔和的霞光洒在她那张与性格完全不匹配的脸上,远处又是灼灼光辉,翻滚在涌动的云海中,如同仙境。
凌阙坐在她身旁,见她醒来道:“臭丫头,你醒了”
苏梓檬翻身坐起,看着远处的云海与艳丽的霞光,心中豁然开阔,拿的起便放得下,日出依旧,山水未变,与其颓废度日不如浪迹天涯。如今又是孑然一身,也好。
苏梓檬眺望了许久将这美景映在心头,闭上双眼缓缓站起身对凌阙说:“凌阙,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要离开了”苏梓檬语气轻盈的说。
是啊,她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小鬼曾经存在的地方,不想、不看、不念,就当是出去散散心,或许会在回到这里,或许永远不回来,反正这么多年她也应该习惯了孤独。
“你打算去哪?”凌阙起身神色深邃的看着她。
“不知道”苏梓檬展颜一笑,不知道自己会去哪,该去哪,所以就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吧。
——还会回来吗?他本来打算这样问她,但没有问出口,人都有自己的路,只能自己去走。
如今她也振作起来,放开手让她自己去闯,就当是散散心,相信那两个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况且现在的情况她留下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他本就是来送她一程的,他知道臭丫头此去便可能不会再回来。
“那后会有期,多保重” 最终经过一番挣扎,他只道出了这一句。
苏梓檬又是慧心一笑,转身离开。
“等等”凌阙忽然喊道。
苏梓檬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缓缓向她走来,手中幻化出一个长盒。
他走到她身旁将长盒打开拿出里面镶有紫色宝石的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他仔细看了一会道:“好看”
当初气急之下将这发簪掷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好不容易才将碎片找回又费了很大功夫才将它修复好。
接着他又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渐渐地她的手心出现一个银白色的东西。苏梓檬把手翻过来,手中这个个银白色的东西正是当初他们吹奏的那个乐器。
凌阙见她低着头看了好半天怕她不收便一挥袖帮她隐入她的身体:“你想我的时候它就会跑出来,好了,走吧,好好去散散心,我等你回来”
他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了半圈面对着下山的路。
苏梓檬眼眶红红的,迟疑了一会还是抬脚离开了,其实心里一片空白。
看着阔步而走的苏梓檬,他心中念到:臭丫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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