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军队会议
世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吗？
或许有。
但罗格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好吧，直到刚才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巴恩斯伯爵的部队从远处绕过，完全不打算和罗格产生任何交集。这很正常，罗格明白本地人对他这样的外来者总是看不起，而且他们的信仰也完全不同。或许那些东方人还能好一些，毕竟他们只是用不同的语言唱圣歌，但他作为罗格斯克人，信仰的自然是来自南方的旧神，其中战神博格是他的庇护者，这让他在战无不胜的同时也受到了很多非议。
“打扫战场。”罗格对自己的部下吩咐道，“修复阵线，构建防御工事，现在我们的前面可没有这些佣兵作为盾牌了，只能依靠我们自己的双手。”
奎恩点点头：“理应如此，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罗格点点头，正要开口提示些什么，后方主营盘里突然传来悠长的号角与隆隆的鼓声，这代表着所有千夫长都要前往中央大营进行汇报。
罗格知道这是军队会议的召集令，可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换个时间吗？
当然，命令就是命令，这是米格罗斯军团的铁则。于是他将代表千夫长的号令交给奎恩，让他暂时代替指挥，而罗格本人则走向主营盘，身后跟随的是三名贴身侍卫。
走到营地出口的时候，罗格慢下步子，看向道路旁匆匆跑上来的某个小个子：“埃德加爵士，看来您终于舍得从女人的肚皮上爬下来了。神灵保佑，我差点就以为您已经溺死在波涛汹涌中了呢。”
小个子的手一顿，顿时扣错了纽扣，抬起头在苍白的脸上拉起微笑的同时，他手忙脚乱地让自己解脱出来。
“但是这没办法啊，”“跳鼠”埃德加的声音一如既往得细慢，“谁会想到这些家伙竟然和敌人有所勾结呢……”
罗格冷冷地瞥向他的裤子，那里甚至还有一点湿润：“如果你用的是大脑而不是那玩意思考，我想你一定会很轻易地发现各种征兆。”
“饶了我吧，好心的罗格爵士，作为一个海民，你那种动动鼻子就能闻出危险味道的本事，咱可是真的练不出来啊。你瞧，我也不是找借口，只要你能在这个营地里找到第二个人拥有你这样的本领，那我就承认自己真的是不用心，而不是有心无力。”
狡辩！
罗格很清楚他就是在狡辩，但令他气愤的是周围人全都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努力。
“这和我的身份无关。”
“那就是天赋。”埃德加笑得很是谄媚，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讨厌他的这种笑容，“罗格爵士，这就是你能担任一军主官而我却只能插手后勤的原因。倘若有一天我的鼻子也能这么灵，那您的职位可就要危险啦。”
“那样也无所谓。”罗格很平静地回答道，“如果你的能力确实在我之上，那取代我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像当初我代替了拉尔斯的位置一样。
埃德加脸上的笑容逐渐融化，最后彻底敛去了：“真是奇怪，罗格爵士，我很好奇您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时候的。”
“长剑、勇气还有幸运。”
“我同意您说的幸运，”埃德加意味深长地眨眨眼，退到一旁做了个“请先走”的手势，“至于其他的么，我持保留意见。”
这段路并不是很长，罗格很快就来到了中央大营外，负责这里守备的是他的老熟人，也是教会他使剑的启蒙老师。
“克莱伯爵士，”罗格率先鞠躬，对自己曾经的老师表达敬意，“第三队队长罗格，以及其副官埃德加前来参加会议。”
头发略微斑白的老头子微微侧身，脸上表情有点尴尬的微妙：“请进，罗格爵士、埃德加爵士，大公爵正在等着你们。”
罗格再次点头，随后目不斜视地迈进大门，埃德加仍旧保持着他完美的笑容，只是不赞同的眼神一直没能离开罗格的后背。
“我说长官，”等到确定身后的两人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时，埃德加才小心翼翼地问到，“你猜猜被放在火上烧烤的滋味如何？”
罗格疑惑地转头：“想必不会很好受，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对烧烤螃蟹很感兴趣而已。”
罗格耸耸肩，没再多想：“这里吃不到海鲜。”
埃德加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
又是一段土路，罗格能感觉到无数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那是隐藏在暗中的公爵护卫的注意。不过这些视线大多数只是一闪而过，至于埃德加？根本没有几人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很快，公爵的移动宫殿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座用机关术打造的堡垒据说能够抵挡一万人的攻击，同时还能丝毫不受阻碍地离开。
对于传说的真实性，罗格一贯有所怀疑，不过面前这东西能够从学者的手中保护大公的生命倒是真的。黑色的墙壁外面涂满了各种花纹，那是每一任米克洛斯大公必须掌握的血脉魔法，在他们宣誓即位的那天，刻印在城堡的墙壁上，原料则是他们的鲜血。现在，经过二百七十年，历经十五代公爵的咒语，这座城堡已经能够抵挡几乎任何已知的法术攻击，而且对一般的物理攻击也有着相当的抗性。至于还击？整整四十八门弩炮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走进大厅，两旁的侍卫纷纷点头问好，只有两人丝毫没有动作，他们分别是阿尔斯通爵士与维克多爵士，虽说爵位和罗格与埃德加平级，但就像没人会越过罗格直接向埃德加问好那样，这里也同样没人会认为他们需要向任何人致敬——甚至包括大公爵本人在内。在他们和大公爵发下血脉誓言的那一刻，他们就成为了大公爵的影子、盾牌与利刃，生同袍，死同葬，是大公本人身体与生命的延续。
罗格快速向两人分别点头，埃德加有样学样，只是他脸上的笑容不再轻松。
“真是的……每一次和长官来这里都必须这样……”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通过了最后的保险，来到了中心议事厅，在这里，所有没在出任务的米格罗斯军团的重要成员都已经集合。只是罗格发现，即使他们到来，这里也只有六个人。
“其他人都……”
“他们各自有任务。”回答罗格的是一个黑发黑眼，皮肤红润的中年人，胸口的向日葵让他看起来年轻不少，“不过制定任务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哦。”
“明白了，克罗斯大人。”
罗格快速坐好，这让维克多爵士的兄弟稍稍尴尬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即将出口的客套。
埃德加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周围的人，他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米克洛斯大公和克罗斯参谋长，剩下的两个人分别是掌刑官马文和审判者朗利。这个结果让他有点警惕，要是军队会议的话，克罗斯参谋长自然应该在这里，但是掌刑官与审判者……作为米克洛斯军团的高层虽然有资格出席会议，可他们的专业和行军打仗靠不上边啊，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们两人，而不是其他的将领呢？
轻轻的一个激灵，埃德加快速收好自己的视线，却又鬼使神差地瞥了眼罗格的背影，希望这个家伙能够注意到异常。
“咳咳。”
此时，坐在首座上的米克洛斯大公轻轻咳嗽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后，他才看向罗格，轻轻问道：“那么，刚才我军遭到了偷袭。作为现场的第一指挥官，罗格爵士，现场的细节究竟是……”
“他们从瓦兰西亚佣兵的营地的地道里出现，然后迅速发动了攻击，期间动用了火油。”
大公点点头，嘴角的微笑让埃德加不着痕迹地避开眼睛：“那么，你抓到俘虏了吗？”
“没有，大人。”罗格回想起佣兵们最后冲锋的身姿，“他们战斗的很英勇，所以我给予了他们应有的荣耀。”
埃德加只觉得自己一阵牙疼。
“没有俘虏？”克罗斯轻声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们从营地方面得知，商人团抓到了一些舌头，正准备送到这里来。”
罗格的眉头瞬间竖立，但几乎转瞬之间，作为指挥官的责任就让他压制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我的失职，对自己的部下掌控无力。”
埃德加闭上双眼，他已经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但大公很显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很好，罗格爵士，我很感谢你的努力。但是你也知道，作为指挥官，有些失误是不能被容忍的。”
罗格羞愧地低下头，他能感受到老人责备的语气，确实，自己作为一军主管竟然不能完全控制住局面，这简直就是太失败了：“我很抱歉，大公阁下。”
米克洛斯大公点点头：“这样的话……”
埃德加突然坐直，他看着罗格微动的嘴唇，几乎就要尖叫起来。
可惜世界还是没能让他如愿：“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埃德加放弃地躺回椅子上。
大公摩挲着手腕，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任何’惩罚？”
“是，我，还有我的副官都会为这次事件负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埃德加身上，后者以最快的速度杀掉了自己脸上错愕的表情，转换成标准的温和微笑：
“是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语气出乎意料得平静，“我和长官都能担当起这些责任。”
“既然如此，”大公向周围的几人看了看，从它们的目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请二位接受判决。”
“从今日起来，你们两人的一切职务暂停，由维克多爵士暂时统领部队。”
大公上身前倾，关心地看向罗格：“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清醒清醒头脑。”
罗格没有看到埃德加如丧考妣的眼神，他站起身，庄重地深行一礼：“是的，我明白了。”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