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幕拉开
回到小镇的徐百岁，这两天有点郁闷。
到达那天，林先生亲自去迎的他，那会他才知道原来已经停课了，早知道在剑山多呆几天了。
不过，在家呆着的徐百岁也没闲着，出游的这些日子功课虽然没有落下，但肯定没有在私塾学的扎实。
回来后，徐百岁对东海上方的那道光柱很感兴趣，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每到这时，徐百岁体内的那道剑气便会溜出来，剑尖对着蓝色光柱指指点点，不停的碎碎念，什么‘大宝贝’之类的，徐百岁听不懂，也就没理她。
这两天夜里他又听到娘亲压抑的咳嗽剩，好像又加重了，之前一直服用林先生给的丹药，症状有所缓解，他准备明天去林先生那里，再给娘亲求一些丹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徐百岁就起床了。正在准备早饭的秦沐梅诧异道：“岁岁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饭还没好呢，再去睡会，一会我叫你。”
徐百岁回道：“我课业上有些问题想去请教一下林先生，娘亲一会帮我装几个包子，我带给林先生。”
秦沐梅怜爱的摸了摸徐百岁的头，“行，那你先去洗漱一下，我来准备。”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徐百岁提着包子出了家门。
因为光柱的原因，镇子上最近没有出海的了，巷子里空荡荡的。
正准备出摊的秦衣看着走来的徐百岁，招呼道：“百岁，来找林先生吗，吃早饭了没有，快过来喝碗粥。”
“秦姐姐好，我来找林先生请教一些问题。谢谢，早饭我带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小提盒。
秦衣捏了捏徐百岁的小脸蛋，柔声道：“以后早上来找林先生就到我这里吃早饭，姐姐和你娘亲可是很好的朋友。”
徐百岁应了一声，问道：“早上有看到林先生出门吗？”
秦衣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回道：“没看到林先生出来，应该在家的。对了，百岁这次去剑山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嗯，沿途风景很好，大家都可疼我了，下次再去，把秦姐姐也带上。”
秦衣微微一笑，轻轻应了一声。
徐百岁上前敲了敲门。
看着手拎提盒的徐百岁，林月罡明白了，内心叹息一声，还是问道：“百岁，这么早，有事找先生？”
说完还不忘跟对面的秦衣打了个招呼。
秦衣脸色微微一红，羞怯的点了点头。
徐百岁小声道：“我有几个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先生。”
林月罡将徐百岁带到屋里，徐百岁拿出包子，说道：“这是娘亲早上包的，先生趁热吃。”
林月罡微笑接过，凑到鼻尖闻了闻，很香。
这两年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吃到徐百岁带的包子，看着一脸期待的徐百岁，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放下手里的包子，说道：“百岁这次来是为了给娘亲求药吧。”
徐百岁用手指绞着衣角，黯然道：“是的，娘亲这两天好像又犯病了，之前林先生给的药效果很好，能不能再给我一点。”
林月罡搓了搓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徐百岁看在眼里，他很少看到林先生有这种神情，小心问道：“是没有了吗？”
林月罡摇了摇头，“药还有，只是这个药对你娘亲来说已经没有效果了。”
徐百岁愣了一下，急忙道：“不能啊，娘亲之前吃的，几乎都不咳嗽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看着一脸焦急的徐百岁，林月罡有些心疼，关于秦沐梅的事情，他无法告诉他，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说出来后徐百岁能不能理解，但要让他知道可能会失去至爱的娘亲，那种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相对无言，徐百岁把头埋的很低，他知道林先生不会骗他，但他想不明白。
林月罡心里也很难过，甚至希望徐百岁跳起来质问他。
但他了解自己的学生，尊重师长，徐百岁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过了一会，徐百岁缓缓抬起头，眼圈微红，挤出一个笑脸，轻轻道：“可能是快到采青节了吧，娘亲每到这个时候便会加重，没事的，过完节就好了。先生慢吃，我先回去了。”
收拾完食盒，徐百岁站在门口，躬身告辞。
看着徐百岁离去的背影，林月罡突然希望那天早点到来，天上的仙人在这一刻有些煎熬。
回到家的徐百岁直接进了房间，秦沐梅叫他吃早饭，他说已经和林先生吃过了。
徐百岁把门从里面锁好，走到床边，把枕头下的那张纸条翻了出来。
‘东海之畔，积善之家。十年之期，已过六八。裂海而出，鬼神难压。保不住你，护的了他。’
十六个字，十六个秀丽的簪花小楷。这是他第一天入学林先生留给她的课业，字是娘亲写的，当时他只是觉得字好看，所以一直留着。
徐百岁眉头紧紧的皱着，他感觉没有这么简单，回想到那晚娘亲的神情，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跟随林月罡学习两年，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年。这十六个字根本就不是他的课业，而是林先生想对娘亲说的话。
徐百岁捏了捏手里的纸张，他想出去问问娘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你那晚神情如此激动，为何你的身体总是不好。
咬了咬牙，转身向门外走去，一道白芒从他体内窜出，拦在了门口。
看着拦住去路的剑气，徐百岁有些生气道：“你这是干嘛，让开。”
剑气晃了晃小尾巴，好似摇了摇头，说道：“把纸条收好，不许去问。”
她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从她见到秦沐梅的第一眼，她就知道。
妖族血池中培育的阵法，那是她亲眼见到的。等到天地通途现世，阵法便会启动，自动捕捉天地通途，与之同归于尽。至于宿主，断无可能生还。
徐百岁有些怒了，那是他的娘亲，是他的全部。他要问清楚，他不想每天晚上听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担惊受怕的生活。
无视剑气，徐百岁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剑气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敛去锋芒，但还是坚持道：“不许去。”
她突然有些害怕，平时温文尔雅的小主人，这一刻有些吓人。
看着死不让路的剑气，徐百岁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剑气顿时愣在那里，是的，她是知道怎么回事，甚至比林月罡还要清楚阵法的底细。但她没法说，也不能说。
她有些委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徐百岁看着沉默的剑气，拿起手里的纸条，问道：“这上面的话是不是说的我家，是不是说的娘亲？”
剑气此刻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她不想骗小主人，但又不忍心告诉他实情。
左右为难，着实可怜。
看到剑气的反应，徐百岁已经知道了答案。
身体蓦然往前一倾，剑气吓得赶紧躲到一旁。
打开房门，徐百岁冲了出去。正在院子里忙活的秦沐梅想叫住他，可徐百岁连应都没应，直接冲出了家门。
剑气紧随其后，来到秦沐梅身边焦急道：“小主人知道了纸条的意思，他可能去找林先生了。”
秦沐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丢下手中的针线，赶紧追了出去。
徐百岁跑的很快，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用力的奔跑，他想去问问林先生，“为何不救娘亲，为何保不住你，护的了他。”
秦沐梅想叫住儿子，可身体太过虚弱，徐百岁跑的又快，已经快看不见了。
正着急时，剑气飞了过来，说道：“快抓住我。”
秦沐梅赶紧伸手握住那团白芒，剑气一个转身，瞬间冲出了巷子。
埋头狂奔的徐百岁眼睛有些湿润，隐隐约约看到了林月罡的院门，看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前。
徐百岁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觉得不应该质疑林先生，林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但他还是想告诉林先生，如果只能保一个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娘亲。
剑气带着秦沐梅穿街过巷，很快追上了徐百岁，看着前面那道小小的身影，秦沐梅急道：“岁岁，快停下。”
内心焦急的秦沐梅，手上一个不稳，滑脱剑气，眼看要摔在地上，一道青色的身影瞬间冲了过来，将她轻轻托住。
徐百岁回头看到差点摔倒的娘亲，赶紧跑了回来，扑到秦沐梅怀里，哭道：“娘亲，你没事吧，对不起...”
秦沐梅抱紧儿子，呵斥道：“你要干嘛。”
徐百岁没有理会娘亲的话，转身跪在了地上，“林先生，求求你救救娘亲。”
秦沐梅看着儿子，神色凄然。林月罡薄唇微抿，不知该如何回答。
弯腰将其扶起，刚要说话。
东海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只见那道蓝色光柱骤然明亮了数倍，天空的云彩也被震散，一条紫色的光线从海中慢慢升起，直欲扶摇而上。
林月罡脸色凝重，来了！
就在紫色光线出现那刻，秦沐梅的身体突然泛起一道血色的雾气，一股巨大的能量将徐百岁和剑气瞬间推开，林月罡后退了一小步，满脸震惊。
血雾里的秦沐梅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强大的意志，让她没有叫喊出来。刚刚阵法启动的那刻，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险些晕了过去，浓郁的血毒之气充斥了周身的所有死穴，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般，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她，像是要将她带离这里。
林月罡看着秦沐梅的变化，震惊不已。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从他到蛮荒之地开始，不周山下，血池，龙形山脉，黑色大海...
像翻书一样，无数的画面飞快的在他眼前闪过，没有，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还不死心，就在林月罡准备再细致的回想一遍，一旁的剑气说话了，“别想了，不是你漏了，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经历。是夔牛，妖族有三只夔牛，如今只剩一只了。被白泽杀死了一只，而另一只将自己献祭给了血池，为的就是孕育这个血阵，彻底毁灭天地通途。”
看着血雾中的秦沐梅，林月罡有些绝望。他一直没有告诉秦沐梅，本想在修复天地通途之时，用人间之力尝试将她和血阵分离，如今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被推开的徐百岁看到娘亲痛苦的神情，赶紧冲上前去，还残存一丝清明的秦沐梅大喊道：“岁岁，不要过来！林先生，岁岁就拜托你了。”
林月罡伸出手，晶莹的掌心向上，一个武道领域形成的囚笼瞬间将秦沐梅和血雾笼罩其中，也将徐百岁和娘亲彻底分隔。
徐百岁扑到囚笼边上，不停的拍打着，“林先生，让我进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林月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巨响出现之后，小镇上的外乡人，全部扑向了东海上空。
一道横亘天地的剑气出现在海面上，一袭白衣的李扶摇携九曲自仙台而来。
小镇之外，蹄声如雷，国师麻衣领五万玄甲虎骑自未阳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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