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铁浮屠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极为奇妙，就如今晨突然进入“开悟”的状态一样，似是一种心血来潮的感应，或者其它的外在因素。
夏泽微微皱眉，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实力尚可，那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保持镇定，便是那五年苦熬的结果。
他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眼神犹疑，但随即立马决定过去一看究竟，毕竟真要是机缘到了，你不去抓住，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过夏泽没有直接朝着那个方向径直走过去，他略微绕了绕，一边随意的看着周边摊的所谓“宝货”，一边朝着那个让他心动的地方缓缓的靠近。
终于，那种感觉达到顶点，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似乎是因为即将得手的机缘，而忍不住的欣喜。
“如果是如‘开悟’那般造化就好了。”夏泽有些憧憬，但随即心里一阵自嘲，如果能让他一天碰两个大造化，这老天估计能降个雷把他给劈死。
不再胡思乱想，夏泽眼角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旁侧的这处地摊，与其他摊主所摆并无多大区别，也是一些破铜烂铁加以伪装的废料，总而言之，谁买谁傻逼。
似是有些不信邪，那般感觉绝对没错，确实是这里，可这怎么发现不了呢？难道是此物不大？埋没在这堆杂物之中了？
“看来得细细摸索一番了”，夏泽如此想到，其实他的本意是看到后确定了再说，再与其摊主商量，毕竟这么直接的翻看，任谁都觉的你是看上什么了，而这些摊主一个个奸诈似鬼，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也会坐地起价。
有些泄气似的摇了摇头，转而面对这处摊位。
夏泽微微低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摊主，这是一位身形颇为消瘦的老者，浑身上下感觉也没有三两肉，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这袍子破败不堪，许多窟窿也不去补，就这么随意的披在外面。
老者眉目微低，仿佛昏昏欲睡，不似其它摊主那般尽力吆喝，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这里，像是一位钓公，在等那自愿咬钩的河鱼。
夏泽眼神微动，他摸不清这老者的路数，便出言询问,道：“这位老先生，在下可否细看你这摊上之物？”
那老者依旧微闭着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就这么有些尴尬的时候，那老者似乎睡醒了，打了个哈欠，抬了抬眼皮，瞧了夏泽一眼，微微颔首，然后又卷了卷身上破败的袍子，继续昏沉着。
“古怪的老头。”夏泽心中嘀咕了一声，便没再搭理，这世界上奇了怪的人多了，他也懒得一个个刨根问底，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出来再说。
于是，弯腰搜寻着。
这老者的摊位上摆放着许多零零散散的物件，多数早已朽坏，且也不加以整理，像是从一个大包裹里把东西全数倒出来堆积在一起似的。
夏泽皱了皱眉，这些东西除了上面几件看起来卖相不错，那这下面真就是“破铜烂铁”，一股腐朽的气息，夹杂着腐烂的异味扑面而来，尤其是那些东西上还粘黏着一些异物，黏糊糊的，泛着一股腥臭之味。尤其是当他往下翻得时候，那股子异味，直熏得人想要作呕。
夏泽也是紧皱着眉头，屏住呼息，强忍恶心的继续翻弄。
“啪”
就在他将一大堆破烂之物掀开的时候，一件残破的甲胄掉了出来，夏泽随意的扫了眼，到是认得这玩意。
这种款式的甲胄，乃是某些皇朝军队的制式铠甲，似是叫做“铁浮屠”，只是这件“铁浮屠”损坏严重，只有少数甲片尚且完整，但许是因其表面较为光滑，这才滑了出来。
没有多想，伸手准备将那件破烂拨到一旁，但他伸出的手却突然停顿在了半空。于此停顿的，还有夏泽的心跳。
“是这件浮屠？！”
夏泽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滞住了，眼神中惊喜与紧张交织，但随即他还是强装镇定，伸手将那件甲胄拨到一旁，不再管它，可实际上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件甲胄，一瞬不瞬。
待翻到最后一件，夏泽慢慢起身，也没有急着去擦手上的污垢，而是缓缓说道：“老先生，我看中了四件物品，你开个价。”
说着，从那堆破烂中抽出了四件物品，这四样分别是：铁剑，不知名的石头，兽皮，以及那件损坏严重的铁浮屠。
然后夏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老者，等待他的开价。
“呵呵呵，咳咳，咳咳咳。”
老者极为突兀的笑了笑，笑声极为诡异，可似乎又牵动了什么隐疾，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者默默的喘了一会，似有所好转，便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泽，于此同时，那一直低垂的眼睑似乎向上抬了抬，随即开口，语气沙哑的说道：“小子，我问你两个问题，如果答得不错，这四件你可拿去，不收你一块灵石。”
夏泽本能的一惊，连带着手掌都微微的握住了，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安。
“老先生请问。”夏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者又裹了裹外面破败的袍子，将整个人都缩在宽大的黑袍里，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后者，随即问道：“你为何独选这四样？”
夏泽一听，内心松了一口气，沉思片刻，答道：“缘分。”
“哦？缘分。”
老者一愣，确实没想到会是这般似是而非的回答，可却又极为巧妙，毕竟来这里淘宝，靠的不就是那份运气吗，或者说是缘分。
“呵呵呵呵，缘分，不错，不错。”
老者似乎极为欢喜，眼神中都带着一缕赞赏。
看到这古怪老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也是不由得神情放松，嘴角含笑。
“恩……第二个问题。”老者随即收敛笑容，接着说道。
夏泽已经本能的放松了下来，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先生请问。”
“你为何，盯着那件破败的甲胄许久？”
“咔”
心中的喜意瞬间破裂，夏泽原本的淡定表情骤然消失，他仿佛如坠冰窟，便是这盛夏时节，也感觉寒气透骨！
“你为何，盯着那件破败的甲胄许久？”
似是怕他没听清，又似是一种故意的嘲弄，那老者又问一遍，其浑浊的双眼再一次直勾勾的盯着夏泽，眼神中充满寒意，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咔”
夏泽仿佛感觉自己真的掉入了冰窟，明明周围聚集着许多人，可他就是感觉这一方世界，只有自己和这个老者两个人。
那如剃刀般锋利的目光好似将其从中彻底切开，与此同时，一股强横的威压缓缓的将他笼罩，可却只针对他一人，便是周围有人经过，也丝毫没有半分不适。
“这是，什么境界？丹合？还是，虚神？！”
夏泽感觉自己被彻底架空了，似一叶无根浮萍，随时都可翻覆。
眼角微微抽搐，他紧抿着嘴唇，从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
“缘分！”
“恩？还是缘分？”
老者似有不满，眼神不善，“两题用同一个答案，这可不行。”
夏泽紧紧的盯着这老者，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话，“缘分，也分……大小，强弱，我，我与那……甲胄，极为，极为……投缘，不可吗！”
这是夏泽顶着一股巨大的压力说出来的，极为艰难，可是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不能顶住，那他必死无疑，这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脾气极为怪异，如果不能给他以惊讶，他觉得无趣之下，必取自己的性命！
果然，那老者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夏泽，那般恐怖的压力也如潮水般退去，“缘分也有大小之分，啧，呵呵呵，有点意思。”
老者突然眉目微低，紧裹在黑袍里，又变成了之前看到的那般昏昏欲睡的模样，仿佛先前的一切只是梦境一般。
夏泽神色惊疑不定，手心冒汗，后背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显然是赌对了，可这现在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恩……拿着东西，你走吧。”
黑袍下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平静，也带着些许无力。
夏泽听到此话，如蒙大赦，拿包袱随意卷了四件物什，转身就跑，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待夏泽跑到没影的时候，这时那黑袍之下又传来似梦呓的低语，“缘分，缘分，看来我与此物没有缘分，不过……呵呵呵呵。”
话说夏泽一口气跑到自己家门前，看到那府门上悬挂的牌匾刻有“夏府”二字时，突然，长松了一口气，他生怕那老鬼不守信用，非要和他这个灵动境的菜鸟较真，那真的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夏泽叫开府门，出来的是两个小厮，这两人他还都认识，在夏泽没去武备学府修行时，到是经常和他两个一起鬼混，那时候他也算是一风流夏少吧。
“额……你是？”
那两个小厮，一开始愣了愣，毕竟五年没见，再加上现在的夏泽气质与实力都有较大的变化，甚至刚刚还经历了一场生死，他俩这一时没认出倒也正常。
“嘿，阿福，阿三，你两个憨货把你家少爷都给忘了？！”
这夏泽刚刚死里逃生，这突然见了两个往日玩伴，本来极为开心，可谁呈想，这两个憨货竟然不认得他是谁了。
越想越气，突然伸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哦哦，这是少爷啊，是少爷啊。”阿福捂着痛处，但是语气极为开心，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往府内跑去。
夏泽眼神不善的扫了一眼阿三，“你想起来了？”
阿三顿时满脸赔笑，“嘿嘿嘿，少爷好，阿三怎么可能不认识少爷呢。”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得了得了，瞧你那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夏泽便越过大门，走了进去，看着阔别五年的家，夏泽颇为感慨，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阿三问道：“我爹呢？还有我娘哪去了。”
阿三跟在身后小声的说道：“老爷去城主府了，似乎有事商议，夫人则是去忙活酒楼的生意去了。”
夏泽微微点头，到是与他想的一样，他娘到是经营着关城内的一处酒楼，也是闲不住的人；至于他老爹，较为清闲，这个时候被叫过去，可能确实有什么事吧。
不在多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当他回到曾经待过七、八年的房间时，也是有些感慨，看着这些没有灰尘的家具，以及折叠整齐的被褥，夏泽也是一阵鼻酸。
“自从少爷去学府修行后，这房间便由夫人亲自打理，任何下人不得进入，便是阿三和阿福都不行。”跟在身旁的阿三，适时地解释了一句。
夏泽微微点头，随即开怀一笑，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些事要做，如果我爹和我娘回来了你就来叫我一下，除此之外不要打扰我。”
“是，少爷。”
阿三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夏泽充满感情的环顾着屋子里的一切，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他便知道母亲究竟有多想他。
不过现在，他要做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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