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诡雾(二)
田壮和尤八身为联防队一员,不时能接触到靖夜司的高人,眼光见识自是比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村里人强得多。
欣阳武院的大名自是听说过不少。
有这样的名门高足出手,李家村的事还用得着担心吗?
到这里,两人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许文挑开人皮,傀儡的核心暴露出来,于一团枝条中裹着一枚小小的妖绿果实,果实长着细密根须。
用刀将果实挑了出来,随后用一破布包裹着。
虽然不知道这果实有什么用,但看这邪异玩意能控制傀儡,许文也就先装起来,等事后拿回武院看看。
抬头看了眼联防队两人,伸手将两人招过来。
“大人,我叫田壮,是虞县东联防队队首,这是我的属下尤八。”田壮介绍道。
许文点点头,道:“你们先帮我把这傀儡的核心挑出来,别让它们都复活了。”
田壮和尤八看着满地蠕动伸展的“碎块”,不由自主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干。
盏茶时间不到,许文用布将所有果子包起来,看了眼地上密密麻麻破碎的人皮粘着的骨骼。
这里面有老人有小孩,不久前还站在这片土地上,享受着明媚的阳光,如今……
诡雾翻滚,耳边响起幽幽的呜咽悲泣幻音,仿佛数十上百的老人青壮女子小孩在齐齐哭诉悲惨的命运。
一会后,许文发声道:“等事情了结再回来帮他们入土吧。”
田壮和尤八双眼泛红,抱拳恭敬地朝许文行了一礼,哽咽着道:“多谢大人,此间事全赖大人了。”
许文点点头,道:“这是我的职责!”
“将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田壮点点头,脸色带着丝丝的惊恐,道:“槐树!”
“槐树成妖了!”
“它把整村的人都吃光了,还控制了小李、大牛他们几个。”
“它就在那边,李老汉家旁边。”
知道目标,许文心情宽松不少,槐树毕竟扎根在地上,跑不了,就算自己搞不定,还可以交给靖夜司和武院的老师。
“行了,我知道了。”
“等下我是顾不上你们,你们先离开吧。”
“摸到围墙边,过了围墙差不多就出了诡雾,到时就安全了。”
许文说完,提刀没入诡雾中。
“大人,小心!”田壮和尤八齐声道。
离开两人,许文没走多远就嗅到一股浓烈的槐花香。
花香醉人,渗人心脾,只是许文心神绷得紧紧的,唯恐着了道。
没一会,出现于眼前的是一株二十来米高的槐树,树冠呈伞状,开满红艳艳的槐花。
槐花如血,槐叶淡灰,枝干漆黑,诡雾源源不断从树冠蒸腾而起,它耸立在那里就像一尊肆无忌惮吞吐天地的邪神。
许文瞳孔紧缩,面容紧绷,愤怒伤痛自心底升起。
老人大人小孩层层叠叠如肥料堆砌于槐树下,妖绿的根须密密麻麻扎在尸堆之中,肉眼可见尸体变得瘦削干瘪。
树冠下,遍布着猪、狗、牛、马等牲畜的尸体,被根须缠绕,半没于土中。
这是以血肉为养分的妖树!
它的槐花为何如此妖艳,那是人的鲜血被涂抹于其上!
该杀!
该斩!
自小到大,许文还从未升起过如此强烈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
攥紧手中的刀,迈步了过去。
像是感知到有危险,槐树底下尸堆中,根须不断收回,一具接一具的傀儡站了起来。
猪、狗、牛、马以及手无寸铁的村民就这么拦在许文的前面。
槐花的香味越来越浓烈,许文脑袋渐觉昏沉,内心警醒到了极致。
这槐花香有问题!
不能拖了,心念已定,看向前方的人群,许文心中只能默默地道了声:对不起。
踏步前行,拖刀于后。
近身,凛冽刀光化作一朵银莲将靠近的所有傀儡卷入其内。
残肢断臂四散飞舞。
弱!
太弱了!
如切豆腐一般轻松!
许文立刻意识到这些傀儡比起之前那些更加脆弱,这也说明了槐树的困窘,若不是如此,何须派出这些傀儡呢?
耄耋老人!
稚龄孩童!
健壮青年!
花季少女!
每斩杀一人,许文内心的杀意更盛一分。
即使明知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但内心就是无法抛开。
杀意越盛,刀光越凄冷。
十个呼吸不到,槐树前,散落的尸块堆中只剩许文一人持刀傲然站立。
没有多余的话,调整了下呼吸,脚下发力,直扑槐树。
“轰!”
“轰!”
“轰!”
黝黑尖利的树根如同尖枪自地下破土而出,不断追逐于许文身后。
慢,太慢了!
刹那间,又是三条树根自地下钻出,如同皮鞭狠抽了过来。
恰好一头撞上刀刃,纷纷断裂开来。
绕着槐树,许文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树根痴迷于他的身影,如同影子追逐阳光,却永不可得。
盏茶时间,地上布满断裂的树根,猩红的树汁染红了地面,像是畏惧了他一般,残余的断裂树根缩回地下。
许文踩踏着树汁与树根,站立于槐树下,内心的杀意升腾到顶点。
“沙沙沙~!”
密密麻麻的血红槐花自树上飘落,仿若下起了血雨。
许文头顶、肩膀、脚下落满了槐花。
耳边呜咽悲泣的幻音钻进心底,像是在向他倾诉;
槐花的香味甜得腻人,熏得脑袋昏昏欲沉。
只是许文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淡淡血色,嘴角边勾起一抹不屑。
“弱!”
“太弱了!”
“就只有这样子吗?”
许文有点失望。
于镜像空间中苦练武艺十载,期间多少苦痛多少泪,有多少次被死亡吓得想要放弃,想要抛下手中的刀;有多少次问自己是否值得?
外人只看到他的疲懒,却没看到他的坚持;
只看到他的天赋,却没看到他的付出;
只看到他的风光,却没看到他的决心。
背负着别样的目光,他又与何人诉说?
今日本想借这槐树,问问自己的刀,却还是没能。
“扫兴!”
许文冷哼一声,单膝跪地,一道刀光自槐树底下掠过,卷起漫天的槐花雨。
二十来米高的槐树慢慢倾斜,“轰”地一声砸落地上,腾起大团的烟尘混合着槐花。
许文坐在槐树树桩上,刀拄身旁,低头看着脚下的猩红树汁。
他忽然想知道到底吸了多少人的鲜血,树汁才变得如此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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