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牙关
夏季的雨从来都是噼里啪啦地下个没停,沿路的泥泞路让运输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破旧的庙宇是他们躲雨的唯一去处,文安驾着一辆马车跟在他们其中。
“这鬼老天,实在是欺人太甚,尽是抓弄我们。”
“老荣,你就别抱怨了,咱们什么时候轻松过呢,再往前就是靖川峡了,让放哨的都瞪大眼珠给盯紧点!”
“三哥,你就是这样,总是怕这怕那,要我说,就该端了那群杀千刀的。”
“要是没有他们,又岂会有我们这活呢!少胡说八道了,干你的事去吧!”
“哼!我就不信,小小山贼还能翻天不成!”
文安坐在马车上,眼前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他靠在车驾帘子上静静地等待着雨停下来。
这时。
马车里面传来两道柔声细语。
“慕容姐姐,这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快了。”
“都快一个月了。”
“谁让某些人舍不得那些小泥丸子呢!”
“对,要是慕容姐姐你肯帮忙的话,咱们早就到了京城,还用跟什么车队呢。”
“......”文安靠在车驾上,无缘无故就挨了一脚,也不知道是里面谁踢的,他挪了挪位置,靠在另一侧去,里面的话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依旧装作没听见。
“也不知道是聋了还是哑了!”
“颖儿进了京城可有去处?”
“没......”
“要是没熟人的话,怕是要流落街头,像他们一样,只能躲破庙喽!”
“啊!可是,慕容姐姐,我......”
“其实,慕容姐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人人都知道,琉璃阁最近的生意不太顺利,姐姐我也是靠着这张老脸,才得以勉强度日,可怜的我,三十岁了都没人要,还不是琉璃阁的生意惨淡给害的。”
“......”文安拍了拍屁股,起身淋着雨点,跑到破庙里躲雨,耳根子也清静了许多。
身旁站着的是这个运送队的人,他们是专业替世家与药铺等运送东西到其他地方的。
他们都是练家子,最次的也是武罡境,领头的几人至少也都是通玄境界,要是把这个阵容放在蛮荒古镇里,那也是一个很强的冒险团实力。
身旁的一个运送队的兄弟,打量着文安道:“小兄弟,你这是去哪啊?”
文安笑着回答道:“京城!”
这时。
老荣听见文安的回答,望了眼那辆刻着刻纹的马车帘子,凑上前开口道:“我看你这马车成色还不错,小兄弟是贵公子出身吧!这前面就是靖川峡了,可要小心点哦!”
“靖川峡?”
见文安疑惑的表情,四周众人不禁地摇头苦笑道:“看他这也肯定是第一次出远门,连靖川峡都没听过,以前也有很多这样的公子哥,可现在他们的坟头草比马还要高喽。”
“......”
文安觉得他们有点太过于夸张事实了,虽然很多人说话都这样,但文安还是比较喜欢亲眼所见,时常对他人的话保持半信半疑即可。
这时。
有个兄弟拍了拍文安的肩膀,安慰道:“小兄弟也不用怕,有我们青龙商会的大伙在,凭他们小小山贼,定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文安看着他们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哦。”
然后又问道:“靖川峡的山贼很有名吗?”
那个兄弟连忙挥手,对于山贼满脸鄙夷的表情,驳声道:“不是山贼有名,是靖川峡太有名。”
文安疑惑道:“何以见得?”
还没等那个兄弟解释,另一个兄弟已然抢先笑着问道:“小兄弟,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文安看了眼地上的石块标记,上面写着“靖川庙”三个刻字,他便回道。
那个兄弟却摇头否决道:“不,这只是后人给换的,以前这里可是叫做鬼牙关。”
鬼牙关,这个非常有名的地方,文安小时候看过的书籍中多处记载了这么一个地方。
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大将军的名字。
“是宋元易大将军驻守的鬼牙关?”
那个兄弟兴奋地笑着点头道:“正是。”看样子也是个宋元易大将军的仰慕者。
不过。
文安曾记得,书中记载的鬼牙关是一道悠长的峡谷,两侧都是鸟儿不飞的悬崖峭壁。
可这......
那个兄弟听见文安的质疑声,又卖起了关子,问道:“这庙下去你知道是什么吗?”
文安望了眼两侧的平坦地,四周的土壤却神奇地不同,就像是出现了断层一样,惊恐道:“难道是......”
其他兄弟笑着笑,这笑声与雨声混杂在一起,让文安听得便是浑身颤抖。
他们解释道:“这里下去还是那一截峡谷,三十年前,北周天谕王宇文怀放言,三日内攻不破鬼牙关,便以屠城填平另一截峡谷,其次,当时的靖王又企图以和亲换取西北短暂的平和,要不然的话,小宋大将军是不可能输的。”
文安点了点头,才明白当时记载的怕是真的。
他们继续说道:“现在,小宋大将军也已经死了,这里却记载着他们宋家数代的荣誉,那一年,北周王朝突然兴兵北上,宋元易大将军就是在这里,以十万靖军斩杀北周王朝七十万大军,尸首直接堆积成山,形成如今的靖川庙,自此,北周王朝两百年都未敢踏入鬼牙关寸步。”
文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打量着这座曾经宏伟而血腥的军事重地,疑惑道:“现在这里没有军队驻守吗?”
那个兄弟笑着道:“怎么可能有军队驻守!”
什么意思?
他们解释道:“自从十年前,皇子司马令乾死于北周宫斗后,整个西北就如同一盘散土,谁会放心思驻守无利可图的西北边境呢?”
文安质疑道:“这里难道不算领土?”
那个兄弟叹息道:“不是不算,是这里的人口本来就少,再加上数年来,兽国的不断入侵,这里的人口已经远远不如当年的靖国数量,要不是还有靖国留下的黑甲军,只怕整个靖国领地都要成了兽国国土了。”
文安点了点头,顿时也理解了,西北比起其他地区确实要更加贫瘠,而且又临接西边兽国,还不如丢给靖国前朝的军队驻守,也省了镇守边境的昂贵军费。
“你们都知道黑甲军吗?”
他们笑着道:“靖国人谁不知道黑甲军,那可是宋元易大将军时期就开始存在的铁血军,黑盔黑甲,长刀墨旗,静如山,动如疾风,虎符所指,黑甲所至。”
“原来还有这段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要是靖国还在的话,岂会容忍这些小小山贼在这里闹事!”
“也是。”
文安点了点头,很是理解他们的话,至少理解他们渴望前朝的安全感。
雨下了整整一夜,路面上尽是积水,哗啦啦地流向两头低洼的地方,天也刚刚开亮,车队们就开始出发了,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要是碰到山贼们,就不好了。
文安睁着灰蒙蒙的熊猫眼,艰难地坐在马车车帘前,驾着马车跟在车队中。
前进的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陡峭,也不知道是否自己把峡谷想得太高,还是没有把峡谷想象得比眼睛所见的要长,走了好久好久,才察觉到两旁有悬崖峭壁的出现,刚开始以为那只是一座小山树林,走得越远,就越能察觉到峡谷的真实面貌,悠长而壮观,路道上很是平整,走了不知道多久,距离太阳下山,可能就差那么一丢丢。
那缕霞光久久没有落下,就像是我们一直在追逐着天上的太阳。
文安听着马车上的碎碎念,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他又不能留宋颖一人在洛水城。
那里已是块是非之地。
要不是这场混乱,他不会知道那曾是靖国的王都,也不会想到世间其实还是多些高山峻岭、波澜壮阔,太过平坦的天下是没有英雄的。
他虽然不想做英雄,但他心里却是很敬佩英雄,那也得是真英雄。
反之。
却对小人没有任何好感,除了洛秋白,他是真小人,真小人有时候显得更似君子。
说起来,或许文安也不是什么好人,显得他也并不会那么厌恶,反而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就像是远处拦截的山贼们,文安看见了,但心里却没有想杀了他们的冲动。
“小心,有山贼!”
青龙商会的人惊呼声喊道,可山贼们却已经拦住了峡谷出口,就算他们冲过去,货物也不一定能够逃脱掉,只能出手搏一搏。
这时。
之前几个兄弟跑上前,提醒道:“小兄弟,你要小心,蟠龙寨的山贼们来了,等下我们杀过去,你必须驾着马车跟上,一旦落在后面就惨了。”
文安点了点头,道:“多谢各位兄弟关照。”
老荣挥了挥手,手里紧握着大环刀,坐上马背上缓缓走上前去。
他道:“没事,如果还活着的话,记得请兄弟们喝口酒就行,咱们最好这口了。”
文安淡然一笑,点点头,“一定!”虽然对面的山贼们并不怎样,但文安还是点点头笑了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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