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星尘
“朋友，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奢侈的情感罢了，即便是漫长岁月当中陪在我身边的人，我也无法阻止他们离我而去”
做着离别的长梦，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会见面
乐乐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却发现自己仍旧是孤身一人
睡意已不再反复袭来，她看着时光笔记上写下的最后一段话，于是又把一切抛在脑后，洗过疲倦的脸颊，换上一套便服
她要去作一次调研，为了更加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
龙腾市不过是个三线城市，虽说每年都在拼了命想把自己改造成一个二线城市的样子，可市委“出色”的能力还是让整个城市变得灰头土脸，服务业有减无増，倒是城市南边的一个矿场成了经济支柱
看完手机上显示的基本介绍，乐乐在附近买了一个黑色口罩
“情况还不算恶劣吧，不过只看表面还是没太有用”
乐乐曾经也到过许多落后而贫穷的地方，见过历史上许多时代的黑暗和麻木，但事后想来那样的环境也并不多坏，因为她总是置身事外，并没有真正达到一个引路人“拯救”的最初的目的
看着面前稍显萧条的街景，乐乐忽然觉得自己作为引路人的身份正在动摇，这在漫长时光中还从未出现过，她霎时间觉得是初代协定的没落导致了这一点
不过她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因为她深深知道，如果连她这样算作前辈的人都不能够坚定自己的信念，那后来的人也必定更加没法坚持了
“我大概，算是个苍凉四起的老人了”
乐乐嘴角飘过一丝阴郁的笑，她又对自己说到
“不知道经历了这么久的漂泊，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回到未来呢……”
……
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乐乐进了路边一家包子店，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周末还要赶工作的上班族和农民工，乐乐走到窗口买了一碗红豆粥，坐到了角落里
粥并没有放糖，乐乐觉得没太有味道，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站起来在到窗口要上一点，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看着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
时间对于乐乐来说有些缓慢，但她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心里也稍显焦躁了起来
粥并没有喝太多，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到了她对面
“这里没人吧”
老人的声音温柔而慈祥
乐乐友好地点点头，暂时打消了离开的想法，她想要问老人一些事情
“老师傅，您今年多少岁了，我看您吃的这么多，和您的白头发可不太对应”
老人放下筷子，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嘴
“我才六十多，不老呢，倒是学生你可是能吃能睡的年龄，起的挺早，一碗粥才喝了这么点，可得饿着了”
“没太饿，最近才到咱们龙腾来上学，趁着周末多走走逛逛，对了，本来以为只有大都市雾霾严重，没想到咱们这里早上空气也不太好”
“嗨，太阳升起来一会儿就好了，这两年一直在拆迁然后再盖新房子，所以烟尘大，过两年……也许就好了吧”
老人犹豫了，乐乐能看出来他并不笃定
“我听说最近还在打算修地铁吗？”
“国家批了，不过我看这事得黄，政府没钱，公司老板也大多数都走人了”
“为什么呢？”
“上面那帮子人有问题呗，拆迁不就搞的这些事儿吗？唉，你一个小孩子家的，不该知道这些的呦”
“是，是啊……”
乐乐低下头，把冷了不少的粥喝掉了
这会儿，门外又走进了两个身上沾满了油漆的农民工人，豪爽的喊了起来
“四笼肉包，再整两碗开水”
乐乐轻轻撩了下前额的头发，感慨着这个时代所存在的那种顽强的气息
她缓缓站了起来，和面前的老人点头致意，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之后，她再次戴上了口罩
“未来的我们，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乐乐不是第一次萌发这样的感觉，她想起原本自己所属的那个时代，已经远远没有2010年这会儿的情境，人们已经不需要再为生活而奔波，自然也就不会体会到这种艰辛的感觉，正因为失去了这种感觉，人们也才最终对生存的意义感到些许模糊了
乐乐想起来，这正是她不愿意走进属于自己的生活的原因之一
……
傍晚之时，乐乐已经十分疲倦了，她的手机上也记下了许多东西
“龙腾市也算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吧……”
她这样想着，可依旧觉得这个城市同样有着自己的魅力
乐乐看着手机上记录下来的东西，又想着前一天组织部发来的消息，隐隐约约猜出来了年末即将发生的学生运动的起因
熄掉手机灯光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旁的路灯照着平直的街道，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白天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大厦晚上有了霓虹灯的装点竟显得更加恢弘了，天空没了云彩的遮挡也变得格外清爽，这让乐乐对于接下来三年的工作多了几分信心
她转过街角，准备走进公寓的楼道，背后一阵凉风吹了过来
“钱！”
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架在了乐乐的脖子上，像是刀却没有那种尖锐的感觉
“您觉得，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乐乐丝毫没有慌乱，也没有很大声说话
“少来，住公寓的没有钱吗？”
这回乐乐才听了清楚，背后传出声音的位置很低，男人似乎比她还矮不少，声音也比想象中的年轻
乐乐缓缓转过了头，她发觉架在肩上的只是一把钢尺，面前的男孩儿也只到她的肩膀高
“要钱……去做什么？”
“你少管”
“如果你需要，我会帮助你的”
“给钱就完事了，快点，老子晚上买装备急着呢”
乐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男孩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缓缓抬起手放到了男孩肩上，男孩儿也明显乱了方寸
“毕竟，还是个孩子……”
乐乐闭上了眼，缓缓在手上施加了力量
……
咣当一声，钢尺掉在了地下，乐乐睁开眼睛的时候，男孩已经跑远
“可悲的孩子……”
乐乐轻轻解开绑住头发的带子，她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回到家中，乐乐遵守着引路人的规则，在工作汇报上面写下了今天的见闻，她已经十分疲倦了，最终洗过澡躺在床上的时间也不过九点钟
……
信平从龙腾市中心的酒吧回到家里的时候也刚好是九点，他醉醺醺的跑到卫生间吐了一番，觉得好受了许多，做到沙发上面，他开始读起了乐乐发给他的工作汇报
龙腾市
治安等级：C
环境指数：C
市民情况：B
政府情况：C
生命指数：B
发展系数：B+
总体评价：一般B类
存在问题
1.政府部门存在领导方向错误
2.政府部门存在贪污腐败
3.无规划拆迁引发企业撤资，停产
4.基建因资金短缺处于停滞
5.沙尘天气和雾霾
……
信平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并没有要求乐乐写这样的说明，所以也没能将乐乐写的一大堆问题看到脑子里，不过写在报告后面的最后的段话他还是注意到了
遭遇沉迷网络学生抢劫，采取D类镇压和基础教育，效果80%
“接下来的时间，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信平想要给乐乐回复两句话，让她没必要再写这样的报告，但最后他只是用私人的手机给乐乐发了一句话，让她注意保护自己
做完这些事情后，信平忽然间陷入了迷惑，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些许偏差，头疼使得一些事情模糊了
“对了……我为什么，去喝了酒？”
踏着夏秋之交的暖风，乐乐第一个走进班级，她放下书包后便往鸠所在的二班走了过去，鸠也遵守约定第一个到了班里
鸠揉揉眼睛，昨天晚上好像没有睡好，她把书包里的文件袋拿了出来，说到
“想好怎么对时和小楚分配任务了吗？”
“他们暂时不参与工作，只做基础的观察工作，刚刚开学也没这么多事情，所以我们两人应该能忙得过来”
“这样也好，中午和他们说吧，毕竟适应引路人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希望他们能够不要像我当初一样崩溃就好？”
“但愿吧……”
乐乐想起延平1年的时候初次带着鸠和镇组成8人小组时发生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是和平时期，他们应该没有你和镇当年的那些经历和想法，所以我想应该不会”
鸠点点头，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学生会的一些工作日志
“成为学生会副会长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办起事情了会比以前轻松一些”
“那学生会的其他工作也要上心，能忙的过来吗？”
“没问题的，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忙不过来的时候”
乐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她害怕的不仅仅是忙不过来，而是鸠可能融入日常的生活当中，忘记了作为引路人的规矩
二班有人走进了教室，乐乐悄悄对鸠说
“中午午休的时候，学生会办公室应该没人吧”
“嗯，还没有进入工作阶段，现在没有”
“中午就在那里吧”
鸠点点头，收起了文件袋，乐乐轻轻碰了一下鸠的手，快步离开了二班
……
回到四班的时候，乐乐看到弘已经坐在那里
“哦？去哪儿了，你书包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找二班的鸠”
乐乐回到座位上，开始吃起了早饭
“你们很早就认识吗？”
“嗯，很多年了”
弘没在问什么，他在食堂已经吃过了早饭，于是找出了语文书背起了信平要求的古诗
乐乐稍稍偏过头，看着仍旧是半张笑脸的弘，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参加年末的学生运动，在乐乐的想象中，弘应该是那种向着光明处前进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希望……是组织部搞错了吧……”
……
太阳明晃晃的照在正中，班级里的大多数人都趴在了桌上，乐乐没有惊动睡着的弘，从窗户轻盈地翻到了走廊上，走到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鸠已经带着时和小楚等在那里了
时和小楚两人精神头十足，这让乐乐感到欣慰许多
“之前见面的很仓促，也没有和你们讲我们具体的工作，那么接下来我就说一下……”
“乐乐……”
鸠忽然间打断了乐乐的声音
“怎么了吗？”
乐乐不解地看着鸠
“你连自我介绍都忘了说”
乐乐感到了一丝迷茫，她似乎是太久没有经历变化，所以就连和别人交往的基本方式也都忘掉了
“实在抱歉啊，从前就很少有人来到我身边，所以忘了说……我叫齐乐乐，00002号，长平1年第一代引路人，现在是天美中学分部的组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带领你们完成引路人的许多工作”
时和小楚点点头
“这位是鸠，10832号，延平1年第二代引路人，是副组长，还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时说到
“鸠学姐之前和我们介绍过自己”
听了时用学姐这个词，鸠说到
“以后称呼我们都用名字就行，毕竟我们都是同一年级的”
时和小楚点点头，这会儿，乐乐忽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看了看鸠给她的资料，问到
“你是21586号邢时，你是21587号邢小楚，那21588号童雨在哪里？”
听了乐乐问题，时和小楚看了对方一眼，说到
“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完全不知道他是谁，在本届的学生名单里面也没有这个人”
“尝试过联系她吗？就用上面登记的号码”
“一直没有回答”
乐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到
“这个回来我去问一下信平老师，那……接下来还是给你们介绍一下作为引路人的责任……”
“今天，要么就不说工作的事情了”
鸠再一次打断了乐乐，她似乎心事重重
“今天怎么了？我只是想要说一下大概的事情，不是想要让他们作什么事情”
“太早说这些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不像我们当年那样子是临危受命，所以我还是想让他们先适应一下龙腾市的环境和生活……”
“原来是这样……”
乐乐稍许体会到了鸠不想让时和小楚被各种繁杂琐事影响心情的愿望，于是她尊重了鸠
“那你们先努力适应一下生活吧，来到这里感觉怎么样？”
时挠了挠头，他犹豫着回答到
“就是落后了点，没了很多设备，生活起来不太方便”
小楚也说到
“是啊，交换仪和速热器都没有，还有就是这里的水根本就没法喝，说不出来的苦”
“哦，那是……”
听了小楚的话，乐乐笑了
“那个是自来水，需要烧开才能喝，回来我给你们买一台软水机，这两天你们就烧一下水吧”
“可是……怎么烧水呢？”
看着疑惑不解的时，乐乐只好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力地说到
“看来，以后的路会很长呢……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水的问题，会解决的”
鸠看着垂头丧气离开的乐乐，语重心长地对时和小楚说到
“在已经过去的漫长时光当中，第一代引路人克服种种困难，适应了过去的生活，但是仔细想想，这又能算是什么困难呢，原本就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早就将这些看成了他们平凡的日常了”
“是……”
……
乐乐并没有被影响许多，她来到信平的办公室门前，却被告知信平身体不舒服，已经提早回家了
她只好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从窗户外面能够看到弘还没有醒来，于是又静静地趴在了走廊的栏杆上，出神地看着午间空荡荡的学校
……
“咚，咚”
午休的铃声响了起来，乐乐回过神来，走回了已经醒来的弘身边
“中午什么时候出去的？”
弘不解的问她
乐乐没有说话，而是笑嘻嘻地指了指窗户
“哦~居然翻窗户，女生可不该干这样的事情”
乐乐没再回答弘了，不过她对弘说了另外的事情
“下午放学后能帮我一个忙吗？”
“行啊，干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没有说是干什么呢”
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我想让你帮我搬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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