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贼
从凉州到司州的官道上，一支商队正缓慢前行。
此时，商队中的一辆马车内，一个青年道士正双手合拢，倚靠在角落里睡着回笼觉。
哐当！
一声轻响，马车停了下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程源与柳晏相继睁开眼，睡觉本就很浅的陆中衡也醒了过来。
这时，车外传来贾涛略带讨好的嗓音。
“三位道长，已到午时了，咱们歇一阵再走吧。”
“嗯，好。”
程源轻声回道。
随即，三人下了车厢。
体型富态的贾员外也刚从车上下来。经过十天的相处，贾员外也对陆中衡三人有了大体的了解。
三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名为程源，是那两个小辈中相貌最好的师父，另一个小辈则是他的师侄。
程源和柳晏给贾涛的感觉都是那种正常的道门高人风范，只是那个皮囊最好，名为陆中衡的小道士老是给贾涛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整日里懒洋洋的，不是睡觉就是哼曲儿，也没见他同另外两位那样修行…看来上清观也并非如传闻那样所说全是高人呀…贾涛如是想。
当然，贾涛对陆中衡三人的评价只能烂在肚子里，可不敢乱讲。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上清观这种道门大教可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程道长，再有几里路咱们就出了凉州，抵达司州地界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给您说声。”
贾涛对着程源说道。
“贾施主，何事呀？”程源问。
“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到司州之后，咱们就不再走官道，而是改走小路。这是因为现如今的司州官道多设有关卡，要是走官道的话，每十里就要缴纳一次关税，这对于我这种小本生意来说实在是承担不起。”
贾涛苦着脸说。
程源听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关税自古都有，但十里一关，确是听都没听说过。
“贫道常年在山上修行，没想到这司州竟有如此奇闻。”
“唉，道长有所不知，司州绸缎天下有名，因此吸引了不少像小人这样的商贾之人，而前两年上任的司州布政使韩大人，听说…听说是个爱财的性子…因此便有了这般规矩。”
说及此处，贾涛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关税政策，明显就是薅商人们的羊毛，而商人们成本增加后，向百姓卖的价格自然也会增长，这明显就是司州布政使以权谋私的伎俩。
“这么大的事，难道朝廷就不知道吗？”
柳晏忍不住问道。
这时，不待贾涛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中衡淡淡道：
“许是朝廷有哪个大人物给他做靠山吧。”
贾涛惊讶地看了陆中衡一眼，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竟有这般见解。点了点头道：
“陆小道长说的没错，传闻这位韩大人认识宫里的大人物，因此没人敢招惹。”
柳晏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言，其余几人也默契地没有多说下去。
因为再说，就是议论朝政了…
即便是上清观这种道教大宗门，也没有对抗朝廷的力量。江湖传言，三品以上的高手，丹田内的气机连绵不绝、无穷无尽，不惧车轮战。其实不然，气机虽能做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是会疲惫的，当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时，终会力竭而死。
陆中衡等人吃了点东西，休整过后，再次启程。
……
小路，虽名为小路，但路并不是很窄，小路只是对非官道的称谓。
陆中衡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司州最为繁华的城市——司州城。
贾涛之所以选择去司州城，是因为作为州城，那里的绸缎是整个司州最好的，只有好的绸缎才能卖的出去。
而陆中衡三人去，是因为司州城旁有条大河名为——渭水。
渭水横跨着余国大半个版图，哺育了无数百姓，算是余国的母亲河。
陆中衡三人准备在司州城乘坐运船，沿着渭水向东，前往豫州。而龙泉寺所在龙泉山，正好可以坐着运船直接抵达。
陆中衡所在的车队此时正平静地行走在小路上。
只是，路边的竹林处，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悄悄地审视着他们。
周二蛋原本是个庄户子第，只不过因朝廷越来越繁重的赋税，才在好友的唆使下一同落草为寇，拜在了附近草鸡山的山匪头子张大当家的门下。
因为刚进山寨不久，所以只能从最底层的斥候做起，也就是蹲在一条道上，看看有没有能下手的目标。
周二蛋观察着这支商队…七八辆马车，应该是装了不少好东西，护镖的只有八九个…嗯，是个好啃的骨头。
分析完，周二蛋就赶紧跑回草鸡山，向自己的山匪头子禀报去了。
周二蛋跑回山时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以刚刚那个商队的行进速度是绝对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的，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能发波横财。
周二蛋虽刚上山不久，但前阵子正巧跟着山上的老人们洗劫了一支商队，平时做梦都没摸到的金银珠宝，那时因为骚乱撒的满地都是。
周二蛋痴了，体会到了当山贼的快乐。现在他兜里还揣着自己趁乱藏的银子，足足有二两。
周二蛋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银疙瘩。
那支商队跟今天这支规模差不多，只不过护镖的可比这支多多了。那次他们山寨是费了好大劲，搭了好几条人命才成功劫到。
那是周二蛋第一次见人搏命相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吓得周二蛋腿肚子直打转，手里的刀丢在地上，怎么也动弹不了。还好老山贼们也没指望他，只是带他来练练胆，因此也没逼着他冲前面。
幸运的是在这混乱的过程中恰好有块银子滚落到周二蛋身边，周二蛋看着银子上的血迹，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最后终是贪婪战胜了恐惧，一瘸一拐地上前捡起，放入怀中。随后就拼了命的往山寨跑，好似背后有恶鬼在追赶着一般。
周二蛋因为逃跑，事后被老山贼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但老山贼们不知道银子的事，所以那二两银子就让周二蛋给贪墨了。
周二蛋回忆起上次的事情，忍不住咬了咬牙，暗暗想…这次一定要杀个人试试。
十多岁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一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龄段的狠色。
……
草鸡山。
张勇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因为早些年失手杀了人，才逃到草鸡山上当了土匪。今年三十五了，借着这些年积攒的钱财，成功的晋升到了武夫的九品境，在附近山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的张勇正在大厅里，高坐在自己的大当家宝座上发着愁。
唉，这个月又快过去了，可给韩大人的银子还没凑够，这可怎么办呀…张勇忧心的想。
张勇之所以能再这草鸡山上称王称霸，除了自身有点本事外，最重要的是每月向司州布政使韩宣上缴二百两银子，才得以平安。
当了这么多年的山大王，张勇自身也当然积攒了许多银钱，但这钱是他自己的，他可不舍得送出去。
至于前阵子抢劫的那支商队，更别提了。那队人都是硬骨头，难啃的很，死了好几个弟兄，抢的那点银子几乎都给那些死了的人当安家费了。
正当张勇苦恼时，厅外的一名护卫走了进来，对着张勇恭敬道：
“大当家的，外边有个小斥候求见。”
张勇一听，来了精神，挺了挺腰杆，语气略带急切道：
“快让他进来。”
随即，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疾步走来，青年正是周二蛋。
张勇记得这个小子，是前阵子刚上山的。张勇的手下就几十多号人，对于生面孔自然是有印象的。
张勇对着周二蛋淡淡道：
“可是又来了几只肥羊？”
“是的，大当家的。”
周二蛋内心略带紧张，毕竟虎腰熊背的张勇看着还是很给人压力的。
周二蛋没有拖泥带水，随即向张勇详细地禀报了商队的事。
张勇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忍不住嘴角上扬，振奋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好！”
张勇猛得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对着一名手下道：
“快去叫些弟兄，赶紧集合，咱们今天要开张了。”
……
随后不久，在周二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张勇一群人，向着他们口中所谓的肥羊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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