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鲛人璃珠，负剑下江南！）
东海郡，临渊城，石老人像上。
海风拂面，脸蛋胖嘟嘟的小女孩坐在石老人雕像的肩膀上，玲珑纤细的小白腿垂落在石老人胸前。夹杂着大海气息的海风拂乱长发，小女孩的脸蛋也被太阳晒得皱了一层皮。
转眼小唐筱已经来到东海郡一个多月，跟着便宜师傅一路颠簸，花费了半个夏天功夫才从北地郡穿过雁门郡来到了东海郡。老道士青玉心里的苦真的是不可与外人道也啊！话说这小唐筱来到东海郡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并不是一定要去的泰山剑宗，而是绕了半日路程来到了离东海最近的临渊城。小姑娘这几个月以来总会念叨起自己一定要先去看看大海，看看传闻中的大海是不是真的连接着天际，看看早上的太阳会不会从海沟里爬出来，看看......
小唐筱威胁自己师傅如果不先去看海就不要他当自己师傅了，这让老道士一阵的头大，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坐了数月马车屁股蛋坐烂了也没抱怨过什么，就是这个脾气十分的倔，不知是随了去世的夫人还是随了老将军。青玉老道士拗不过自己这个天才徒弟，只得从穿过泰山笔直来到临渊城这边，带着小丫头看一看朝思暮想的大海。
可怜老道士在水产富饶商贸繁盛的临渊城里给小丫头一件一件的介绍乡土人情，小姑娘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点头称是，心里专心致志的琢磨着大海是什么样子的，老道士心里想着这回着这哪里是收了一个徒弟，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小祖宗回来。可是一想到振臂一呼就能招来百万铁骑的老将军，再想到这些天看到熟睡时也会引来天地灵气随着一呼一吸之间灌入体内，心里又不免庆幸起来，宗门的兴衰比起自己失去几分颜面算是个屁呐！
马车在城里兜兜转转半晌功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总算是天黑之前来到了临渊城的海上口岸，眼帘里浮现出三艘气势磅礴的巨船和在夕阳映照之下金灿灿发光的大海。小唐筱没有被从未见过的大船吸引住半分注意，跳下马车一溜烟跑到一处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一边跑动一边踉踉跄跄的脱下鞋子，呆呆眺望着远处一片金灿灿的大海，眺望着天边被霞光染的通红的火烧云在远处飘进大海。已经布袜都连着鞋子一并脱去的两只白皙小脚踩进沙子里，一涨一退的海潮时而涌过小姑娘的裙摆，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从足尖传递回小脑袋。洁白的鸥在头顶上盘旋，啼叫着黄昏的寂寞，老道士站在小唐筱身后不远处欣慰的望着小丫头，只要这小祖宗高兴也就不枉自己这把老骨头一路舟车劳顿鞍前马后了。小姑娘泪水朦胧的瞧着眼前的大海，直至太阳落下海平面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
这小唐筱之所以这么期待大海其实是有一些原因的。
母亲孟鸢生前经常念叨着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当年没跟唐璜一起去东海郡看看那片广袤无垠的东海，以至于听着从东海郡访友归来的唐璜描述大海时都不停地愣神，心里琢磨着大海究竟是个什么样。
小唐筱未曾见过自己母亲，唯一的印象就是父亲房里挂着的母亲画像。小时候有一次唐璜没忍住打了调皮女儿一次屁股，小唐筱转身就跑到父亲寝室里把自己老爹锁在屋外，坐在娘亲的挂像前哭诉老家伙趁着娘亲不在就欺负自己，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听得门外的唐璜心肝都在隐隐作痛。小唐筱听来的大海都是哥哥孟庆安讲的，孟庆安又都是从娘亲那里听来的。后来庆安少爷又在酒馆里从东海郡那边来过来的游侠儿口中听到了不少大海的志怪传说，一回家就讲个自己妹妹听，有那‘沧海桑田’的凄美爱情，有那‘精卫填海’的民间传说。小唐筱最喜欢的就是居住在大海之中的鲛人的故事。
“话说这鲛人啊，又叫做‘泉客’，鱼尾人身，不论男女，个顶个的姿容倾城。《搜神记》里记载道‘大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传闻鲛人身上的油可以制作出万古不熄灭的长明灯，再加上哭的时候眼泪就可以变成珍珠，一身的宝贝，引得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可是罕有人能在海中遇见一次。有时海里的商船触礁翻沉时，就会有鲛人出没救下掉进海中的人族，然后带到离得最近的海岸上放下，最后一声不出的默默回到大海里边。也有传闻人族与鲛人相爱的故事，相爱的一人一妖远离尘世，悄悄生活在东海上的璃珠群岛上，再不出现在世人眼中。”
孟庆安绘声绘色的把早上从酒馆里听来的故事讲给小唐筱，小丫头听的聚精会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眼巴巴地望着孟庆安期待下文。但是孟庆安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示意故事讲完了。
“哥，那鲛人留下的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吗？”
“应该...是会的吧...”孟庆安也不敢确定，只能硬着头皮向妹妹保证。
“是小珍珠姐姐那种珍珠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的吧..”
“哥，等我长大了带我去东海里找鲛人玩吧！我要把我最喜欢吃的绿豆糕给他尝尝。”
小唐筱天真的告诉孟庆安，孟庆安则是松下来一口气，真真是害怕自己这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妹妹问自己‘鲛人在水里是怎么呼吸的？’这类问题。
“嗯！等你长大了哥一定带你去！来，咱们拉钩。”
孟庆安勾起小拇指伸向唐筱，小丫头伸出小手，同样翘起小拇指钩住孟庆安的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来！咱们盖个章！”
“哈哈哈哈哈哈对，还要盖章的！”
......
石老人像上，小唐筱举起小手遮住头顶的金色太阳。
来了这东海郡已经一个多月，回到泰山宗的当天就举行了拜师礼，这个此时才名正言顺成为小唐筱师傅的老道士当晚就拆开了庆安少爷送的两坛六年酿花雕。回宗一路上都忍住不喝这两坛宝贝的青玉老道士在这晚一口气喝光了两坛佳酿，喝的是伶仃大醉、山公倒载！苦了小丫头刚得来一个便宜师傅就得拖着老头回府邸去，区区一百来米的路程废了小丫头好大一番力才折腾回去。
这几天小丫头得闲就缠着掌门师姐带自己来看海，这个在宗门里时常冷着个脸的掌门师姐在小唐筱面前出奇的不吝啬笑脸，把小唐筱宠溺的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管手头有没有事，只要小丫头发话就一定满足要求。只是疑惑的是小丫头天天喊着来看海到底是什么原由，自己看了几十年大海了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东海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呢？
叫做佟镜的泰山宗掌门坐在石老人另外一个肩膀上，不时地看看大海又看看小丫头被太阳毒的有些犯皱的小脸蛋，有些心疼，心里盘算一会回去时顺便在临渊城里寻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给小丫头买些润脸膏。要知道这位平时以严肃示人的泰山剑宗当代剑主可是几乎从未去过女人家最喜欢去的胭脂斋和水粉铺的，无事时就站在泰山之巅提剑练剑，原本俏丽的脸蛋终日风吹日晒，三十岁出头应当正是妙龄的佟镜甚至有了一丝中年妇女的沧桑之感。连师傅都说这个自己这个大徒弟当真算得上是一个痴人，是个只倾心于剑道的傻姑娘......
远处平坦的海面上突然泛起一片涟漪，这动静被小唐筱一眼就捕捉到了，正期待的等待着水中的动静。
一只体型硕大的海豚从海水中飞跃而出，携带着无数浪花，而后很快又落回水中消失不见。小丫头却是有些失望，嘴里呢喃抱怨起来。
“娘亲，你看到我了吗？我在看海呐！....你说我哥是不是以前时骗我的，我看海看了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到哥哥讲的鲛人呢？”
小丫头顿了顿，从要上挂着的锦绣口袋里掏出几块绿豆糕，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又喃喃的说。
“我还给他们带了绿豆糕，你说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吃绿豆糕所以就不来找我玩了？....娘亲...我有点想你了...娘亲...你在天上有想我吗？”
小唐筱抬起头看了看天，心里想着娘亲有没有在看自己。
看着身旁的小师妹红了眼，这个做了一个多月的师姐又开始心疼了，不知怎的？好像自从见到这个小师妹的第一眼自己的心就软了起来。
......
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在望边城外的驿路上向南而去，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站在城头上远远眺望，天上盘旋着一只深灰色羽毛的鹰隼，老人肩膀上站着一直羽毛洁白的鹰隼，像极了年轻时在东海之滨看到的那个老头雕像。
“白羽呐！你也跟着去吧！乌喙正在天上等你呐....”
被庆安少爷取名叫‘白羽’的罕见鹰隼用脑袋蹭了蹭这位老主人的花白鬓发，似是有些恋恋不舍。半晌功夫后，白羽缓缓震动几下翅膀，然后善解人意的落到城墙上，绑着红绳的锋利爪子抓在城砖上来回走动一会，最后看了古稀之年的老将军一眼后，猛一震翅，略向长空。
留下老人孤单的站在城头上，原本就已经佝偻着的身子显得更加佝偻，璜王府的总管事孟怀此时正缓慢抬腿走上城墙，同样也已经是一个头发霜白的老头子了。
车厢外驱马的时踏入明明都已经跨入问道境了，皮肤却依旧黝黑的少年孟十一，此时百无聊赖地依靠在车厢门框上盯着头顶盘旋而来的鹰隼‘乌喙’。庆安少爷沉闷着脸坐在车厢里，一旁的丫鬟绿叶不敢出声打搅。昨天这位庆安少爷和老将军大吵了一架，从来没有见过老将军在儿子面前态度如此坚决，也从来没有见过庆安少爷能为了什么事这么生气。孟庆安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出门竟是给自己老爹赶了出来，郁闷之余，孟庆安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想念唐筱那个丫头了，于是在心里定下行程，就先去东海郡那边看看小唐筱吧，而后再下江南道那边看看母亲娘家是什么样儿。
写到这儿，咱们的这位庆安少爷终是入了这江湖，‘江湖多风波，舟楫易失坠’，权倾朝野的老将军之子孟庆安的江湖路是否会走的一番风顺？等待老将军唐璜的又是怎样一番结局？敬请期待下一卷--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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