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另一个叛徒
让我们把时间稍微退回到几十分钟前，帕维尼尔部落，原阿布纳的房屋处。
原本就不算大的石屋此时只剩下残垣断壁，露出了一条从地面通往地下的通道，沙匪们陆陆续续地从洞里走出。这些沙匪中有人拿着武器四处张望，寻找着四周是否有猪人的踪迹；有人拿着火把点燃周边的房屋，嘻嘻哈哈地看着逐渐燃烧起来的屋子，似乎这样就能得到欢乐一样。
混乱、无序、无组织，是这些沙匪最好的写照。但不论这些沙匪再怎么打闹，再怎么大声说笑，再多点燃几所房屋，他们都没有远离阿布纳的住处，似乎受到了什么约束，只能以这个地洞为中心在附近游荡。这是他们所遵守的唯一秩序。
“喂，吉恩，你说这些沙匪都聚在阿布纳这里在干什么？”
而离阿布纳住所的不远处，三名被伯顿派过来侦察的猪人正小心翼翼地躲在房子后面，悄悄观察着这些沙匪的动向。
“我连天空离地面有多远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那个叫吉恩的猪人远远地望着沙匪，没好气地说，“我可是抱着和伯莱娅结为眷侣的觉悟才自告奋勇地向伯顿老丈人要求来这儿侦查的。这肯定和阿布纳脱不开关系，说不定他就是叛徒呢，一会儿我把这些情报带回去，伯莱娅肯定会因此对我刮目相看的。哦哼哼~美丽的部落姑娘都会对勇敢的战士倾心的，只要伯莱娅一答应下来，伯尼那家伙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哼哼！”
吉恩说完便眯起眼睛自我陶醉了起来，仿佛他所中意的姑娘在不久之后，会因为他勇敢地搜寻情报而对他充满爱意已是一件事实。
“我说你啊，现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就不要念叨着伯莱娅了啊……”忍住在吉恩脸上给上一拳的冲动，里奇无奈地拍了拍脑门，“阿布纳确实有些可疑，不过我想啊，这些沙匪会那么安分地待在这儿，很可能是在组织人手等着一会儿对我们发动大总攻，或者是在等什么人——比如他们的老大。”
“行了行了，就当是那么回事好了，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首领吧！”吉恩有些激动地晃了晃里奇的肩膀，他的两眼瞪得老大，嘴也因为兴奋而合不上去，“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伯莱娅那因为我出色的侦察而惊讶可爱脸蛋了！阿布纳虽然滚蛋了，但最近莱娅她可是和那沙狼族的臭小子走得很近！这怎么行！”
“你可去你的吧你，跟个满脑子只想着交、媾的死肥猪一样。”嫌弃地推开吉恩，里奇对着一旁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过话的伽尔说道，“我们走吧，伽尔，在阿布纳家周围聚集着大量沙匪，有这些信息已经够了。”
“不，里奇。你说得对，但我们需要再等一会儿。”伽尔抬起头，带着几分古怪的微笑看向里奇，“再等等看，就等一会儿就好。”
“等？等什么？等那些沙匪闲到自己拿刀捅自己吗？”里奇挑了挑眉头，本来他就对伽尔这种仗着自己父亲是长老而在私底下任性而为的家伙并不感冒，而且伽尔让他们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多待一会儿的提议更让他有些不爽，“虽然首领说过我们三个中你当头儿，但可没说要对你言听计从，你得给我和吉恩一个能让我们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在这鬼地方多呆一会儿的理由。你觉得呢？吉恩？”
“哦~为什么，阿布纳是个猪和牛的杂种，那小子是个狼族，为什么莱娅你总是和无法生育的家伙靠得那么近，却对我这优秀的战士爱答不理？难道，这是你的特殊喜好？喜欢无法和自己生育的男人？”吉恩此时仍然在对伯莱娅想入非非，甚至对着墙壁蹭了起来，“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也愿意……哦~”
里奇听了后一脸黑线，吉恩暗恋伯莱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但他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平时看着还挺靠谱的一个人，在一说到喜欢的女人之后却变得这么、这么变态，就和换了个人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回来。不过，作为吉恩的好友，他打算晚点儿等沙匪这破事儿结束后，好好和吉恩好好聊聊怎样才不会被当成部落痴汉地接近伯莱娅。
“咳咳，总之，现在我们继续待在这儿很危险，如果你不给我们一个能接受的原因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将这些事报告给首领。”
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里奇还是习惯性地无视吉恩，继续盯着伽尔，等着他的回答。
“啊，别着急，你再等等，他就快来了。等他来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强力的要求你留下来了。”
这完全是等于没有回答。伽尔脸上依然保持着那让里奇火大的微笑，但比起这个里奇更加在意伽尔刚刚说的话中有一个不对劲的词。
“‘他’？‘他’是谁？你老爹索玛长老？”
“不不不，我爹他不会来了。里奇，你不是早就猜到他是谁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哈哈？”像是看到什么滑稽的事一样，伽尔脸上微笑不再，转而发出了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声。
“你他妈笑那么大声干什么？想被那些暴徒发现吗？！”里奇一把将伽尔摁在墙上，捂住他的嘴以免其继续发出笑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早就猜到了？喂喂，你说的该不会是……”
胸膛传来的一阵剧痛让里奇没有把话说完，滚烫的鲜血涌入喉间，他无法阻止自己将血液随着呼气吐到伽尔的脸上。他低头看下去，一把长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又很快抽了回去。
他认得这把刀，是他亲手打造送给吉恩的。吉恩是个背叛部落的叛徒。
他想大吼一声转身给吉恩这叛徒一拳，但是他喊不出来。尖刀切断了他肺部的气管，血液从伤口处涌进气管让他呛得难受，他现在除了像打铁炉子旁的鼓风机一样发出呼呼的嘶哑声以外，再也发不出什么的声音。
所以他只是奋力地转身给了吉恩一拳，但被吉恩躲了开来没有打中，吉恩反手给他脸上来了充满斗气的一拳将他打倒。
“哦~我好友里奇，为了我和伯莱娅，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割掉我那两颗玩意儿的必要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试一下这到底会有多痛，这对我帮助很大呢。”两刀砍下去将里奇的胳膊废掉，一脚踩在里奇的腹部，吉恩脸上依然挂着他妄想伯莱娅时痴痴的笑脸，但这次在里奇眼里却是分外地瘆人，“我可是特意没有砍断你的脊椎哦，你还能蹬腿吧，很痛的话就死命地蹬一下就可以了，我懂的。嗯……他们管那叫什么来着？废物利用？”
里奇在地上挣扎地扭着头，朝四处望去，他自知自己难以活下去，他希望看到伽尔将吉恩已经背叛的信息带回去。但他怎么也找不到伽尔的身影，联想到伽尔刚刚说的话，他不由得昂起头朝脑袋后方看过去。
伽尔还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他正慢条斯理地抹着他脸上被吐了一脸的鲜血，注意到里奇望过来的视线，还对着他笑了笑。
这到底是……为什么……
愤怒与绝望，这两种情绪充斥着里奇的大脑，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好友和长老的儿子会与沙匪为伍，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在骗局里的蠢货。他运起体内的斗气，想要反抗，至少给吉恩那臭脸上来上一脚，但随着血液的流失，源于生命能量的斗气在他身上已经十分微弱，不足以让他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在吉恩的痴笑声中，绝望的里奇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鳄族兽人走来，一脚踩向了自己的头颅。
“喂！老大！我才刚刚开始割呢！你直接把他弄死了他就没反应了啊！”吉恩气愤地喊道，但接下来就被沙匪头领一脚踢开。
“我希望你们准备好了，伽尔。”沙匪头领看向伽尔，“去，带给他们最大程度的混乱。”
“当然，老大。”伽尔森然一笑，回头朝部落众人的所在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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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部落众人被沙匪第二次袭击，鸟族沙匪们向地下投放的风魔法有一部分被猪人法师们联手释放的由岩石组成的屏障给阻挡了下来，保护岩石下的猪人孩子们免于遭到伤害。
沃尔特就正好处于岩石屏障的下方。
“呃，那个，我说，三位大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压着我，但现在是不是该放手了？”沃尔特扭了扭身体，将三名猪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沙匪来了，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去战斗才对吗？”
三个猪人互相看了看，用兽人语叽里呱啦地讨论了一会儿后，整齐一致地盯着沃尔特。
“是吧？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吧……”三双眼睛盯得沃尔特心里发毛，正想着再多说点什么的时候，其中一个猪人举起了手里的剑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刺。
在猪人们诧异的眼神中，沃尔特一瞬间挣开了他们的束缚，陷进了沙子下方，剑尖也并没有刺进沃尔特的脑袋，而是插进了原本应该是沃尔特脑袋下方的沙土当中。而沃尔特本人，老早就准备好在挣脱猪人们的下一刻，用出他引以为傲的招式——依靠土元素迅速挖洞逃走。
千万不要想着，在危难的时刻会有人想着来救你。这是以前拜尔揍他时说过的烂话，虽然很讨厌拜尔，但沃尔特一直觉得这句简直就是真理，并对其深信不疑。虽然他看到了伯尼伯根站出来为他辩护，他也对此抱有期望，但事实证明他仍然需要用到自己动手挣脱的二手准备。
“我说啊，你们能不能先把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原因告诉我，再对我下手啊？好歹我也能死个明白就是了。”从不远处的沙子里爬出来，沃尔特甩了甩头，将耳朵里的沙子倒出，“不过嘛，我现在应该是死不掉了。”
三猪人纷纷举起武器对着沃尔特，其中一人用着不太标准的通用语对他说，“伽尔和柯利福背叛了部落，我们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沙匪，但如果你是的话，我们很可能会在之后的战斗里被你暗算。”
“……所以，就因为这个不确定性，你们就打算杀死一个很有可能帮你们对抗沙匪的沙狼友人？”沃尔特有些无语，心里在整理着刚刚从这几个猪人嘴里得到的信息。
哦，难怪那两个家伙会被伯顿一脚踢飞，原来他们背叛部落加入沙匪了啊。那也就是说，刚刚伽尔说的话大概都是在骗这些猪人我是个沙匪吧。稍微想了个几秒，沃尔特就大概清楚了自己会什么突然被这三个猪人壮汉压在地上的原因。这样看来，喜欢动脑的猪人并不多啊，至少这三个家伙不是会多动脑的类型。
“你们稍微想想……”看着仍然还在警戒着自己的猪人仨，沃尔特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脑袋就飞过来的伯葛踩住打断了说话。
“拜托，沃尔特是沙匪这种话是伽尔说出来骗你们的！你们好好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要是沃尔特是沙匪的话，伽尔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偷袭首领，而是要做揭露身份这种浪费时间又没有什么用的把戏？！”与伯葛一同赶过来的还有伯莱娅，此时她说话风格像极了伯尼，一样的大嗓门，“而且你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来质疑我们家的客人沃尔特是不是敌人，而是去前线协助首领他们迎击沙匪！”
还好，和自己相处了这么多天的伯莱娅是个会动脑的猪人。见伯莱娅将自己准备说出来的东西全说完了，沃尔特突然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运气能遇见伯尼这一家人。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伯葛这臭鸟正在拔他耳朵上的毛。
……还有这只鸟。
“现在事态紧急，我们就姑且认为他算是我们的同伴。但只是姑且，伯莱娅你自己注意点，伽尔都能背叛部落，这让我们很难相信一个外族人。”在伯莱娅的一番坚持下，猪人仨也不好再对沃尔特做什么，丢下这句话便前去阻拦沙匪，临走前其中一名猪人还不忘警告沃尔特，“你最好是和伯莱娅说的那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把这些沙匪干掉，或者你就把你自己埋着沙子里什么也别做等着我们解决。但如果我们发现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就准备好接受帕维尼尔部落的愤怒吧。”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赶紧去帮助首领他们吧，我和沃尔特马上就来。”伯莱娅吐了吐舌头，目送那仨猪人离开，随即转身关切地询问沃尔特，“你没受伤吧，沃尔特？”
“还好，就是他们挺重的，被压得腿有点麻。”沃尔特耸了耸肩，“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去帮助伯尼他们吗？”
“不，我们要解决别的麻烦。看到头顶上的岩石了吗？”伯莱娅摇摇头，指向头顶上方的岩石示意沃尔特抬头看，“那是祭祀们的魔法「岩石之障」，天空有鸟族沙匪在用风魔法攻击我们，只有这片被祭祀们守护的地方难以被波及到，但是外面和沙匪战斗的伯尼他们时不时就会被魔法给干扰到。”
“伯尼他总是说你力气很大，拿着这个。”伯莱娅语速很快，边说话边从背后取下一张铁弓和箭筒递给沃尔特。沃尔特还在理解伯莱娅前面那几句话的意思，突然被塞了一张沉重的铁弓，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现在要把那些烦人的鸟人射下来，就算射不死也要干扰他们继续施展魔法。”
“呃，我大概明白现在要做什么了，但是，”在伯莱娅一连串的话中，沃尔特总算搞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你们部落的祭祀不是会重力术吗，用一下那招应该可以把那些鸟人弄下来吧？”
“你说的没错，重力术确实有可能将那些鸟人从天上弄下来，但是重力术是不分敌我的范围魔法，没法精确到只作用在沙匪身上，我们同样也会受到重力的影响。”伯莱娅伸出手指示意沃尔特看向岩石屏障的中心，“而且，那些孩子们可承受不住突然增大好几倍的重力，你不想看到他们被挤压成白天那些魔兽那样吧？”
沃尔特看了一眼伯莱娅所指的地方，那里除了正在吟唱魔法的猪人法师以外，还有许多抱团围在一起的猪人小孩。这些小猪人惶恐地看着岩石外漫天的沙尘，沙尘中传来兵器交加的声响和不知道是猪人还是沙匪的怒吼与哀嚎，时不时还有闯进来被乱刀砍死血肉横飞的沙匪，这样的场面让这些年纪不大的小猪人们感到恐惧，却又不敢乱跑，只能在老猪人的安排下安分地坐在原地等着战斗结束。
这些小孩子年龄最大的也就十岁左右吧，也就是说那些十几岁的猪人应该正在前线战斗吗，部落的生活也是多灾多难啊。沃尔特突然想着，他和这些岩石屏障下的小猪人一个年纪的时候，估计还在阿塔村乐此不疲地玩泥巴呢。
“好了，我们去解决那些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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